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顺二十八年,宸国大旱三年,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
诗人道:“三月无雨旱风起,麦苗不秀多黄死,九月霜降秋早寒,禾穗未熟皆青乾。”
明月宫天权殿,“宫主,皇宫来信。”明月宫弟子匆忙跑进大殿。
“如果我没记错,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六封了,宫主。”明珂抱臂站在蓝尘身后皱眉说。“难道您还要派人去布雨吗?宫中星力能布雨的人已经去遍了,可是旱情依旧没有任何好转。”
“昭若最近修炼的如何,明珏。”蓝尘拿着信纸,回身问道。
“非常好,占星术马上就要修炼到第四重了。体内的星力已经能很好的流转了。”明珏看向蓝尘。“宫主莫非是想昭若前去。”
“时候到了,昭若也该出谷去历练了,去叫她吧。”蓝尘缓缓走到星盘边,缓缓地摸着星盘上那一颗颗白玉打磨而成的星子。
“是,宫主。”
昭若快步走进天权殿,淡青色的紧袖裙衫衬得女孩清爽宜人,如同春日的青草鲜嫩有力,让人眼前一亮。
“宫主。”昭若单手抱胸俯身。
”不必多礼,昭若。今日召你前来是为了治旱一事。你修炼已有所成,明月宫中你那些叔伯们不是正在布雨,便是早已力竭。现如今只有派你前去,你可愿意。”
“我愿意。”昭若回道。
“那好,你前去准备,明日便前行吧。”蓝尘慢慢走到昭若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是,定不辱宫主之命。”昭若抬手拥抱了蓝尘一下,便毫无犹豫地转身离开。
蓝尘静静地看着昭若的背影,眼神温柔而又欣慰。
当年昭若的天真活泼终究是过去了。可世间万物,兴衰有度,昭若终究是要长大的。
第二天,暗卫驾着马车驶离明月宫。
明月谷位于宸国主城幽州城以西两百里的元亘群山中,骑马出谷往往就要花费一天的时间,且谷外飞鸟猛禽,瘴气猛兽足以抵挡外来者的脚步。
昭若从出生便未离开过明月谷,明月谷是一个山清水秀远离乱世喧嚣的地方,是养育了她的地方。昭若掀开车帘,看着车外,眼神中似有水光波动,就此一别不知何日再归,她的命运又将走向何方呢。脑海中划过宫主,父母的脸,不过,这里大概也没人需要我了吧。昭若想着,外面的世界,或许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正如宫主所说,造福百姓才是我的使命。
昭若放下车帘,摸了摸脸,才发觉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车马快速驶过,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马车驶出了元亘群山。一群身穿黑甲的将士整齐的站在山口。
将士前面两个锦衣华服的少年正在聊天。“含章,怎么还没到啊。”年龄偏小的少年生的面如冠玉,坐在石块上,手上的柳枝轻轻扬动,看着前面的少年,脸上神情沮丧。“我是听说有神女会来,才特意求父皇派我前来,可是这都等了半天了,天都黑了。”
沈含章站的笔直,面容刚毅,神情温柔,轻笑着回道:“殿下别急,这就快了,你看这元亘山内鸟儿惊飞,正是有人前来的迹象。”
正说着,马蹄声哒哒传来,黑色劲衣的男子驾车而来,双手一紧马靳,马儿便听话的停了下来。“星主到了”男子拉开车帘,昭若提裙缓缓下车。
秦子让,看着马车上走下来的白衣少女,顿时便移不开眼了,白衣胜雪,黑发如瀑,正如画中的仙子一般,轻纱微拢在面上,双眸又似寒星,真是神秘又圣洁。
沈含章轻触了下他的肩膀,秦子让这才缓过神来。匆忙走上前去“神女,一路辛苦,父王已备下宴席,等待我们接你回去。”
“多谢殿下”昭若回道。
