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建康城依旧热闹非凡,夜市上百姓人来人往,叫卖声、喧闹声此起彼伏,宁静祥和繁荣昌盛的景象在向往来各国的人们宣告着,这才是大国帝都应有的模样。
平静的水面下总是泛腾着常人不易察觉的暗涌,此刻,齐国皇城内却是与外界截然不同的一副紧张模样。由内阁宰辅、当朝国丈柳元归领衔,大将军孟明昊、兵部尚书皇甫杰、禁军统领杨靖臻齐聚甘泉宫麟德殿,正焦急的商议着什么。
众人面前的凤椅上,一妙龄女子正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静静的聆听着众人的谈话。
这女子生的肤若白雪,眼若流朱,一双黛眉微微颦着,似乎是在担心着什么,周身的淡蓝色碧凰流烟裙将其高贵的气质绝尘的容颜烘托的可谓淋漓尽致。
眼前这年纪轻轻的女子便是当朝宰辅柳元归的女儿、高武帝聂胜的皇后,整个齐国最尊贵的女人——柳樱。
众人商议片刻,宰辅柳元归上前抱拳道:“娘娘,据今日的塘报来看,陛下已经率军将燕魏联军逐出边界,料想不日就可以率军回朝了!”
听到父亲的话,柳樱嫣然一笑,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略带骄傲的轻声道:“我知道,陛下他一定会凯旋而归的。”
听了柳元归的话,众人的多日来紧绷的情绪也稍稍有了舒缓禁军统领杨靖臻上前道:“娘娘,宰辅大人,既然陛下不日就可回朝,那末将今夜便将建康外围的玄甲军撤去。”
柳元归看了女儿一眼,而后点头道:“好,那便辛苦杨将军了。”言毕,皇甫杰、孟明昊也随杨靖臻退去,不过众人谁也没有察觉到,孟明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狡黠。
简单安排了一些迎驾的琐事,柳元归看着怀胎十月的女儿,抚着胡须微笑道:“娘娘,听吴嬷嬷说,这几天就要生了是么?千万要注意!”
柳樱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期待,她微笑着看着父亲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一声箭响,麟德殿外突然射出一直羽箭正中柳元归后心,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柳樱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倒在面前。
伴随着柳元归的缓缓倒地,守护在殿外的侍卫们猛然发出了一声厉喝:“有刺客,给我拿下!”
与此同时,建康城几乎是在转瞬间便被包裹进了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中,埋伏在夜市各处的身穿便装的杀手们突然发难,无论老幼妇孺只要是在他们的身边十步之内的无辜者全都遭了难。
“畜生,居然连孩子都不放过!”一名满身是血的京兆尹府衙差背着一名四岁大的孩童背靠着墙角奋力挥舞着手中的钢刀与两名杀手展开搏斗。每晚夜市,京兆尹府都会派出几队衙差维护夜市治安,只可惜杀手身穿百姓服装又是暗中下手,大部分衙差几乎转眼间便命丧当场。
拼着最后的力气举起钢刀,一把长剑贯穿了那衙差的身体将他和身后的孩童钉在一处,衙差满怀歉意地看了一眼身后已经停止了呼吸的孩子,呜咽道:“对不起……”
京兆尹府衙门,京兆尹吴子轩接到下属禀报说夜市突现杀手大开杀戒,大惊之下立刻将手下衙差尽数调拨出去,同时立刻派人通知负责护卫京城的五城兵马司掌军参将廖思继请他调派城防军协助镇压。
“大人,这天子脚下怎么突然出现如此凶悍的匪徒啊!”看着满头大汗的吴子轩安排一切事项后长舒了一口气,主簿这才问道。
环视了一下空荡荡的京兆尹府衙门,吴子轩颓然坐在椅子上,无奈的摇了摇头,用略带歉疚的语气说道:“是我无能,未能及时察觉出异样,害的百姓们受苦了!”话音刚落,两人的身后便响起了一阵满含杀机的冷笑:“吴大人,事已至此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两人心头同时一惊,齐齐回过头去,发现身后的屏风上引出了两道黑影,主簿警觉的护在吴子轩身前大喝一声:“来人!”衙门中仅剩的四五名衙差各持钢刀踢门而入,紧紧的将两人护在中央,对着屏风后的黑影怒目而视:“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擅闯京兆尹衙门!”
