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灯给我吧。”北堂封开口道。
福伯闻声递出手中的油灯,躬身后退道:“老奴告退。”
油灯中火苗正旺,北堂封单掌轻催,火苗四散开来,仿若灵性般飘至楼阁内,楼阁内顿时灯火通明,北堂封步入开阳宫,拾阶而至楼顶,负手而立之人早已双目含笑,倚栏而迎,来人弱冠之龄,面似玉、眼若星、玉树临风、倜傥俊逸,好一副翩翩少年的样子。
北堂封面对来人,打趣道:“蓝星,你这一下子可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来人正是元门第六弟子,天权宫星主,蓝星。如今已贵为“元门至尊”,天元大陆,执牛耳者之一。
“诸位师兄常年不在山中,我倒是想得罪,奈何找不到人。”蓝星一副不怕事的样子道。
“倒是师兄,随便把千煌惊风剑赏了,那个小小客栈可凭空得罪了不少人。”
北堂封一点不惊讶蓝星会知道此事,万空山境内,什么事能瞒得过元门至尊,自己前脚刚到开阳山,他后脚不就跟来了嘛。但是此言此景,却含了一丝丝威胁。
“我倒觉得,那小小客栈并非看上去那般弱小可欺。”北堂封想那掌柜初见千煌惊风时的神情,世间名剑,寻常人得知,谁人不是惊喜万分。可那掌柜初见之时,却是一脸的错愕、失落,虽然只是一瞬,却很好的掩饰过去,但这细微变化仍被自己捕捉到,不求名物的商人吗?所图甚大!
北堂封似不想再提及竹楼之事,直接道:“师弟,有话直说就是了,我没有闲心陪你在这里绕弯。”
“好!爽快!我想请三师兄陪我走一趟北庭,助我一臂之力,夺回至尊令。”蓝星道。
果然被他猜中,至尊此事,大师兄不会轻易作罢,北堂封道:“去大师兄的北庭大都督府?大师兄的脾气你我应该都清楚,你刚接任了至尊之位,何必去招惹他?”
蓝星气道:“慕天苍欺人太甚,我已接任至尊之位,他却把持至尊令迟迟不归还,还把我派去北庭的人都打发回来,并给我带话,若是有种,自己来北庭取。”
北堂封走到蓝星身边,搭手轻抚栏杆道:“那师弟便去取就是了,元门门规,弟子之间不能残杀,大师兄又不会真对你做什么。”
蓝星走向前来,逼视北堂封道:“三师兄不愿帮我,还是不敢?”
北堂封对视道:“为什么选我助你?”
“世人都言元门三弟子北堂封喜好游历,生性淡薄,与世无争,外人都以为你在外游山玩水,好不惬意,而我却知道师兄这些年来在外面的所作所为,在我看来,师兄却是一个无情之人,只要有一个好的筹码,我想师兄应该愿意陪师弟“游山玩水”一次。
“什么筹码?”北堂封好奇道。
“至尊令!”蓝星道。
北堂封神情一滞,他对至尊之位确实提不起一丝兴趣,但是对至尊令却兴趣极大,至尊令究竟有何秘密?让大师兄把持至尊令数十年,直至今日,即使已经不是元门至尊,却还迟迟不肯归还?
