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娟听了这话,再次嚎啕大哭!
辛辛苦苦赚来的1万元,再加上包里的零花钱,就这样被“飞车党”抢走了;高价买的“黄牛票”,又是假的!
也就是说,丽娟和陈刚这个春节,白白损失了将近1万3千元。1万3千元,要陈刚烫多少件衣服、丽娟查多少件梭织衫啊!
经此一劫,家是不可能回的了,婚也只好推迟订,两人郁闷得好几天吃不下饭。特别是丽娟,原本白里透红的小脸,显得苍白如雪,看得人好生心疼!
从公安公局回来的第二天,丽娟又催促陈刚跑去问结果。但是接连跑了几天,还是没有消息。到后来,警察也不耐烦了,对他便没了好声气。次数多了,陈刚和丽娟便也渐渐心灰意冷了。
是的,东莞每天发生那么多事情,有多少更重要的案件需要处理啊。所以,对警察来说,1万元根本算不了什么!
与此同时,春节越来越近,胡海波和李梅不好意思再去打扰陈刚和丽娟,也很快在金秋厂对面,另找了一间出租房。不但离厂近,价钱也比较合理。虽然他们极力邀请我,但我还是选择和丽娟他们一起过春节。
只是,虽然我也向他们交了伙食费,并且饭菜也很丰盛,但每次去吃饭,我还是非常郁闷的。因为被抢,陈刚和丽娟每天都互相埋怨,最后,竟然将这次不幸,归结到房子风水不好。
陈刚当初之所以租现在这个房子,是因为离亮冠厂近。但是现在,两人都在金秋厂上班了,便没必要再租下去了。还有,现在的房子又破又小,却要每月220元房租,每度电1.2元,每月10元水费,实在很不划算。
恰好,在厂里开工的前一天,李梅隔壁那户人家搬走了,他们便决定搬过去。
只是还不到收房租的时间,陈刚留下来搬家,丽娟便和我到房东的家里结帐。平时也算熟悉,丽娟知道房东家里,有一个呀呀学语的小孙女。因为正逢春节,所以丽娟特意到附近的士多店,花一角钱买了一个红包,并在里面装了五块钱。
房东住在一个本地居民区,那里的房子都很美观气派,每户房前都停着一辆或两辆漂亮的小车。房东的房子显然是新建的,最下面一层住人,上面几层也是用来出租。当然,租得起这种房子的,一般也都是有钱人。
房东住的底层,虽然外观看上去很干净,但是屋内摆设却很零乱,一点都不讲究。我刚踏进客厅,就看到正中供着的一个香炉,正在冒着袅袅的青烟,让我产生一种回家的错觉。
房东阿姨正在逗弄小孙女,小女孩笑得前仰后合的,很是可爱。看到我们,还算热情。其儿媳妇拿着计算器在算着什么,连头都没抬一下。
当丽娟将那个五块钱的小红包,亲热地放在小女孩手上时,阿姨笑了,丽娟趁机提出,因租住不方便,想要退房。阿姨显然有些不高兴,却也并不恼,因她抱着小孙女,便叫儿媳妇跟我们回去看电表。
那个女人虽然年轻,却很傲慢,自始至终表情淡漠,始终没有正眼看过我们。连同房租水电,最终计算的结果是205.4元。可是我们身上都没有6毛钱零钱。
我不由暗想,六毛钱就算了,丽娟给小女孩的红包里,还有五块钱呢。
但是那个女人,却终始阴冷着脸,连提都没提免去零头。我涌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丽娟只好求救般地望着房东阿姨,阿姨依然笑眯眯地,却也并不说话。
丽娟无奈,只好给了那女人206元。
那女人接了钱,便出去了。
再回来时,女人手里抓着几张零钱,很认真地数出六张一角的,冷冷地递给丽娟,丽娟委屈地差点儿哭出来。
女人给了钱,又低下头计算着什么,再不正眼看我们。
房东阿姨依然是笑眯眯地,仿佛还很亲热地和我们道别。
走出房东的家门,我恨恨地说:“早知道,那五块钱红包,就不给她们了,五块钱可以换成多少个六毛钱!她们不仁,也别怪我们不义!不如,回去把红包要回来吧!”
丽娟却苦笑着摇摇头:“算了,1万3千元都白白送人了,还在乎这五块钱吗?只是我很难过,房东阿姨一直对我很好的,现在这样子,真是人走茶凉。”
我叹了一口气,人走茶凉,我在亮冠厂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因为当天搬家时,胡海波、李梅和我一直忙前忙后的,收拾完毕,丽娟和陈刚便请我们在家吃晚饭,还说人多热闹。
那晚,陈刚破例喝了很多酒,还豪气干云地说:“不就是几个钱吗?我就当去年白打工了,今年再挣回来就是。”边说边爱怜地拍拍丽娟的肩头,开玩笑地说,“只要丽娟没被抢去,我就放心了。”
丽娟脸上飞过一片红晕,娇羞地扬了扬小拳头,作势要捶他。陈刚顺势一拉,丽娟整个人都跌进他怀里,大家全都笑起来。丽娟和陈刚也笑了,这是钱被抢后,他们第一次露出笑脸。
但是不知为何,我总感觉丽娟的笑声,再不如过去那般清脆和无忧无虑了。
第二天,金秋厂正式开工。虽然厂门口张灯结彩,依然充满着浓浓的节日气氛;虽然人人见面道声“新年好”,脸上布满笑容;虽然我们每个人都领到了一块钱,这一块钱是用漂亮的红包包着的“利是”。
但是厂门口那幅长长的红布上,写着“大量招收熟悉手车工、烫工等等”的字样,还是时刻提醒着我们,新的一年里,没日没夜地赶货生活又开始了!
据说厂里又接了几个国外大订单,需要及时赶货,所以这次招工,破例不再有性别限制,很多男工闻风涌了进来。男女比例,不再象过去那样严重失调了。
所以厂里一时热闹非凡,短时间内,便迅速涌现出了很多成双成对的情侣,到处都充满着恋爱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