面对衙差们的质问,屏风后的黑影并未回答,沉默了片刻,一阵兵刃出鞘的声音从屏风后缓缓传出。
微风浮动间,一阵密云自天边飘了过来,悄无声息的将那一轮皓月隐匿在身后,空荡的京兆尹衙外那一棵大树上原本栖息的几只鸟儿被吴子轩等人的凄厉惨叫声惊动了,纷纷展开翅膀向远处飞出……
和京兆尹衙门的屠杀同时进行的,是五城兵马司将军府中的逼迫行动。
在满是鲜血的地面上,参将廖思继不甘心的瞪着双眼仰面倒在血泊中,副将吴荥廉端坐在原本属于廖思继的座位上一边用一块白布擦拭着满是鲜血的双手,一边轻蔑的对着堂下四位被卸掉兵器的副将说道:“看到了么?这就是不识时务的下场,是跟着云扬王还是为了那已经死去的陛下负隅顽抗,自己看着办!”
吴荥廉的话令众人面面相觑,在他们身后是十余名身穿蓝衣腰挎弯刀的蒙面杀手,每个人的手都紧紧握在刀柄上,这种情况下谁敢说一个不字,恐怕顷刻间就会像廖思继一样命丧当场,犹豫了片刻,终于有一个人缓缓弯下腰双手举起自己的令牌,其与众人见状也开始纷纷效仿。看着众人的表现,吴荥廉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约一刻钟后,守城的城防军接到各营副将的军令,立刻将城防交给奉召进京的玄甲军,所有人交出兵器全部城西兵营集合。尽管守城的军士们一头雾水,但是来人有皇后诏令内阁明旨,再加上各营副将的令牌,也就没有过多犹豫,遂交出兵器在各营副将的带领下列好队列整齐的前往军营中。
城外五里处,数以万计的玄甲军将士早已列好了军阵,刀盾兵、弓弩手,长枪短箭一应俱全看起来他们已经准备多时了。
队伍正前方一匹白色战马上,一名白袍将军正按剑而坐。
仔细看去,这将军长相俊美却不失阳刚,坚毅的目光如同利剑般划破夜幕令周围的将士们感到一丝敬畏。他的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的小路,很快,一名蓝衣杀手便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禀报殿下,计划成功,孤云、残风得手,京兆尹府和五城兵马司已经牢牢控制在了我们手中,如今建康四门大开,请王爷立刻率军进城!”蓝衣杀手来到马前恭敬的单腿跪地。
青年将军的周身散发出的威严令蓝衣杀手感到了剧烈的压迫感,他甚至都无法与之四目相对,只能狼狈的低下头,用无比谦恭的语气汇报。
显然,杀手的汇报令这青年将军非常满意,他挥手示意来人退下,而后他起头看着建康城的方向,眼神中忽然闪现出一抹温柔:“樱儿,等我!”沉默了一会儿,青年将军长舒了一口气,严峻和坚毅再次充斥了他的双眼,只见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指着建康城的方向冷声道:“开拔,进建康!”
伏在父亲冰冷的尸身上,柳樱的眼泪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她轻轻把头贴在父亲的胸膛前,努力的探寻着那熟悉的心跳。从她成为皇后的那一刻起父亲便告诉她,从今往后,她将成为大齐最尊贵的女人,她的一言一行代表的不是她柳樱个人,而是整个皇族,整个国家,因此,即便她心中万分悲痛,也绝不能像普通女子那样嚎啕大哭,只因为,她是皇后!
