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被带到了派出所,一个警察问顺子:“你这录像带都在什么地方上的,谁卖给你的?”顺子有心不说出那个老三,可他想到红杏和儿子,他可不想这里待一宿,没法,要是自己还是一个人时也许会编个瞎话蒙警察,现在不行啊。顺子老实地说出了老三的传呼号。警察又问顺子:“你卖过黄带没?”顺子赶紧摇头说:“没有,我从不卖那种带。”
“真的没有?告诉你,如果让我们查出来的话,可对你严肃处理!”警察在吓唬顺子。顺子确实没卖过,他心里坦然。这时另一警察进来说“没在他那里发现黄带。”说完那个警察就出去了。问顺子话的警察点点头,又对顺子说:“你虽然没卖那种黄带,可你的那些录像带都是盗版的,也是违法行为。”顺子装糊涂说:“警察同志,什么是盗版啊?我不懂。我是刚进城的农民实在没有干的,就买录像带了。”警察显得很无奈,很疲惫地看着顺子说:“一会你跟着去稽查大队的人去吧,他们会给你上一课的。”说完他也出了屋。随后那个假装买录像带的人进来了,冲顺子一挥手说:“你跟我们走吧,到稽查科接受处罚。”顺子想着他那些带子,问:“我的录像带还能给我不?”那人看了他眼说:“一会你就知道了。”顺子只得跟着人家走了。
这时天已很晚了,顺子的传呼机响了好几遍了,他知道红杏在惦记他,可他没时间回电话。顺子又被带到了文化局的稽查大队,姓马的科长负责处理他的事。顺子一进办公室,见桌上有电话说:“我想给家里回个电话,媳妇在惦记我。”顺子带着恳求的口气。马科长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顺子说了声谢谢,回了红杏的电话。
红杏见顺子很晚了还没回来,急得抱着孩子下楼去看给顺子。她到市场上,才听说,顺子他们几个卖带的人都被警察带走了,红杏的心一沉,只感头一阵阵地发晕,又找了个电话亭给顺子打传呼,顺子也不回电话。这天已经凉了,红杏在外面一个多小时了,孩子开始哭闹了,可红杏还是守在电话旁。看电话亭的大娘心好,让红杏进屋等着了。可她怀里的小宝贝是越哭越凶了,红杏哄着孩子,心中焦急。大娘一旁提醒红杏说:“那孩子是不是病了,要不然不会这么哭的。”红杏赶紧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她的手一颤,孩子的头很烫,是发烧了,可能是刚才在外面冻着了。红杏这下可有些蒙了,急得等也不是,不等也不是。正在时,电话响了,红杏瞬间就抓起了电话声音都有些嘶哑了:“顺子吗?你在什么地方呢,有事没?”顺子从没听到过红杏的这种声音,他的心一紧,安慰红杏说:“我在文化局呢,没事了,你别着急,一会我就回去。”红杏的心略微安慰了些,语气仍然很急:“你要是能快点回来就快点回来吧,儿子发烧了,烫得很,我不知道怎么办啊。”
“什么,儿子发烧了,你怎么弄的啊,你先在他脑门上擦点酒,我这回去。”顺子一听儿子病了,可急了。他放下电话,向马科长说:“我儿子病了,我得马上回去。你怎么处罚都行,只是快点。”顺子打电话时,马科长一真在旁边,他也听出来,眼前这人的家里确实有急事。他皱了一想眉说:“你那些录像带都是盗版的,必须罚没。”
“行,我同意!现在能走不?”马科长拿出了一张罚没单,让顺子在上面签字。顺子迅速地写了自己的名,马科长看一眼,说:“按理我还得给你讲讲道理,不能就这么轻易完事的。”顺子说:“现在是不行了,哪天我特意过来听你给我上课。” 马科长说:“看你确实有急事,那好吧,你就先回去吧。”顺子转身就走,马科长又突然叫住他,从抽屉里拿出个温度计说:“小孩子发烧不过三十八度没大事,买一些儿童退烧药,多喝些白开水就行了。”顺子很感激地接过了温度计,点点头,出了屋。
顺子打了一辆车飞奔到家,见红杏满脸焦急之色,不等红杏说话急问:“孩子怎么样?”红杏一看顺子回来了,长出了一口气,心里顿感踏实多了 “刚睡着,还是烫人的热,上医院吧。”顺子把体温计拿了出来,让红杏夹在儿子的腋下说:“看看多少度再说。”红杏这才问顺子的经过。顺子说:“一开始是派出所的警察把我带走了,多亏我没卖黄带,要不然真就回不来了。后来是文化局稽查大队的人把录像带都没收了,我也不跟他们争辩什么,我着急回来。”红杏叹了一声:“唉,你还想不要工作去专门干这个呢,怎么样?不行吧。你刚上了不少的货,这下全没了,赔了不少钱啊!”红杏很是伤感。顺子说:“我算了,没损失多少钱,就一千来块吧,我挣的钱可比这多。还好,我今天没都把带拿去卖,家里还有一半呢。”红杏问:“那以后你还干不啊?” “怎么不干,我不卖****就没事。被他们抓到了也就是没收点货,这行的利润挺大的,我打算还要大干呢。”红杏没接话,把温度计从孩子的腋下拿了出来,仔细地看了看,说:“三十八度五!”顺子说“还行,不算高烧。刚才在电话里看把你急的,也给我吓的够戗。”
红杏说:“这不是孩子头一回有病嘛,现在咱们不用去医院吗?”顺子说:“我马上下楼买点退烧药,看看这一宿能不能把烧退下去,如果不能,明天早再去。”顺子说完就下楼了,药房都有夜卖,顺子买了两种幼儿退烧药,红杏把儿子弄醒了,小家伙哭了一阵,红杏哄好后给他喂了药,好在这儿童退烧药都是带甜味的,小家伙还挺爱喝。顺子看着儿子说:“还行,挺精神!像个小爷们。”红杏一笑,问道:“你在那弄的温度计呢,买的吗?”顺子说:“是文化局稽查科的一个科长给我的,我们打电话时他就在旁边听着咱俩说话了,录像带也是他没收的。”红杏说:“这是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吃!那些被没收的货能买一千个温度计了!”
