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月过去了,已经入冬了,顺子和李大年备足了货,准备这个冬天大挣一把。这天顺子送货回来天已擦黑了,一进院,李大年就迎了出来,一脸的喜色。顺子笑问:“什么事把你乐这样?”李大年激动地说:“是有个好消息,进屋告诉你。”
“什么事啊,还挺神秘的。”顺子跟着李大年进了屋,“快说什么事。”李大年两眼放光,看着顺子说:“医院的证明出来了,诗诗是我的女儿!”顺子倒没那么惊讶,平缓地说:“早就说是你姑娘,你不信啊,非得做鉴定,这回安心了吧。”李大年使劲地点点头,说:“我一定好好培养诗诗,让她将来有大的发展!”顺子借机劝道:“你这回别再出去瞎混了,晚上回家好好陪陪孩子。” “是啊,打明起下班哪也不去了,就陪女儿玩喽。”李大年的脸上充满了温情,“不过今晚我太高兴了,得喝点。把那帮小子都找来,就在这里喝,算是为我庆祝了。顺子你今天可得陪我喝好!” 顺子心里也是很高兴,他担心的事都没发生。冯勇让他妹妹劝回家了,诗诗是李大年的女儿,这个冬天又能大挣一笔了。顺子喊道:“好!今天就舍命陪君子。这顿饭也是那帮小子的‘战前饭’得让他们好好干,这头年肯定忙。”
顺子和李大年雇的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正是好玩好乐的年龄,他们喝到高兴时划起了拳。李大年兴奋极了粗脖子红脸,吆五喝六地喊个不停。顺子也喝了不少,但还算清醒,他看了看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想给红杏打个电话,告诉红杏他不回家了。他掏出了电话,正要打时,听到了外面有警笛的声音。顺子一皱眉,放下了电话,仔细听起来,那声音由远而近,突然没了动静。顺子的心一惊,问道:“你们听到警车的声音么没?”李大年眯着眼睛说:“什么警车的声音,再喝两杯就啥动静都没了。”李大年又给顺子倒酒。顺子感到危险来了,大声说:“不对,好像是奔咱们来的。”他话音刚落,大门咣的一声被打开了。
顺子忙起身向院里看,只见十来个警察已进了院,奔这边走来了。顺子大叫:“不好了,赶紧跑啊!”那几个年轻人,都喝多了,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吓得瘫软在地了。顺子反应快,跳到办公桌前,把往来的账本拿起来就往后面跑,他的办公室有个后门。李大年已经喝多了,他见顺子跑,也就跟着跑。两人出了屋,顺子听到来人已进了办公室了,顺子急说:“大年我们完了,公安抓咱来了!”李大年的酒醒了,惊恐地问:“那怎么办?”顺子来不及跟李大年说话了,到了井边,把账本扔进了井里。他跑到了墙下,一跃上了墙一看,吓的面如土色,见外面也有警察在守候。他下了墙,李大年不知道哪去了。顺子正慌时,警察已看到他了,冲了过来。顺子心想这回完了,脑袋一片空白,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两个警察摁住了顺子,十分后,工厂的工人都被带到院子里。顺子见一个人走到他近前,顺子认出了这人就技术监督局的那个科长,曾经三次拒绝了他的贿赂。那人问顺子:“你是这酒厂的老板吧,你涉嫌制造生产假酒,我们正在执法希望你配合。我问你,哪个屋是库房?”顺子没说话,那人冷冷看了顺子一眼,转身向那几个年轻人喊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他雇来打工的,虽然不是主犯,可也是难逃罪责,如果有谁配合我的工作,那就是有立功赎罪的表现,我会考虑从宽的。”他说完,用眼睛扫视了一圈。那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其中一个小胖子站了出来,说:“我知道库房在哪,还有一个说的算的人,你们没抓到。” 那人眼睛一亮,说:“你很好,你先带我们去库房。”顺子狠狠瞪了那小胖子一眼。那科长指着顺子说:“把他也带上。”顺子没动,身后的警察使劲推了顺子一把,顺子不得不跟这走了。