“请”。在秦子让的带领下,昭若坐上了一辆豪华的马车,马车中央设有桌案,三面布有软榻,大小足够容纳十人同乘。
昭若看着面前的两个男子,一个活泼好言,一个温润如玉。一个喋喋不休的说着,一个只是温柔的笑着听着。
对面温润如玉的男子,激起了昭若的好奇,她装作不经意的瞥着。
秦子让的询问声,打断了她的偷瞥,“神女,你在听吗?”可能是昭若年龄的原因,秦子让并不感到生疏。
“在的,你不用叫我神女,叫我昭若便可。”昭若轻声说道。
“好的,昭若,对了忘了向你介绍,这是沈含章,幽州城的护城总兵,这次和我一同来接你。”秦子让说道。
沈含章向昭若微笑致意,昭若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纱巾下的脸微微泛红。
昭若在谷中除了宫主,从来没见过笑的这么温柔英气的男人,她每天都沉浸在修炼中,更不用说去和当初嘲笑她的人聊天。
马车平稳的行驶着,为了缓解脸上的热度,昭若掀开了窗口纱帘,看向车外,马车走到城内,街道上空荡荡的仅有几家店中亮着烛光。月色打在石制的街道上,清冷萧瑟。小巷口依稀可见几个穿着破烂的流民躺在草垛上,旁边放着破了口的粗碗。
这个时候,昭若还不知道她能为这些百姓做些什么,只是内心感到忧虑悲凉。
马蹄声哒哒的踏进皇宫,一行人走下马车,走向太极殿。皇宫中,灯火通明,鎏金殿顶,琉璃彩瓦,繁华无比,看得人眼花缭乱。
太极殿中皇帝与大臣,举杯宴饮,歌舞升平,看这盛景丝毫看不出灾祸之相。
昭若走进殿中,看向高位,秦央坐在帝位上,笑着看向她。秦央面貌英俊,要不然也不会有一众英俊的皇子。
见昭若已来,皇帝屏退舞女,大殿顿时宽阔起来。昭若行躬身之礼拜见皇上,随后起身。
皇帝见此面色微露不悦,不过转然一想,明月宫的人还有用处,便又恢复了笑容。
“明月宫避世而居,天下动荡而出,十分可敬。朕已经听蓝宫主说了,神女降世,定能救我宸国子民于水火。明日神女便开坛布雨可否。”皇帝朗声说道。
昭若不卑不亢的回道:“可以。”
皇帝见昭若话少无趣,便不再寒暄,赏赐一番后,便赐座,开始宴席。
昭若的座位就在沈含章的上位,此时沈含章面色不虞,只顾低头喝酒,昭若看着这个在车上还温柔笑意的男人,与周围欢唱宴饮格格不入,不由得感到奇怪。
沈含章感受到了昭若的视线,抬头略带嘲讽的看着这觥筹交错的一幕,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突然转头看向昭若:“是不是觉得太过嘲讽,就在这幽州城外,上万名流民饥饿等死,城外的树皮都不免于难,可这偌大皇宫之内,歌舞升平,丝毫不减奢侈华贵。”
接着又拿起桌上的酒壶斟酒自饮,“我和你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不也是这些人里的一员吗?”说着说着便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只是眼中阴郁却藏不住。
宴会结束,昭若在宫女的带领下,到了皇帝赐下的寝殿--栖梧宫。宫苑内有一湾荷塘,几尾金色的游鱼游来游去。宫女把她带到寝殿,便离开了。
昭若看着这几尾游鱼,脑海中却不由的想起晚间的男人,他叫沈含章,是一个笑的很温柔的人。想到他晚上的话,想到他温柔的笑,想到他说话时的悲愤。
昭若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这是在干什么啊。想这些做什么。”
转身飞快的走进寝殿,殿内早有宫女在等候。让她们准备好水后,便叫她们出去了。
摘下纱巾,青春漂亮的脸庞整个展露出来。昭若洗漱后带上纱巾,躺在大床上,看着床顶飘逸的纱帐,想着明天的安排,随后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