“启禀娘娘,翼翎军副将王贲求见!”身旁侍女看着泪流不止的柳樱,用怯怯的声音询问道。
“宣!”柳樱在身边侍女的搀扶下站起来,用衣袖拭去掩上的泪痕,再次恢复了高贵的气质。
殿门开启,翼翎军副将王贲面色凝重冲着柳樱施礼道:“娘娘,大将军孟明昊杀害禁军统领杨靖臻,联合五城兵马司副将吴荥廉引玄甲军入城,城里宫中皆有歹人心腹作祟,万幸娘娘圣体无忧,袭击麟德殿的歹人已被尽数斩杀,眼下情势危急,接下来该如何处置,还请娘娘决断!”
强忍心中的悲痛,柳樱深吸了一口气,两行清泪划过光洁的脸颊,尽管此刻的处境是如此的凶险,但为了腹中的孩儿、为了远征在外的夫君、更为了齐国的百万子民,眼下,她必须要用自己那柔弱的身躯暂时支撑起这庞大的帝国。
伸出玉手轻柔的帮父亲拭去嘴角的血污,最后遥望父亲的尸身,柳樱原本悲痛的目光在刹那间变得无比锐利与坚决。
左手护住自己的腹部,感受家国天下赋予的力量,柳樱的语气也陡然威严起来:“王将军,如今宫中禁军能战的兵力还有多少?”此刻的柳樱面色如霜,举手投足间,一国之母的威严气势展现的淋漓尽致,令王贲这身高九尺的汉子也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只见王贲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了个大礼道:“禀报娘娘,禁军五部精锐都随陛下北征去了,此刻宫中只有高将军统领的三千翼翎军。”
“高大哥么……”听了王贲的话,柳樱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伟岸的身影,那个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子,那个愿意将自己感情默默的埋藏在心中愿意终生守护自己的男子,每当自己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出现在面前,就如同儿时那样。
此时宫城外的喊杀声愈发激烈,原本牢固的宫城在众人心中此刻已经变得无比脆弱,似乎转瞬之间便会被城外的叛军冲破,情形万分紧急容不得半点耽搁,电光火石间,凭借自己聪慧的大脑,柳樱迅速做出了判断:“很显然这次的叛乱蓄谋已久,先是趁着陛下北征帝都兵力薄弱,以拱卫帝都为由调动玄甲军换防,之后在趁着刚才杨统领持皇后诏命和内阁军令调整布防的机会,夺取诏令,继而蒙骗城防军,打开城门放叛军入城。可是,玄甲军才移驻短短两个月,怎么能和朝中的将领有如此密切的联系,而且居然还可以在宫城里安插刺客,这孟明昊是怎么做到的,难道……“
想到这里,柳樱的心头不由得泛起一阵凉意,一个身着紫色蟒袍,文质彬彬的男子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聂英哥哥,……不,不会是他……”
柳樱深吸一口气用温柔但不失威严的声音说道:“眼下宫中情况尚不明朗,立刻传本宫诏令,命三品以上文武官员集合府兵并翼翎军两千统一交由都统领高烈率领,接手建康城防,关闭四门防止歹人入城,剩下的翼翎军由你率领扫荡宫城各处,将所有宗室全部护送到甘泉宫麟德殿!还有,命京兆府尹集合衙署捕快,负责平息城内的动乱,尽量把损失降低到最小。”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面对严峻的局势柳樱转转瞬之间便做出目前最好的安排,王贲的心中不由得对眼前这柔弱的女子多了一份敬佩,他施了个礼,领命退下。
柳樱低头轻抚着自己的腹部,柔声道:“孩子,不要怪娘亲将你带入险境,谁让你的娘亲是齐国的皇后,娘亲必须要去承担自己的责任。”
遥望着北方,柳樱喃喃道:“皇帝哥哥,樱儿不会让你失望的。”
此刻建康城中已经大乱,原本热闹的夜市啥霎时间变成了人间炼狱,喊杀声、惨叫声、刀枪铿鸣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是唯一一批由于换岗回营而偶然路过现场的几百城防军兵士在两名百夫长的指挥下冲入了战圈,满身血污城防军将士们如同逆流中坚定的磐石凭借着街口狭小的地形拼命的阻挡着满脸杀气身着墨色铠甲的玄甲军兵士,面对着巷口外黑压压的墨色军阵,城防军兵士们毫无惧意,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构筑起一道坚实的防线,在他们身后京兆尹府的捕快和衙差们不顾头顶飞舞的羽箭有条不紊的护组织百姓撤离战圈。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是这么的不识时务,那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军阵中,一名身穿紫色八卦魑虎护心甲,头戴狼毫嗜血盔的青年将军在多次劝降无效后,望着城防军牢不可破的防线,他皱着眉头下达了绝杀令:“云扬王那边想必已经开始动手了,千万不要耽误了殿下的计划,调前营参将卢敬晖领军进攻,我堂堂玄甲军要是连这些没用的城防军都拿不下,还有什么脸面号称大齐国最强的战队!”
