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不算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孙子兵法.计篇》
事情安排完毕,曹冲便去刺史府内道别,马超此刻还不知道曹冲要离开的消息,在府内整日愁眉苦脸,毕竟杀了韩遂之后并没有得到应有的结果,反而产生了非常恶劣的影响。
马超听说曹冲前来拜访,立即出府迎接,两人相差十几岁,马超此刻表现的毕恭毕敬,生怕哪点出了过错,曹冲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客厅内冷冷清清,马超命人备好佳肴,只留下曹冲一人,曹冲也不打算商议什么大事,但马超面带忧愁,举起酒杯首先说道:“还请公子帮我。”
曹冲有些愣神,随即有些疑惑地看着马超,“将军坐镇西北三郡,难道还有什么疑惑不成,酒泉郡虽说是韩遂的老部下所在之地,但并未出现暴乱,因此无需忧虑,我实在不知将军忧虑何在。”
看着曹冲真诚地眼神,马超也不再隐瞒,随即认真道:“话虽如此,但事情岂是你我能预料的,那酒泉早已出乱,八位将军在凉州城尚未回去,八城若乱,西北大局安在?可我又不敢轻易放走八位将军,若是联合对抗于我,到时候可真是自寻死路了。”
“将军多虑了,八位将军终究都是匹夫之勇,怎么可能和将军相提并论,况且大部分兵力都在凉州城外的大营,他们若是造乱,将军可各个击破,绝无后患!”曹冲说的简明扼要,所有的事情解决不了时,那么军队便是最好的方法。
马超沉默不语,似乎再思考后果,曹冲稍微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将军在凉州可自行定夺,今朝中突然有事,我需先回许昌,将军在凉州城一定要安抚八位将军,至于成宜,将军若是拉不下颜面,我已经派司马懿等人求情,将军从中取便,卖给成宜一个面子,如此皆大欢喜。”
“如此也好,那就有劳公子了。”马超有些疲倦地说道,自从韩遂死后,还有一件事情,马超并没有告诉曹冲,那就是鲜卑和羌族联合,欲要进攻凉州之地,毕竟韩遂已死,群龙无首,这些蛮夷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两人说了一些客气话,曹冲便行礼告辞,现在凉州的事情基本解决,剩下的便是赤壁之战,曹冲预计一月之内赤壁之战必然爆发,曹丞相分了五路兵马前往荆襄八郡,如今已经连续四路兵马到了荆州,并且占据长坂坡等地,如此一来,渐渐逼近江陵,之后便是赤壁,那里是总战场,不出意外,曹军必败。
曹冲也不知道能不能挽回局面,算来时间恐怕不够,当初已经告诫父亲不要铁索连舟,希望他能照做,另外也安排程昱强调连舟火攻的劣势,若是曹丞相执迷不悟,事情不用预想,便会按照正常流程,兵败逃亡华容道。
如今凉州酒泉郡乱局已定,成宜杨秋等人左右为难,但都非常厌恶马超的自作主张,因此表面和气,背地全部都是二心。
曹冲前往长安的目的有两个,第一是看望钟繇,第二是让屯兵河北的夏侯渊集结兵力,准备大举进攻凉州诸郡,唯一不足的是夏侯渊没有兵符,无法擅自调动河北大营的士兵,曹冲此去正是要钟繇协助自己办好这件事情。
长安乃是东汉陪都,经过董卓以及李榷郭汜的祸乱,基本成了一座空城,好在富庶人家经过战争之后,逐渐往城中聚拢,稍微有些当日的繁华。
钟繇现居住在城外购置的别院,也算是长安县令找人修缮的,勉强居住,钟繇本就是儒家之士,不在乎这些本末小事,安然入住,身上的伤口经过月余调养,基本可以下榻走路,没有多大障碍。
曹冲回来之前,已经命人先带书信前来,钟繇本是曹冲的老师,听说曹冲要来,心中自然高兴,专门派自己的门童,去迎接曹冲,毕竟自己身子骨不方便,只能如此。
只是两天的时间,曹冲已然来到长安城外的别院,钟繇拖着有些疲惫地身躯,前往迎接,曹冲从马车中下来,看到钟繇拄着拐杖,身披麻衣,脸色比以往更显虚白,依旧躬身行礼,不敢有丝毫逾越之举。
曹冲连忙上前扶起钟繇道:“先生何必如此,且进别院商议。”
“我本欲与公子前往西凉,中途遇刺,在此修养,已经是失职,若是再不出来迎接,怎么对得起丞相和公子的厚爱。”
钟繇缓缓向着客厅走去,同时命令左右退下,曹冲见状,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怀疑地问道:“先生莫非知道凉州的事情?”
“偶尔听说,那韩遂之死与公子有关乎?”
“此乃马超与韩遂之间有间隙所致。”
钟繇话锋一转,脸色严肃道:“公子莫非要背着丞相自立门户?”
