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刻钟后,鱼枭九慢慢转醒。
此时,茶楼内一个客人都没有,只剩掌柜跟一郎中打扮的中年男子站在鱼枭九桌旁。
见鱼枭九转醒,掌柜赶紧迎上去,说道:“三爷,您醒了。”
鱼枭九此时还迷迷糊糊的,看了看掌柜,又打量了一眼中年男子,晃了晃头,问道:“他是谁?”
掌柜赶紧上前介绍道:“这是城南名医胡来,胡郎中。医术高超,刚才我见您突然昏过去了,特意把他请来,给您诊断诊断。”
掌柜说完,鱼枭九两眼瞪的滚圆,指了指自己,问掌柜道:“你看我像生病的吗?”
掌柜点了点头,但又感觉鱼枭九话里有话,又赶紧摇了摇头。
“快滚、快滚,老子要是用他的话,以后还怎么在这北庭混。”
鱼枭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平地一声大吼。
自己堂堂宗师强者,用得着找郎中诊治?
打发走了郎中,鱼枭九便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腰腿,依旧没有感觉不适。
鱼枭九心里纳闷,“这人下药也奇怪,不杀老子,就光让老子在桌子上睡觉?
“三爷,这里有一封给您的信。”在鱼枭九疑惑间,伙计赶紧把蓝星留下的信转交给了鱼三爷。
鱼枭九满脸狐疑的接过信,打开一看,脸上顿时涨的通红。
“他老子的!俺还纳闷呢?原来是在这等着老子。”
鱼枭九瞪了一眼掌柜,问道:“还留了别的吗?”
“还有...还有让我跟您说,你看了信以后知道该怎么做。”掌柜战战兢兢地说道。
“欺人太甚!老子就会会你们!”
说完,鱼枭九将信一揉,随手就扔到了茶炉里,又一把抓过掌柜,恶狠狠的说道:“你给老子管住嘴,忘了刚才看到的,敢多嘴一个字,老子送你去下边说个够。”
“不敢,不敢。”掌柜吓得赶紧摇头。
——
北堂封跟蓝星从茶楼离开后,两人便偷偷混进了阙城镇卫营府衙,进了府衙,一番好找,来到了鱼枭九的房间。
蓝星给鱼枭九留的信上,点名在此处见面。
这鱼枭九的房间,从外面看,极不起眼,但进了屋里,却出奇的大。中堂厅长七八丈,墙正中,高悬猛虎下山图,中央摆放一古木纹刻方桌,两把虎皮太师椅,厅中两侧分列八把交椅,俨然山中好汉聚义堂。
“这鱼枭九路子忒野,我倒是有点摸不准他了。”北堂封打量着鱼枭九房内摆设,啧啧称奇。
一介武夫,宗师强者,喜好喝茶,现在来看,应该还想上山当大王。
“师兄,你猜这鱼枭九会来吗?”两人坐在虎皮太师椅上,蓝星给北堂封续了一杯茶,问道。
“这人虽然看着粗鲁,但生活讲究,一看便是惜命之人,只要他不想死,不来也得来。”北堂封道。
鱼枭九虽是下品宗师强者,但在这场谋局中也不过一条小鱼罢了。
背后的大鱼相处,彼此忌惮,不敢轻易出手。但小鱼不同,虽然知情甚浅,但这次针对他的动静,闹的这么大,必定会引起大鱼疑心,疑心一起,便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抹除。
大鱼出手时,也正是两人的机会。
当然,鱼枭九本人应该也早就意识到了,既然两次不杀他,是暗示他的价值。留了信,便是让他做出选择,已处在夹缝之间,若不抉择,必死无疑。
直到午时,鱼枭九才兜兜转转回到了镇卫营府衙,犹豫了半天,才忐忑的推门进了房间。
“你倒是挺能闲逛,让我们在这干等你。”
鱼枭九一进房间,蓝星手把琉璃茶盏,玩味的说道。
“怎么是你们?”
鱼枭九循声看去,顿时一愣,认出了两人,“你们不是要出家当和尚吗?”
鱼枭九说话间,已经手握刀柄,北堂封憋了一眼,这鱼枭九倒是早有防备,茶楼的一身便装,已经换成了护身铁铠。”
“你既然来了,我们便坦诚相见,互相交个底,省了麻烦。”北堂封说道,鱼枭九敢来,心里应该已经有了决断,事关生死,难免谨慎一点。
“哈哈,俺原本还想着买点什么见面礼,既然都是熟人,倒是省下了。”鱼枭九一边打着哈哈,一边瞄向四周。同时,将周身内力汇聚在一掌之中。这两人,当初在城门时看不出武境,老子以为是普通人,现在看来,大错特错,“理是这个理,就不知道两位想听什么?”