这发号施令的将军便是玄甲军主将宇文彦,别看年纪轻轻但是久经沙场,出身将门世家的宇文彦十六岁上战场,十九岁协助云扬王聂英征讨南唐,曾日不移影枪挑南唐上将十七人,其麾下的玄甲军更是清溪谷一战全歼南唐最精锐的朔方军一战成名,由此可见这宇文彦绝非是浪得虚名之辈。
宫门前,看着怀胎十月的柳樱披着一身戎装准备出宫城,高烈急的汗透铠甲。
“娘娘,这里有我守着你还不放心么?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您上战场啊!”望着柳樱那略显苍白的脸颊,高烈心疼道“何况您现在已经有了身孕,就算是为了孩子,也不能如此折腾啊!”
望着高烈焦急的神情,柳樱眼中的坚定去没有丝毫动摇:“高将军,谢谢你的关心,可我是齐国的皇后,除了尊荣,我更有责任,现在宫墙外齐国的子民们、将士们正在和叛军殊死搏斗,如果我躲在这宫城中对对一切充耳不闻,那我还有什么资格接受他们的朝拜,还算什么大齐的国母。”
说到这里,柳樱顿了顿,她冲着高烈弯起嘴角,露出了儿时经常展现出的笑容:“高大哥,如果你真的关心我,就请让我和我的子民们在一起!”
这种微笑对高烈而来很熟悉也很陌生,熟悉是因为小时候自己练功不专心受罚不能吃饭还要站桩时,柳樱常常带着小点心偷跑到演武场一边喂自己吃点心一边用这种微笑安慰自己,让自己开心起来;说到陌生,那是在柳樱成为皇后的这一年里,出了祭典时有过一次碰面,两人几乎再未见过,而高大哥这个称呼,也封存在高烈的记忆中好久了。
从小一起长大,高烈知道柳樱虽然是女子但她心中的刚烈和执着绝对不亚于任何一个热血男儿,若是自己无法阻止她,那便只有陪在她身边,守护她!想到这里,高烈点了点头,望着柳樱明亮的眼睛,他高声道:“翼翎军听令!”
“在!”身后两千翼翎军齐齐的发出一声厉喝,柳樱的话让众将士心中翻腾起无限波澜,如此较弱的女子都敢站在叛军阵前,那我们这些七尺男儿还有什么资格害怕呢?
“副将陈子业率一千军守卫攻城,其余众军随我护卫皇后娘娘,守护百姓,迎战叛军!”高烈紧握长矛,铿锵有力的发出了军令,尽管面对万余叛军,一众翼翎军将士毫无惧意,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道:“守护百姓,迎战叛军!”
柳樱用感激的目光看着高烈,朱唇轻启间,温柔的声音传入了高烈耳中:“高大哥,谢谢你!”很快,她也听到了那许久未曾听到的熟悉的话语:“樱儿,跟紧我!”柳樱心中不由得一暖,这是幼时它们被一群孩子围在中央欺负时,高烈对她说起过的一段话。
“众军听令,开门迎战!”伴随着高烈的一声怒吼,宫门缓缓打开,一千翼翎军面无惧色他们高举着长矛呐喊着冲出宫来!