顺子:“你不能那么想了,我看那人挺好,将来少不了和他打交道。今天出摊时我就发现有几个卖带的人没来,我还以为他们都不干了呢,现在想起来他们肯定是知道今天有人来检查特意没出来啊。这个马科长得交,哪天我得特意去看看他。红杏说:“人家能搭理你吗,我看这卖录像带的事就别干了,老实的上班得了。我们在挺一年,我就能出去工作了,家里就宽松了。”顺子说:“说实话我可真是不爱让你出去挨累啊,我多挣点有了。”红杏说:“我总在家闲着也难受啊,还是出去干点啥好。”两人见宝贝又睡了,就不说话了,也睡下了。
第二天孩子还真退烧了,顺子和红杏两人才把心放下。顺子见孩子没事了,便上班去了。顺子到厂子时,吴鹤已经到了,还是吴鹤在外面放车,顺子登记,等忙完了,两人喝着茶水聊起了天。顺子问吴鹤:“周海怎么没到北门呢?”吴鹤笑了笑,把茶杯一放,说:“周海已调到厂办了,那小子来这只是权宜之计,是他姨夫怕把他升太快了让人说闲话。赵总和高总都是这个厂子的副总,他俩一直是明挣暗斗的。你那回没让赵总的司机陈麻子进厂,周海就在旁边看那个陈麻子的笑话呢。”顺子点点头有些感慨:“这工厂的人事关系真复杂!”
“是相当的复杂!我们这门卫可不好干。”吴鹤又强调了一下。顺子说:“那上次半夜我堵水那回赵总来了,可我看开车的那人也不是陈麻子啊。”吴鹤说:“那是赵总的女婿。他也在这个厂子,是管采购的。他姓苗,虽然自己有房子,可就和媳妇住老丈人家。”随后他问顺子,“你能来北门也是赵总放得话吧?”顺子点头。吴鹤说:“只要是赵总看上的人,都有发展啊。”顺子听出来这工厂的人际关系是分两派的了。他心想吴鹤这家伙是真有心眼啊,他可没说他自己是站在那边的。顺子又问:“这个化工集团有多大啊?” 吴鹤道:“那可大了,还有两个工厂呢,另外吉林那边也有厂。”顺子惊叹:“这也太大了,那集团的刘总一个月得挣多少钱啊?”吴鹤一笑:“人家是拿年薪,一年三十来万呢!”顺子好生羡慕说:“咱要能有他十分之一就知足了。”吴鹤说:“这人啊就没有知足的时候,听说刘总还要往省里干呢!”顺子说:“那是当然了,谁不想往上走呢。”
今天是顺子的夜班,顺子先洗了个澡又买了面包,这工厂晚上是没饭的。吴鹤给顺子留下个收音机,顺子上半夜就听收音机,下半夜就想怎么才能交上那个马科长。顺子好像与生俱来就有那种行贿的本事,他能想到怎么能为自己想走的路开道。他想了一会,决定先投石问路。顺子想好了事情,伸了伸腰,出了保安室,被冷风一吹,精神了许多。他见工厂里的树木已凋零了大半,满地的黄叶,一派萧索之气,他的思绪又飘到了农村,此刻的农村可是热闹很呢,家家都热火朝天地收地呢。哥说来看我,也一直没来,肯定是家里的活很忙了。顺子不禁叹了一声“唉,让哥出来一起干点啥,可他就是不愿意,真是死脑瓜骨!”顺子又想“自己那阵不也是不爱出来嘛,是红杏硬逼着才来的。可这一来,感觉这城里还不错,不过得有钱才行!”顺子笑了笑,抬头望见那了半轮的弯月,虽然是月牙,却还算亮。自己以前在家没事时,不是看星星就是看月亮,这一进城是没那份闲心了,只一个想法,就是多挣钱。这时的天也亮的晚了,顺子看了看钟,已经凌晨四点了,他拿起个大扫把开始扫落叶,那扫帚上的竹枝与落叶合奏的音乐在空旷的工厂院里传出了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