昏昏沉沉中,赵明川只觉得浑身刺痛,幽幽睁开双眼,只见漫天的雪花飘飘摇摇,自己大半个身子竟然被大雪覆盖。
勉强翻了个身,扶着一块巨石站起身形四下观瞧,但见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目光所及之处不见任何人影屋舍,“这是哪里?我不是死了吗?对,我死了,这里应该就是地狱,或者是天堂。”
想到这里,他不禁摇头苦笑,“这里怎么可能会是天堂?我杀了人,只能下地狱,而且这里如此寒冷,天堂应该是四季如春才对!”
这时,一段记忆猛地涌进他的脑海,“我叫赵铁柱,赵家庄人氏。”“不,不对,我是赵明川,武当派张真人坐下小徒弟。”
赵明川猛地捶打自己的脑袋,我这是疯了吗?然而不管他多么地抗拒,那段记忆仍然不断涌现,“我昨晚偷看王寡妇洗澡,被村民发现,一路将我追打到这里,我平日里便是游手好闲,偷鸡摸狗,还没少祸害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村民们也许是忍无可忍,这一次竟然将我打死了。”
“不,我是赵明川,不是赵铁柱,不是!”赵明川感到头痛欲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赵明川,我是被那贼秃驴打死了的赵明川。”
如果赵明川生活在后世,他立刻就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他现在的遭遇,那就是“穿越”。
脑袋中灵光乍现,赵明川猛地惊醒,“难道我是投胎转世了,可是,有这样的投胎吗?嗯,一定是阎王爷出现了纰漏,才让自己投胎到这个叫赵铁柱的死鬼身上。”
想到这些,赵明川便不再抗拒那汹涌而来的记忆,这样反而感觉没那么痛苦了。
将记忆检索一遍,赵明川知道一条很重要的信息,这个世界叫做“元素大陆”,和他之前生活的地方完全是两个世界。
既然能接受自己已经投胎的结论,再接受这个世界的不同就容易多了。
按着赵铁柱的记忆,赵明川向赵家庄走去,那里是赵铁柱的家,从理论上讲现在就是他赵明川的家,而且家中还有赵铁柱的父母和兄弟,那便是他的家人,当下最要紧的就是回家报个平安。
没想到刚迈出步子,身子竟然腾空而起,跳起一丈多高,不禁惊叫一声,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吧唧”摔在了雪面上。
赵明川起身看向起点,竟是又到了一丈开外,他确定自己绝对没有使用任何的轻功法门。不知这是什么情况,只得小心翼翼再次尝试迈步,脚尖轻轻在地面一点,身子登时飞起,他努力控制好平衡,待到落地时,身形已在一丈外。
如此反复试了几次,皆是如此。赵明川苦思冥想,始终不知其所以然,索性不再纠结,用自己正常走路的节奏大步前行,每一步都能向前移动两丈多的距离,步幅迈大一些,一步便可移动三丈多,而当他全力奔跑时,一个呼吸间竟奔出五十余丈。
其实他不知道,这片大陆和他原来所在的地球重力略有不同,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体密度,也远远要低于这个世界生物的身体密度。
赵明川不知这个世界的人走路是否都是如此,连忙翻找赵铁柱的记忆,也许是走路这件事太过寻常,赵铁柱的记忆中竟无丝毫印象。
为了以防万一惊吓到别人,更是为了防止别人将自己看作怪物,赵明川开始尝试像以前那样走路,一试之下才发现这却很难,练了许久才将步幅控制到以前的样子。
如此向赵家庄方向又走了里许,赵明川蓦地止住脚步,暗道:“不行,我不能回去,村民应该知道我死了,现在回去怎么解释,而且我和赵铁柱性情迥异,万一被他的父母发现什么端倪,也是十分麻烦。”当下转身,向记忆中最近的一座大镇八甲镇走去。
这时,赵明川留意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拼花长衫,颇觉得不舒服,他本是一位清雅之人,最讨厌这种装扮,此时只能将就了,只希望这赵铁柱的长相不要太招人厌恶。
这样想着,便理了理头发,这才发现发髻之上竟然还别着一朵红花,心中苦笑,“这赵铁柱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重新理了理头发,这才觉得舒爽一些。
走着走着,突然一阵“咕咕”声从腹中传出,赵明川不禁哑然失笑,“不知这赵铁柱多久没吃饭了?”不自觉间便把注意力放在了腹间,不由心头一震,“体内的寒气没了!”
