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一舞结束,仰头望着天空的烟花,上良公子看着媚娘,于怀肩膀一撞,“裴家大少看上了?”
“乐坊舞姬若是能成为成为裴家妾侍,倒也她的福气。”
“你疯了吗?”裴安朗一掌拍开于怀,人家是乐坊花魁,真是大好年华鼎盛时期,谈婚论嫁,实在不妥。
“那有什么的,你虽是商贾之家,但你家有钱,又为嫡长子,样貌堂堂,读书珠算你都会,有什么不可能的。”于怀理理衣袖,继续道:“媚娘有颜,琴棋书画也是精通,舞还极好,你俩是绝配啊。”
“于怀,不要闹。”
媚娘距离不远,能听得见,却依然保持脸上的微笑,叫人挑不出毛病,但眼神是不屑。
回到花船里,同游的姐妹听到了于怀和裴安朗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找到媚娘说理,“这两人一貌堂堂,却是个爱嚼舌头的长舌之人。”
“就是就是,做妾,就凭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们一技傍身,容貌精致,又会识文断字,坊主培养出来的人若是嫁人也是做正妻,绝不做宠妾。”
“富甲一番的商贾嫡长子又如何,跑来着说些不入流的话,真是该死。”
媚娘喝了一口茶水,看着盈盈绕绕的热气散去,慢悠悠开口,“唯一人可教白许头。”
“媚娘姐姐说的在理,就是这样。”
媚娘笑而不语,倚靠在案桌前单手支着脑袋,望着船屋外的天空和街上的盛况,如实这场景年年日日有,该多好啊。
晚间的夏风和睦,媚娘闭着眼睛休息,小姐妹见状不打扰她休息,去外面看风景去。
裴安朗苦苦待在外面一夜却再也没有见上媚娘,媚娘下船直接上了马车,智尤挨得近的人能再看上两眼,等裴安朗上岸赶过去的时候只看见车马离去。
“人都走了,安朗别看了,我们去别处看看。”于怀对媚娘不是很执着,反正有时间他就往乐坊跑,时不时赶上媚娘的演出总能多看几眼。
“安朗啊,不要再同一棵树上吊死,多看看这万里河山的佳人子,说不定还有更令你行动的美人呢。”
“于怀。”裴安朗语气尽是无奈。
“好啦好啦,以后我天天去乐坊帮你蹲点,只要有媚娘的演出我一定通知人叫你来!兄弟我说到做到!”
“那——多谢于怀了。”
“客气什么,都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走着。”
上朗节花灯鼓舞后还有诗词斗腹,又才子佳人自愿登台比斗诗词,上接下,下回上,乐器擂台,即兴书画,当堂比武,各种比斗同时进行。
“多情自古空余恨,下一句?”
“好梦由来最易醒。”
“这首诗出自?”
“花间痕: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最是拈花难解脱,可怜飞絮太飘零。”
“人生若只如初见下一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岂因福祸避趋之的上一句。”
“力微任重久神疲,再竭衰庸定不支。贫贱夫妻百事哀上一句?”
“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
月卿上前接问:“天涯何处无芳草的整诗篇?”
“这——”一下子没人答得上来,月卿自问自答道,“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一位公子接上,“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苏轼蝶恋花春景,承让。”
“请问。”月卿伸手示意。
“情人眼里出西施上一句?”
“色不迷人人自迷,情人眼里出西施,有缘千里来相会,三笑徒然当一痴。”
“夫人好厉害,男儿当自强上一句?”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近水楼台先得月后一句?”
“向阳花木易为春。歌管楼台声细细下一句?”
“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好!众人喝彩,月卿不想惹人注目便下了台,玄亦可见月卿下来了赶紧拉着她去旁边的台子,白霂泼墨成画,几笔勾勒,画上红衣女子神采飞扬,目光炯炯,凌然决绝。
“你看见这儿彩头了吗?”
“彩头?”月卿望过去,红色纸张盛放的是,是银子?“白霂为了银子上去的?”