西门外营,驻守建康的六千城防军除了少数在迎捷坊抵抗玄甲军外剩余军士全部聚集在此,城中震天彻底的喊杀声他们不是听不到,只是没有军令不能擅自行动,只能焦急地干瞪眼,毫无办法。
无数火把将校场照映的格外明亮,除了偶尔有两三名军士由于搞不清状况而窃窃私语几声外,整个校场表现出了死一般的寂静,对于军人来说,最不喜欢的就是战场上的寂静,因为这种寂静往往蕴含着巨大的杀机。看着四周全副武装的玄甲军将士,被卸掉了兵器的城防军们突然产生了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绝望感,一丝恐惧与不安逐渐在一众城防军将士的心头悄然升起。
就在城防军将士们一头雾水满心不安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点将台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将军!”众人循着声音看去,果然,点将台上那身穿银青铠甲腰悬佩剑的冷面将军不正是当朝大将军孟明昊么?
在一众杀气腾腾的玄甲军将士的簇拥下,满脸寒气的孟明昊冲着面前一众茫然的城防军将士们高声道:“众位将士,高武帝聂胜穷兵黩武,暴虐无道,不顾百姓疾苦将士疲敝,连年征战使前线将士不堪重负,此番两军阵前更是一意孤行致使五万定远军全军覆没,如此无才无德之人何以能做我大齐的主君!”
孟明昊话音刚落,台下的城防军将士们随即一片哗然,两名都尉满脸怒气指着孟明昊厉声道:“大将军,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陛下待你不薄,难不成你想造反么?”
望着怒发冲冠的两人,孟明浩并未答话,看着台下窃窃私语的军士们,孟明昊冷若冰霜的脸上漏出一丝戏谑的神色,他指着那两名都尉说道:“你,还有你……”
两名都尉闻言,疑惑的对视了一眼,就在这一瞬间,两名蓝衣杀手忽然出现在两人身后,透过对方的眸子,两名都尉看到了自己身后高举屠刀的蓝衣杀手,还未来得及发出一丝声响,两柄刚到便穿透两人的胸膛,将二人钉在一起。事发突然,一众城防军均被眼前血腥的一幕震惊的不知所措。
城防军将士们骇然的神色令孟明昊非常满意,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聂胜于两军阵前贸然进军以至中了埋伏,命丧乱箭之下,若不是云扬王殿下运筹帷幄力挫敌军,此刻燕魏联军已经攻破北境防线,逼近建康了!云扬王智略过人,才德兼备,更有护卫北境不失之功,今国不可一日无主,我等,愿奉云扬王为君!”
伴随着孟明浩热血沸腾的话语,在场的数千玄甲军均高举兵器齐声道:“愿奉云扬王为君!”
此时在场的城防军将士们反应再慢,也都明白了,云扬王这是要造反啊,于是纷纷怒吼道:“乱臣贼子,竟敢趁着陛下离京举兵造反,我等深受国恩,绝不与尔等逆贼同流合污!兄弟们,跟他们拼了!”一时间叫骂声不绝于耳,手无寸铁的城防军士兵们面对玄甲军高高举起的长矛,毫无惧意的冲了上去。
“看到了吧,殿下早就说过,这些都是聂胜的死忠,绝不会因为你三言两语就改变心意的!”孟明浩身后,一名头戴半张面罩的蓝衣人靠在一根柱子上一边活动着自己带着布满利刃的玄铁手套,一边略带嘲讽的对孟明浩说道“不能为我所用,就要斩草除根,你自己看着办吧!”
明显蓝衣人的话令孟明浩非常尴尬,看着群情激愤的城防军将士们,孟明浩暴怒的拔出腰间佩剑,怒吼道:“给我杀,一个不留!”