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腹中饥渴,细细探查一番,果然那一股寒气踪迹全无,不由得欣喜若狂,忙寻了一处平地,盘膝试着运转“太极功”,顿觉一股暖流涌向丹田,丝丝真气在丹田中凝聚。
这种感觉和师父描述的修炼内功的情形竟然完全相符,自从跟随师父修炼,他一直在渴望这种状态,今日终于得偿所愿,顿时忘记了周遭的天地万物,整个人完全沉浸在修炼状态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阵“咕咕”声将他从那种忘我状态中惊醒,呼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目,大雪已经停了,四周漆黑一片。
内视丹田,果然一团真气在丹田内旋转运行,当即站起身形,找到一块西瓜大小的石头一拳击出,石头瞬间碎裂。
赵明川惊诧不已,他曾见过众师兄指导徒弟修炼,从未听闻有一人只是修炼一天便能够拥有如此实力,即便是修炼一个月能达到此种境界的也从未见过。
“也许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不同。”这般想着,赵明川再次向八甲镇行去。
来到镇外,天色已然大亮。赵明川见到稀稀疏疏的人影,并没人能一步便迈出丈余,都如他以前所在的世界那般行走,不禁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走入镇内,街道两旁的早点铺子生意兴隆,一阵阵香味直冲入赵明川的鼻孔,肚子的“咕咕”之声不绝于耳,将浑身上下所有的口袋摸了个遍,个个是空空如也。
赵明川站在路口,一阵发怔,突然想起师兄们说过:“江湖中人最重侠义,同道遇困,总能仗义相助。”心中便有了机宜。
当下伸手拦住一位行人,问道:“这位大哥,不知这八甲镇可有江湖侠士?”
那人没好气道:“你说的什么?听不懂!”
“就是练武的人。”赵明川还以为那人没听说过“侠士”,改为浅显易懂的说辞。
那人还是一脸茫然,显然还是不懂。赵明川无奈,连忙比划了两下,“练武的江湖人,有吗?”
那人顿时露出一脸嫌恶之色,喝道:“哪里来的疯子,滚远点!”
一连问了数人,皆是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这时一名劲装大汉路过,赵明川连忙上前施礼问道:“大哥,这镇上谁最能打?”
那大汉上下打量了赵明川一番,见他面容清秀,一身花衣,流里流气,显然不像是个好人,当下笑着说道:“要说这八甲镇谁最能打,当属李家的李二爷,你从这儿向东走,看到门前竖着三根旗杆的便是李宅了。能问一下小哥你有什么事吗?”
赵明川见大汉一脸和气,说道:“我路上丢了盘缠,想向那位李二爷借一些。”
大汉一听,立时乐了,“借钱呀,那你找李二爷就算是找对人了,他那人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最是乐善好施。”说罢笑嘻嘻地走了。
赵明川见那人神情似是有些异样,暗自纳闷。一路向东走,果然见到道旁有一处大宅院,门前竖着三根旗杆,上面高悬红、蓝、黑三面旗帜,想来必然这就是李家了。
赵明川来到门前,青口门上锃亮的大铜环,“咚咚”之声传出老远。不多时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从里面走了出来。
赵明川连连拱手施礼,“朋友,我找李二爷,烦请您通禀一声。”
那青年见赵明川找李二爷,忙道:“跟我进来吧,不过师父现在不在,有事和大师兄说也是一样。”说着,便领着赵明川往里走,一路上极为殷勤周到。
这位李二爷名叫李良展,五十多岁年纪,在八甲镇属于跺跺脚全镇都要颤三颤的人物,自诩修为高深,收了百余名弟子,但他平日里并不亲自授徒,整日只顾流连勾栏妓院听曲、打牌、喝茶,一众弟子的授艺都是有他的大弟子负责。
来到一处院落内,赵明川见足足百余人分散在院落各处,有的双手平伸,有的伸手在空中摆来摆去,有的扎着马步浑身使劲,直累的浑身冒汗,还有五六人静静站立,似是在感应着什么,也不知他们在修炼什么功法,却是从未见过的,暗自啧啧称奇。
那青年走向场地中央的一位黄袍青年,说道:“大师兄,有人找师父。”说着回头一指赵明川,“就是他。”
那大师兄横目扫了赵明川两眼,大嘴一撇,说道:“你找谁呀?”
赵明川见那人三十多岁年纪,油头粉面,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中,毕竟有求于人,说道:“不知这位大哥如何称呼?我找李二爷,便是老兄您吗?”
“你这人废话真多!我是李二爷的大弟子周通,我师父不在。你是想拜师学艺呢还是有事要我们帮忙摆平?跟我说是一样的。”那周通不耐烦道。
见周通出言不逊,依着赵明川的高傲性子,早就要发作了,口中却说道:“原来是周大哥。失敬失敬!小弟赵明川,今日来找李二爷是想......是想借些盘缠。”说道此处,双颊已经羞得通红。
听他是来借盘缠的,周通哈哈大笑一阵,从牙缝中挤出一阵冷笑:“你姓赵的是哪来的野小子?好大一张嘴,张口就说借,也不怕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