“对啊,到时候住客栈就不用我们自己的银子,这样多省。”玄亦可可开心了,不用花钱还能赚钱,白霂这家伙还是很不错的嘛。
在这里不用他们带来的银两也好,因为在他们离开这个时代后留在这里的银两就会自动消失,为了避免让人误会他们在外基本开销不大。
白霂收了画纸拿了彩头,还没下台就被主办人拦下,“君上,彩头拿走了这画可得留下。”
白霂把画纸往怀里护着,银两倒是往前一递,意思很明显,钱给你画我得自己留着。
这情况往年没出现过,主办人一时间有些难为,旁边人群动了动,小声讨论着什么,主办人看过去,人群有一位夫人与这位君上画上的女子一模一样,原来如此。
“君上,请。”主办人退后一步,侧身给人让路,画上是人家的夫人,画中人已经嫁娶自然不适合到处展览。
“多谢。”
白霂收了画下台来,玄亦可看红纸包的彩头孤零零待在台上一时间痛心疾首,看白霂的眼神就是恨铁不成钢。
“要不你上台夺个彩头?”月卿提议道。
这话伤害不大侮辱性却极强,这台上比的东西有他能参加的吗,有当台比织布绣花的比赛吗?
“好了,我们去找酒楼吃酒吧,那边两人已经去了。”顺着白霂示意的方向,于怀已经拉着裴安朗进了一家酒楼。
月卿吃了几口就饱,闲来无事拿了几根筷子和线做了个简易版的连弩,瞧见于怀拿着筷子敲碗唱歌,逗得同桌的姑娘笑声连连,裴安朗倒是喝着酒发呆。
这两人完全不像,也不知道怎么碰到一起,有于怀这个损友在,难怪裴安朗这辈子都娶不到媚娘。
裴安朗本是隔三差五去乐坊,说来也奇怪,后来媚娘出场的次数多了,日日有演出,裴安朗便日日来乐坊,裴家大娘子说她儿子跟于家那小子学坏了,不在书房读书修身养性,尽是往花天酒地的地方跑。
裴家主母瞧着苗头有点不对劲,儿子每次为了去乐坊连家里走街访友都推脱掉,从乐坊回来满色红润,就像是上了瘾一样。
“朗儿,今日你可是又去那乐坊了?”
“回禀母亲,是的。”
“你去乐坊是瞧上那花魁?”
“母亲,此事万万不可胡说。”乱说会误了人家清白的名声。
这话在裴安朗心里是一个意思,但裴母可不这么想,觉得自己儿子还是很有觉悟,即使喜欢一个乐坊花魁也不承认,这是极好的。
“你知道就好,这花魁是不可能进我裴家大门,侍妾都没资格,你行为举止要都注意分寸,明年你就及冠满三了,为娘给你相中一家好姑娘,年后挑个好日子就成亲吧。”
裴安朗静默了一会,想要反驳可一想到母亲身体日日消瘦父亲叮嘱一切按母亲意思来还是把想说的话吞了下来。
“全听母亲安排。”
“这才是我的好朗儿,退下吧,日后少去些乐坊,免得招人口舌,你也要读书习字了,切不可荒废学业。”
“知道了母亲,孩儿告退。”裴安朗退出大厅。
裴安朗挑了个日子偷偷前往乐坊,换了小厮的衣服,装作于怀的小厮进了乐坊,媚娘在台上一颦一笑都摄人心魂,勾得裴安朗神魂颠倒。
“安朗?”
“安朗?安朗?上良公子!”于怀见叫不醒裴安朗,一巴掌打在裴安朗小腿肚上,裴安朗险些跌坐下来。
回过神来的裴安朗揉着腿肚坐下来,“怎么了?”
“怎么了,眼睛都快长到人家身上了,你不会真的喜欢上媚娘了吧?她可是舞姬,那我都听说了你母亲是不可能让你娶她的,连侍妾都不可能。”
“于怀,不要再说了。”
“这是实话,你是个大孝子不肯能不听你母亲的,算了我就不应该怂恿你来乐坊的,孽缘哟。”
裴安朗暗暗握紧拳头,恋恋不舍看向舞台上灼灼其华的舞姿,媚娘依旧眉眼含笑,似乎在对他笑,又似乎不是。
“我是真的喜欢她。”
“安朗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说你能帮我约媚娘跟她见一面吗?”
“安朗你疯了吧,这事要是给你母亲知道岂不气死了,你真的喜欢上媚娘啦?”
“你别管这些,我就问这个忙能不能帮?”
“这当然不行。”于怀果断拒绝,见发小好友一脸失望,想想还是补救一下,毕竟是自己让人家遇上这媚娘的,“见面不行,传递书信到或许可以一试。”
“真的?”刚刚还蔫不拉几的裴安朗一下子就鲜活起来,当场找来笔墨,潇潇洒洒写下两行字,折叠好交给于怀。
“这写了什么,把你高兴的。”于怀抢过纸条,两行字尽落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