霎时间,校场上乱箭齐发……
迎捷坊中,本就人数稀少又恶战多时的城防军士兵们再也支撑不住,在玄甲军猛烈的进攻下,防线顿时崩溃,面对倒地的城防军伤员,高举着长矛与盾牌的玄甲军如同一道墨色洪流无情的碾压了上去。
城防军奋不顾身的抵抗给京兆尹府衙差们疏散百姓争取到了时间,看着大部分百姓已经撤出了迎捷坊,满身血污的百余衙差们互相看了一眼,得意的大笑一声,随即拔出钢刀转身冲着不断逼近的玄甲军军阵大吼一声:“来吧,杂种!”伴随着阵阵呐喊,这些筋疲力尽的衙差们高举着钢刀冲了上去。
或许是适才城防军顽强的阻击严重的刺激到了玄甲军将士内心的战意,在他们眼中在玄甲军一向是所向披靡的,这次居然被战力二流的城防军在以寡击众的情况下还支撑了这么久,传出去实在有损玄甲军的威名,此刻见到残存的百余衙差满身血污的向自己冲过来,众军士一阵怒吼,列开阵势围了上去,在他们心中宇文彦就是自己的神,不管什么谋反不谋反,谁敢挡在将军面前,自己就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这些衙差本就不是擅长沙场征战的军士,又因为之前转移百姓而消耗了太多体力,面对玄甲军训练有素已经杀红了眼的数千军士,他们甚至连一个回合也没有撑下来,便倒在了玄甲军的长矛和盾牌前。
仅剩的一名被砍断大腿的衙差背靠着一张残破的桌子,冲着不断走向自己的那名百夫长怒骂道:“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绝不会有好下场,爷爷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说着,他闭上了眼睛。
“死到临头,还这么多废话,去死吧……”那名玄甲军百夫长快步走到衙差面前,缓缓举起手上的佩剑,对准了那衙差的头颅,就在他准备劈下去的那一刻,一声箭响划破夜幕,数十支羽箭冲着玄甲军将士们倾泻而来,未离开军阵的将士们倒还有盾牌防御,但那百夫长首当其中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射成了刺猬。
伴随着阵阵喊杀声,千余身穿赤色盔甲的翼翎军将士出现在了玄甲军将士面前,高烈一马当先冲到那衙差身前弯腰一探便将那伤员拉上马来,而后迅速返回本阵交给医官救治。
两军阵前,一身戎装的柳樱在身边侍女的搀扶下从凤辇上缓缓站起身来,环视着满目疮痍的战场,柳樱一双玉手紧紧握在一起,一双凤眼中怒火渐渐涌现,只见她对着面前的数千玄甲军将士娇声斥责道:“偷袭帝都,举兵造反,你们好大的胆子,宇文彦呢?马上让他来见本宫!”
在场的玄甲军将士谁也不傻,眼前这女子就算没见过,但凭她言语流露出的威仪便不难看出,这定是令云扬王朝思暮想皇后柳樱,她挡在两军中间,谁还敢乱动半分,这要是不留神伤了这位祖宗一根毫毛,自己的的人头怕是要不保了,早有领兵的都尉唤过身边的斥候低声嘱咐几句,斥候会意,快速向后军跑去。
“卢将军不愧是我玄甲军的第一勇将,不过片刻便拿下了这群不识好歹的城防军,战后本将一定要在殿下面前为你请功!”中军阵中,在万余玄甲军将士的簇拥下,宇文彦满意的看着卢敬晖道。
卢敬晖一拱手:“分内之事,何须请功,与将军相比,末将真是万分惭愧!”
说话间,两人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宇文彦回头一看,只见那身着白袍的将军正在数百玄甲军的护卫下策马奔来,两人忙于马上抱拳道:“见过云扬王殿下。”显然,来人正是云扬王聂英。
在两人面前勒住战马,聂英冷声问道:“如何?”