他们来到库房门前,顺子见门开着呢,心想“正好啊,人家都不用砸锁了!这帮小子,运完货连门都不锁。”那人见门看着,就领了三个人进去了,他想打灯,可发现灯泡坏了,于是就找了几个大手电往里照。他见里面满满一库房都是假冒的名牌白酒和洋酒,脸上浮现了胜利者的微笑。他告诉手下人,往外搬酒,并统计数量和牌子。顺子想李大年呢,难道他跑出去了。正这时,突然听到里面有人喊“这里面还有个人,多来两人,抓住他!”顺子的心一颤,肯定是李大年。顺子只听库房里面传来了酒箱倒地的声音,突然有一声惨叫。里面的人喊“不好了,有人被砸在酒箱底下了!”顺子的脑袋嗡的一声,奋力挣脱了压着他的人,跑了进去,借着手电的光他看见眼前倒了一片酒箱子,李大年只露出了两只脚。那些人都在发愣,顺子疯了一般地冲上去搬李大年身上的酒箱子。
那些人见还有酒箱子要倒都没敢上,那位科长冲顺子喊道:“你快回来,危险,这箱子还要倒呢。”顺子哪里顾得了,一箱接一箱地往外扔,噼里啪啦的,箱里的酒都碎了,库房里充满了酒气。顺子红了眼,扔了好一会,才看见李大年。他见李大年的头已凹了进去,血不停地往外冒。顺子嘶哑地喊着:“大年……大年”他想用手堵上冒血的地方,可那里堵的住啊,血很快就把顺子的手染红了。李大年听见顺子的喊声,微微睁开眼睛,看着顺子努力地说了几个字:“往我身上推!”顺子没听清,把耳朵贴在李大年的嘴上。李大年用尽最后的力气说:“把假酒的事往我身上推!”同时,他把医院的鉴定书塞到了顺子的手里,头一歪没了气息。顺子拼命地喊着李大年,可一点用都没有。那位科长打了急救电话,又让人把顺子拉了出来。不大一会,救护车来了,大夫看了之后摇摇头说:“叫殡葬车吧,人已经死亡了。”顺子晕了一下,被押上了警车。
一个小时后,顺子被带到了公安局打假处的审讯室里。顺子已经止住了悲伤,面无表情地坐在那。他对面是两个人,一个是那位科长,另一个是公安局的人员。那位科长问顺子:“刚刚死那人在你们这个酒厂是干什么的,你跟他是什么关系?”顺子脑袋里回荡着李大年临死时说的话,他明白这是李大年在救他,同时也是把诗诗交给了他。顺子抬眼看了看眼前这两个人,平静地说:“死那人是这个酒厂的真正老板,我是他同学,也是同乡。我就给他开车送货再办点事。”那科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很是怀疑地说:“我们会调查的,不过你是不能走了,按照法律程序,对你刑事拘留。”
顺子在拘留所里呆了五天,又被提讯,依然是上回那两个人审讯他。那位科长说:“我们调查了,死那人叫李大年,是酒厂的法人。而你是他的合伙人,这个酒厂是你们两人干的对不对?”顺子反驳说:“我不是合伙人,这酒厂我一分钱都没投,我就是开工资。”那位科长盯着顺子冷笑道:“你以为你把帐给毁了我们就没证据吗!告诉你,在你们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你和李大年的分红帐,你和他是平分做假酒的所得。如果你不是合伙人,会平分吗?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吧。”顺子心想不应该有那个东西啊,难道他是在诈我?顺子冷静地说:“我没分过什么红。”那位科长身边的警察大声斥责顺子:“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他从包里拿出一个账本,扔到了桌子上,“你自己看看吧。”顺子拿起来翻了翻,心中惊恐,见里面是这几年和李大年分钱的明细账,这是李大年写的字,他认识。顺子眼前一黑,扔下账本,心想只得死不认账了。顺子狡辩道:“钱是我俩平分了,可老板还是我那个同学。我知道他在做假酒,如果不和我平分钱我不干。”那位科长说道:“你承认平分所得利润就行,现在你被移交公安局了。”顺子听这话,浑身开始发颤了。
一个月过去了,顺子的案子定了。他以制假罪被起诉,法院判顺子罚没全部非法所得,并处以五倍罚款。判刑一年,因不是制假的组织者,缓刑一年执行
顺子在劳教所里呆了三个月,出来时已是来年的三月了,北方的三月依然是寒风怒号。顺子紧了紧衣领,感到了彻骨的冷。顺子这几个月一直在想着一个问题,他怀疑这次是不是冯勇举报的。顺子又想到了红杏,不知道红杏和孩子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顺子正走着,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的前面。顺子一愣,心想难道是来接自己的吗,不能啊,自己没什么朋友了,红杏也不知道他今天出来。正当顺子发愣时,车门开了,冯倩从车里下来了,看见顺子一笑,说道:“顺子哥,我来接你了。”