这话说的实在太过直接,曹冲一时半会儿愣是没有反应过来,稍微端起眼前的玉盏,抿了一口温茶,然后看了看周围布置,就是不回答钟繇的话。
“公子若有此心,无非是惧怕曹丕之势也,然古往今来废长立幼乃是取乱之道,公子还需三思呀,袁绍刘表皆是前车之鉴。”钟繇认真地说道,像一名古稀老人在教育自己的儿孙一般,声音和蔼,却不乏斥责。
曹冲稍微颔首,决定坦诚相告,于是乎稍作思考便说道:“先生所言,我心中尽皆知晓,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当初我来凉州也不是我的本意,乃是兄长逼迫而已。”
说到这里,曹冲稍微停顿了一下,故作叹息,然后继续说道:“在此之前,兄长已经暗杀我两次了,第一次大难不死,苟且偷生,第二次好在生性机警,以及死了三名宫女,此番回忆,恍如昨日,兄长便规劝我离开许昌,我实属无奈,离开许昌,当初袁绍父子和善,只是袁绍有意传位幼子,致使得诸子不和,如今我这般乃是兄长一意孤行,我不在凉州立稳根基,回到许昌必死无疑!”
“我只是效仿重耳申生之事也,申生留在国中自杀,重耳在外而安呀!”
钟繇听闻此事,不再言语,良久之后,只是不住地叹息,随即低声说道:“或许公子有自己的苦衷,只是天下尚未平定,还不知道制造内乱,否则就是给他人取胜之道也。”
这些话曹冲心中更是明了,便接着说道:“我只是想在凉州稳住脚跟而已,绝对不会做一些逾越礼节的事情,况且父亲尚在,帮助他取得凉州之地不也是好事一桩吗?”
“的确如此。”钟繇不在反对,而是默默点头。
两人说了这么多,无非都是题外话,这时饭菜也备好,曹冲也不急于一时,遂命左右将美味佳肴呈上,用饭期间,曹冲几次离席为钟繇夹菜盛饭,照顾细心,无微不至,使得钟繇大为感动,多次称颂曹冲贤明,大有礼贤下士之风。
酒足饭饱,曹冲搀着钟繇直接来到院内,里面一片竹林,两三棵古树,枝繁叶茂,下面已经让仆人打扫干净,只留下藤椅一把,石墩一个。
两人缓缓来到庭院树下,曹冲接过拐杖,小心扶着钟繇躺在藤椅床上,亲自脱下外衣盖在钟繇身上,孝子贤孙也不过如此而已。
曹冲在旁边坐下,然后缓缓说道:“如今韩遂被杀,西北乱局已难以控制,西凉八将皆在凉州城,我已经将司马懿留在凉州,另外曹彪和周不疑在酒泉招兵买马,只要八位将军有反叛马超之人,里应外合,马超必然为我所用!”
“你们全部截杀马超,又如何能为你所用。”钟繇闭着眼睛说道。
“我将亲自率领一队人马,前往凉州城,从中调节,不过这其中有一个问题实在难以解决,而且只有先生能够帮助解决。”曹冲颇为认真地说道。
“哦?只有我能解决?”
钟繇脸上露出狐疑,曹冲则是继续说道:“如今兵力悬殊乃是我不敢轻举妄动的重要原因,凉州城有三万将士,八将联合加上韩遂部将,不过三万而已,如此并非是马超敌手,我想借先生之手,让夏侯渊出兵两万,前往凉州城,到时候马超纵有飞天遁地之能,也难以逃脱。”
“西有酒泉郡,成宜曹彪能够守住,梁兴在南,北有鲜卑,所以只要梁兴成宜投降,夏侯渊再引兵马两万,马超若是跑也只能前往汉中张鲁之地!”
钟繇听罢只是笑笑,“公子,那成宜梁兴真能听你调遣?”
“这个事情先生不必考虑,我只想让先生给兄长写封信,让其交出兵符,然后夏侯渊引兵过河,直扑凉州城!”曹冲很是郑重地说道。
钟繇有些吃力地坐了起来,脸色比刚才多了一丝恐惧,“你说让我代写文书,请求大公子发兵?”
“没错?”
“可没有丞相旨意,就算三公调兵也是死罪呀!况且大公子未必肯交出兵符!”
“兄长肯定会交,因为他派的刺客伤了你,还你一个人情而已,父亲知道最多责罚兄长一番,用来还人情实在合适不过了。”曹冲面带微笑道。
“私自调兵怕是死罪呀!”钟繇面带惆怅道。
“若出了事情,我愿替老师顶罪!还望老师助我!”曹冲说着竟然在钟繇面前跪了下来,这可比端茶倒水来的猛烈,钟繇吓得直接起身去扶曹冲,随即自己跪了下来,很是激动地说道:“老臣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