“我复姓北堂,单名一个封字,这位姓蓝,单名一个星字。”北堂封介绍完自己,又指了指蓝星,说道。
“开阳宫星主,北堂封,元门至尊,蓝星?”北堂封说的直接,可着实把鱼枭九惊的有些恍惚,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心里暗骂:“平时这元门星主一个都见不着,这一下子就来了两个,老子今天算是栽这了。”
“你看,既然我们如此坦诚,该你了。”北堂封与蓝星两人斜靠在椅子上,像极了大堂上会审犯人。
鱼枭九看了看两人,见两人只是看着自己,也不说话。
房间内一时陷入死寂。
鱼枭九松了松握着刀柄的手,另一只手也收了内力,咽了一口唾沫,润了润喉咙,“啊...啊...俺们在朔州阻拦禁武使。”
“这些我们都知道。”北堂封用手指点了点桌子。
点击声传到鱼枭九耳朵里,鱼枭九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抖,仿佛听到的是刽子手在磨刀。
“禁武使身穿官府,敕令通行无阻,你们北庭虽然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但禁武使背后是霍乘黄,给你们十个胆子,你们也不敢阻拦。”
北堂封说完,鱼枭九深吸了一口气,叹气道:“对,甭说十个,给俺们一百个,俺们也不敢,可是,上边特意交代,让俺们必须查验这些人的官身文书。”
“官身文书?难道他们没有?”北堂封听出了这话中蹊跷。
“对,没有,他们说在路上被人偷了。”
“四个宗师强者,被偷了官书文身?”
这等事,乍一听确实让人难以置信。但此事若是成功,禁武使没了官身文书,便不能自证身份,城防令便能将他们限制的死死地。
“你说的上边,可是贺兰纵横?”北堂封问道。
“命令确实是俺大哥下的,可后来,俺大哥无意中说漏了嘴,他的意思好像是梅先生给他下的指令。”
“梅先生?”北堂封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看了一眼蓝星,蓝星也摇摇头,表示不认识。
“你的意思是说那朔州限城令是这梅先生下的?”北堂封问道。
“八九不离十,俺大哥久镇朔州,与禁武使从未有过交际,不可能凭白为难他们。”鱼枭九点点头。
“这梅先生在朔州官居何职?”
“他是北庭大都督府掌军参赞,但是,没人知道他的具体名字。”
“一个掌军参赞能命令贺兰纵横?”北堂封诧异问道。
“在这北庭,除了慕天苍,所有人都受他节制。”
“既然这梅先生如此厉害,有他的命令,你还敢答应楚英,放人进来?”
“俺哪管那么多,是大哥让人带楚英来找俺的。”鱼枭九松了松铁铠,“他还让人嘱咐俺,楚英有什么要求都统统答应就行了。”
“贺兰纵横?”这倒是出乎北堂封的意料。
“贺兰纵横敢这样做,他就不怕被梅先生知道?”
鱼枭九哂笑一声,自嘲道:“知道又怎么样?老子都不鸟他,更何况俺大哥了。”
北堂封为之一愣,这鱼枭九看着精愣,怎么突然说起这般没脑子的话,这梅先生在北庭权柄如此之重,贺兰纵横怎么可能不重视他。
“贺兰纵横以后在这北庭可不好过喽。”北堂封起身来到鱼枭九面前,揶揄道。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俺大哥何等人物,到哪里都能混出名堂。”鱼枭九冷哼道。
“哈哈,看来贺兰伯爷已经找好了下家?”原来如此,看来贺兰纵横是故意要将这池水搅浑。
北堂封问完,鱼枭九也不回答。自顾自的低着头,盯着鞋面看得专心致志,同时,两只手也不闲着,一只手使劲揉搓着刀柄,一只手在裤子上反复擦拭,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在擦汗还是挠痒痒。
见房内没人说话,鱼枭九慢慢抬起头来,四目相对时,才疑惑的开口问道:“这个...这个也需要坦诚?”
得到北堂封和蓝星肯定的眼神后。
鱼枭九迟疑了片刻,迎着目光,压着嗓子,说道:“天玑宫星主,全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