“冯倩!”顺子很是意外,“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出来呢?”冯倩说:“我也是凑巧了,前天想看你,到这里了,他们说你今天就出来了,别看了,这我才来接你的。还好,没来晚了。”顺子看见冯倩他想起了冯勇,没说什么感谢的话,反而满脸怒色地问:“你哥呢,是不是他把我送进来的?”冯倩的脸色一变,心感到一疼,说道:“不是我哥,我问过他,我哥不会骗我。”顺子哀伤地说:“大年为这事把命都搭上了,你知道不啊!”冯倩的眼角含了泪,说:“别伤心了顺子哥,你看你瘦了很多,我们走吧。”此刻顺子的心情很沉重,他不想和冯倩一起走,说道:“你走吧,哪天把你哥叫来,我当面问问他。”冯倩的眼泪掉下来了悲伤地问:“你不相信我和我哥吗?”顺子没回答,顶着北风从冯倩的身边擦过。
顺子走到了繁华的街道上,他感觉自己又和这城市很远了,几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了。他想起了大年,要不是把事多推在大年身上,自己不定在里面待几年呢。顺子眼睛湿润了,也不知道大年的后事怎么办的。顺子加紧了脚步,进了小区,感觉这小区都陌生了。顺子上了楼,敲了门,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他好像和这声音分别了很久。
“谁啊?”红杏在屋里问。顺子听到脚步声,他低着声音说:“是我,我回来了。”
“顺子!”屋里的声音很惊喜。门开了,顺子看见了他最想看见的人。
“真是你啊!”红杏把顺子拉进了屋。顺子立刻就感到了温暖,他发自内心地感慨说:“还是家里好啊!”红杏凝视着顺子一会,说道:“你瘦了,在里面受了不少的罪吧!”红杏眼泪掉了下来。顺子搂住了红杏说:“没受什么罪,没饿着,也没累着。你这三个月自己在家怎么过的啊?”红杏哽咽道:“车被他们罚走了,又罚走了我们所有的钱,一百多万啊!我当时都有死的心了。”顺子抚着红杏的头发安慰道:“你没事,孩子没事就行!”红杏止住哭声说:“可钱都没了,我们怎么办啊?我可不想再过以前的穷日子了。”顺子心想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他问道:“一点存款都没了吗?”红杏说:“还有一点,我我存到我妈那的,他们不知道,就没罚走。
”顺子点头说:“行啊,房子没被罚走就行。老子从头再来。咱们得感谢李大年啊,要不是他,我还出不来呢。”红杏拉着顺子坐到了沙发上说:“大年的头七三七我都给他烧纸了。这大年死得太冤了!” “是啊,那天他要不是喝多了,也不能……”顺子不说了,问红杏:“大年的后事怎么办的,诗诗呢?”红杏说:“这事提起来就生气!大年他们家的人太不是人了!他们草草地把大年火化了,骨灰都没领,他妈和他的两个姐为挣大年留下的房子和钱都打红眼了。大年他妈说诗诗不是他们家的人,他们不管。”顺子气得狠狠地拍了一下茶几,骂道:“都是王八蛋!那这么说诗诗是没人认了?”红杏说:“是啊。不过诗诗这孩子很懂事,自从大年出事后,她就没有喊找爸爸了。唉!这孩子也真可怜。”
顺子说:“大年临死时把医院的鉴定书塞到了我的手上,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让我照顾诗诗,他知道他家人不会要诗诗的。这孩子以后就在我们这吧。”红杏叹了一声说:“现在咱们手里可没几个钱了,将来诗诗也要上学读书呢,我怕我们负担不起啊。”顺子听了这话脸上变了色,问:“你什么意思啊,要把诗诗送走吗?”红杏说:“这孩子也应该回到她妈那啊,这回大年没了,张丽应该负起这个责任的。”顺子气道:“张丽要是负责的人就不会扔下孩子跟那个男人跑了。再说你能找到她吗?”红杏说:“我有她的手机号,我一直没打,就是等你回来商量这个事。我认为孩子应该到自己的亲妈跟前,这对孩子的成长也是又好处的。”顺子想了一会说:“你马上给张丽打电话,如果她不要这个孩子,我们必须收养诗诗,哪怕把这房子卖了也得这么干,要不然我怎么对得起大年啊。”红杏心中不乐意,可没说反对的话。突然她想起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