尽管已经习惯了聂英冷淡的语气,但是被当听到这种声音时,宇文彦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聂英那冷酷的手段。
“殿下。”宇文彦抱拳道“西门外营、京兆尹府、五城兵马司都已经控制,我们可以进军皇城了。”
夜幕中,一名背负双戟,身着蓝衣的男子缓步走来:“百官统一被控制在鸾台,以中书令王大人为首的工部、户部、兵部三部官员明确表示支持殿下。”
听着众人的汇报,聂英冷酷的面颊终于浮上了一丝微笑,只不过在刀光剑影的映衬下,这一丝微笑显得格外阴冷:“好,城中已经被控制,用他们的家眷威胁,不怕那些腐儒不肯就范,百官和兵马尽在我手,聂胜,你这江山,我聂英坐定了!”
“禀报殿下,皇后娘娘和高大统领带着千余兵马冲进迎捷坊中,正和前军激战。”就在众人交谈间,前方旌旗闪动,一名黑衣斥候正飞马将前方情形汇报给了聂英。
“区区妇人,也敢领军上阵,简直是不自量力。”在场一众军士听到柳樱居然敢领军上阵,纷纷议论起来,言语间非常轻佻,全然不把柳樱放在眼里。
与议论纷纷全无顾忌的众军相比,宇文彦的神色明显紧张了起来,要知道那可是一国之母,如果真的在交战中出现什么意外,势必对云扬王日后登基形成巨大阻碍。
“不愧是我聂英喜欢的女人。”听了斥候的汇报,聂英非但没有对柳樱困兽犹斗的举动,反而面露喜色,他侧身对宇文彦说道:“既然高烈也出来了,宫中此刻已经没了主心骨,里边我已经安插了人手,宇文将军速速带兵进攻控制皇城,樱儿是我的女人,她就交给我来对付吧。”
听闻此言,宇文彦料定聂英心中已然有了对策,因此不在多言,冲着聂英施了一礼,转身带着卢敬晖引军奔皇城方向去了。
聂英从随从手中接过锦帕一边擦拭着脸颊上的血渍,一边对身边那背负双戟的蓝衣人说道:“残风,上次你败在高烈手上是多久前来着?”
那被称为残风的蓝衣人闻言,侧身冲着聂英抱拳道:“回殿下,是三年前,当时高烈率军围剿我图岚城,我以一招之差败于其手。”
“三年前,高烈奉聂胜之命协助虎林军围剿图岚城,城破后,图岚城鸡犬不留。”聂英将手中锦帕丢在一旁,看着杜少游说道:“你身为图岚城少城主,那场屠杀中唯一的幸存者,这一切,你都没忘吧!”
听着聂英诉说往事,残风双手紧握,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灭族之仇不共戴天,三年来,属下忍辱偷生,就是为了今天。”
“那就去吧,急着,千万不许伤到樱儿!”聂英冷笑着指了指前方。
残风抱拳允诺,将一双银戟自腰间霍然拔出,纵身一跃踩踏着前方两名军士的肩膀踏空而去。
迎捷坊中,激战仍在继续,翼翎军训练有素远非普通城防军可以比拟,又有高烈这一员猛将带队冲杀,很快便将冲进迎捷坊的玄甲军将士压了出去,身后柳樱镇定自若的指挥着军士们将残存在战场上的伤者带离。
“十年前,天下五国君主会盟五霄城,期间各国武士为彰显本国军力,于逐鹿之野展开激战,以胜败排座次,这边是五盟录的前身。”
夜空中,一道阴冷的声音伴随着惨淡的月光缓缓飘落,声音时而阴冷,时而狂傲,在场众人无一不被这声音吸引,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循声望去,星光闪动间,柳樱望到,一名蓝衣杀手手持一双银戟自空中缓缓落下
“十年来天下大势错综复杂,五国牵一发而动全身,谁也不敢轻易宣战,因此便通过五盟录的排名来彰显国力打击敌国,由此,天下英雄无不以能登上五盟录为傲,听闻去年高大统领凭借手中擎苍剑登上五盟录第十位,今夜在下特来领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