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小旅馆依旧嘈杂。回房间的时候，在狭窄的走廊里，刘小别又一次遇到了昨天那个服务员。女人浓妆艳抹的脸上，带有一点惊讶：“又是你，你是不是有喜欢的服务员？偶尔也换换口味，要不要我陪陪你？”
刘小别摆手：“我真的只是住宿的。”
“又不贵，享受一下？”
“真的不用了。”
“你不会是喜欢男人吧？要不要我帮你联系一位男服务员？他们可都比较贵。”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不是！”
“没事没事，我又不笑话你。我名片还留着吗？”
刘小别从屁股兜里掏出来：“在这。”
“行，还是那句老话，有需要就找我。走了。”
“再见再见。”刘小别侧身，让她过去。女人路过刘小别的时候，随手在刘小别下身摸了一把：“记得找我，小哥哥。”
呛人的劣质香水味，充斥着刘小别的鼻腔。要害被偷袭，身体不由自主的一哆嗦。女人看着刘小别面红耳赤的模样，大笑着离去。
回到房间，刘小别把钥匙放在电视机盖上。坐在床上，掏出烟。
明天要去面试，今晚不知道能不能早点休息。换了一家工厂，又要从头做起。当时何必那么冲动呢。
是因为这条短信吗？可是这条短信已经在自己的手机中存了四年了。
是因为前天参加的同事的婚礼吗？可是这四年中，同学的婚礼也参加过好多次。
真的是因为莫名其妙的扣自己的工资？了扣工资也已经好几个月了。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刘小别被烟头烫了一下手，回过神，把烟头踩熄。躺在床上，继续想。
刘小别四年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厂区度过。每天上班在工厂，下班回宿舍。全厂二百余人，四年下来，刘小别能叫出名字的，不到三十个。
在别人眼里，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极为普通，也极为木讷。从不与人争什么，所以才会有被人找理由连续几个月克扣工资。
只有刘小别自己知道，他不高兴。他从来没有把工厂当做自己的归宿，也没有找到归宿。
没有归宿，就像是飘荡的塑料袋，没有什么声音。直到落到树枝上，才会哗哗的响。
想着想着，意识开始迷糊。迷糊中，又回到了大学的时候。
“小二刀，晚自习去不去？昨天被学生会查到了，你今天还不去？冲冠罢课为红颜啊？”看不清是谁，只觉得声音很熟悉。
“滚蛋，哪有什么红颜。只是一个异性的好朋友而已。”刘小别掩饰。
“哦，好朋友？那她叫什么名字？”
“小燕啊，我的同桌。”刘小别极力遮掩。
突然刘小别又回到了高中，小燕坐在身旁，问刘小别：“你喜欢我吗？”
“我……我只是为了掩饰，并没有……”
小燕：“那你为什么总是用我来掩饰她？你是不是喜欢过我？我是不是你的初恋？”
刘小别感觉自己的脸发烫：“我……暗恋你很久，直到大学找到了她。”
小燕：“我结婚了，你高兴吗？”
刘小别：“我不高兴！你结婚了，她也结婚了！我不高兴！”
小燕像上学时那样，拍拍刘小别的肩膀：“这说明，你也该结婚了。”
“对呀，你早该结婚了。”忽然大学同寝室的老三说：“你看，我家老二都会打酱油了。”
“我家孩子都上小学了。”村里的发小，也出现在眼前。
刘小别：“我不想结婚，也不想生孩子。我要上学！我还没毕业呢！”
一晃，刘小别又在高中复课，小燕也陪她复课。
高考的时候，试卷上的题目，一个都不会。扭头一看，老三就在自己旁边的考桌上：“你不会做啊？考不上大学，就遇不到我，也更遇不到她。好事。”
刘小别着急。不，我要遇到她，哪怕结局还是一样。
急着急着，刘小别醒了。
看看时间，早上五点。起床洗漱，出门吃早点。
等到八点钟，刘小别出现在了回工厂园区的公交车上。
昨天晚上的梦，并没有什么特别。最近一直在做几乎同样的梦。
前段时间，厂里要求员工必须加入厂里的微信群。没有智能机的刘小别，现买的手机。
买回来以后，顺便登陆了尘封很久的社交软件。
有她的留言，刘小别并没有看。但是还有很多其他同学的留言。而且在空间里，看到了许多老同学的新旧朋友圈。
或许，这就是自己突然发怒的原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