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刚过完十六岁生日的花夏在镜子前解开蝴蝶结,梳理自己粉色的卷发。翻翘的发梢及至腰部。镜中少女的面容精巧可爱,鼻颊间密密的小雀斑为她增添独特气息。但像所有十六岁女孩一样,花夏对自己的雀斑感到残念,经常想着怎么把它们去掉。
此时霞尔村已入夜色,守礼守旧的村民们都已入睡。花夏既不守礼,也不守旧。她在白天乖巧地做好养父母安排给她的活计,在寂静无声的夜晚却总是难以安心。
她将木桌上的照明蜡烛吹灭,轻手轻脚地推开门,从后院的小道上溜了出去。
快要入秋的末夏时节,蝉鸣无精打采。凉风吹过,花夏裹紧了本就不保暖的镂空披肩。她来到村子北边的霞尔湖,在一处长满四叶草的空地坐下。再往北去,就到了桃源结界的边缘。
村长在每周的礼法纪会上都会庄重地告诫,不可以触碰结界。
“是结界保护了霞尔村不受残忍的战火侵扰。也是结界保证了我们心灵的纯洁。”
老村长年岁过大,说完几句话后总会忍不住咳上好一阵。而在村长的咳嗽时间里,花夏都会想,这结界真的利大于弊吗?
打破结界的人,花夏就算一个。六年前,也就是她十岁时,不知怎么带着满身重伤躺在霞尔湖边。她是外人,本该被丢出去,但善良的宁森一家救活了她,并把她收留下来。
“你可以留在这里,但要保证,不留念外界,一辈子不可以离开。”咳嗽村长在她懂事后,就这样教导她。
“才不要咧。”她抱着膝小声说。平静的湖面因为小虫泛起涟漪,仿佛在回应她的话。
她双手合十,对着湖面,闭上眼睛重复了一遍昨天过生日许下的愿望:
“我想到外面去看看。我想......找回自己总也记不起来的、十岁之前的记忆。”
“完毕!”她把眼睛睁开,心里想:这下就是双重保险了。
明早起来,她还需要为蟒果除虫,为爸爸擦拭好采魔法矿石要用的铁镐。虽然吹着湖风欣赏美景很舒服,但熬夜就不好了。她决定比平日更早些结束自己的独处与思考。
正在这时,她听到了呼唤声。
“救救我......”
这声音仿佛直接在她脑腔内部响起。她一惊,环顾四周。
“救救我......拜托了......”
她循声一步步走过去,进入了湖边的密林。由于结界溢出法力的滋养,这里的树木枝干粗壮,枝叶繁密。刚进入时还有伐木人踩出来的小道,渐渐地上被落叶和泥土完全覆盖。
“你在哪里?你是谁?”
再往前就是结界了。那像是一面曲屏的大镜子,向四方无限延展,触碰到它会被直接传送进村长家里,当场敲头斥责。
不要啊......花夏在心里想。
她停下脚步。呼唤声更大了,的确近在咫尺。
她凭直觉拨开前方一丛灌木,不禁惊叫出来。
眼前是一个躺在地上浑身染血的青年。
“救救我......”青年气息微弱,快要昏迷过去。
“我现在就救你!”花夏焦急地跪在他身边,借着月光撕开自己布裙的袖子作为止血条,帮他裹住腰部的伤口。
这里太过偏僻,向村民呼救也不会被听见。花夏咬紧嘴唇,扶起他往前走。她看到了哈哈镜般诡异的结界表面,用力向上撞去——
回过神,她看到村长家客厅没有燃火的壁炉。肩上是青年的臂膀,侧过头看去,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村长爷爷!快救救他!”花夏抱住他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