虽心中有意,北堂封嘴上却不为所动道:“我自己取便是了。”
“非至尊而夺至尊令,三师兄应该知道后果吧,更何况那个人是慕天苍,元门大弟子,万空山中修行早你我近四十年,即使你我两人联手都未必有十成把握。”蓝星道。
北堂封闻言摇摇头,仍不为所动。
蓝星无奈,叹气道:“剑宗久居江南,这次却于元戎帝国边境外死于师兄之手,此次师兄回山,一来是去江南调查江南宗剑阁,二来应该会继续北探元戎吧,所去元戎,必经北庭,所以师兄是我最好的人选。”
蓝星此话一出,北堂封疑虑顿失,便再不做他想,天时、地利、人和,蓝星应该也是被逼无奈如此吧,谁又愿把宗门内讧弄的人尽皆知。当个至尊,何苦来哉。
“好,我答应…”北堂封点头说道。
蓝星得到北堂封答复,便转身离去,不做停留。
看着蓝星轻功消失无影,北堂封凝神思绪片刻:“轻影飞烟纵”,虽然才入门几年,蓝星应该也进入了自己“技”的境界了吧,自己这个师弟当真是进境神速,再以心计而论,更是早已没了当年刚入门时纯真少年的影子。
此刻,开阳宫便只剩下北堂封,偌大的楼阁,孤零零的一个人,北堂封自嘲一笑,曾经年幼的他常常被锁在高大空旷的宫殿里,周围空无一人,他时常蜷坐在门前,无神的盯着眼前的那一扇门,门外静悄悄的,背后空洞洞的…时至今日,他虽然已离开那里很久,但孤独的感觉却依然摆脱不掉。
开阳宫十几杂役,来来去去不知道换了多少茬,只有福伯一直都在,至少总有一个人能为他推门点灯吧。
福伯此刻又登楼来到北堂封身后,北堂封问道:“剑宗此人,福伯可了解?”
福伯道:“剑宗凌尘上,于三十年前,位列“十宗”之一。”
“十宗?应该是我元门之外,最强的几人吧。”北堂封若有所思道。
天下武者,以武进境,武境共分九品,九品至极,化而为宗,宗师之境,再分上下两品,“十宗”者,也是上品宗师最强十人。除元门外,在江湖享誉武者之巅地位。只是,这份荣光,任何人都可挑战,胜者,替入“十宗”,败者丢掉封号。
“嗯?”看来十宗在江湖的风光无限,也不是那般牢不可破。北堂封想到此处,看着福伯,饶有兴趣的问道:“以福伯实力,若在江湖中也可位列十宗,开宗立派吧?”
福伯平静道:“十宗之人皆是小辈,我比他们为首之人还早成名几年。”
北堂封闻之哑然,与福伯相识二十余年,还是头一次听福伯说起这般经历,北堂封顿时被勾起好奇之心,静待福伯下文。
“元门之外,一切虚荣都是假象,他们放不下,宁愿守着那份荣光慰藉平生,我又何必去抢。”说完,福伯便低头不语。北堂封见福伯兴致索然,知道福伯不愿提及往事,便继续问道:“那剑宗可是一直位列十宗?”
“早已不是,此人剑法独树一帜,悟境极深,若单以剑法相较,我恐怕未必能胜,此人出身于江南“凌剑山庄”,成名之后改为“宗剑阁”,此后常年隐居宗剑阁内,传闻甚少,后来秘榜将他视为隐世高手,位列秘榜第九。列入秘榜,“十宗”之位默认放弃。只是世间只知“十宗”,不知秘榜,所以依旧视他为“十宗”之一。”福伯娓娓道来。
北堂封沉思片刻心道:“一个常年隐居江南,荣耀地位毫不在意的人,却突然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元戎边界,仿佛刻意在那里等自己一样,确实让人生疑。”
“可还有其他消息?”北堂封望向窗外继续问道。
福伯点点头说道:“据老奴所知,“十宗”之人,甚至秘榜,有不少高手已向王朝靠拢,皇帝身边的那个国师,并非外人想象的那般昏朽。”
北堂封听罢摇摇头:“我那个皇兄的野心,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大啊。”
“大师兄那边如何?”北堂封问道。
福伯想了想,说道:“北庭已经被大星主打造成了自家堡垒,掺不进一粒沙子,但也不是毫无收获...”
“北庭最近不断派人进入元戎境内,只是不知道有何目的。”福伯继续说道。
北堂封听完沉思片刻,转而问道:“可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在天元王朝境内或者与北方元戎边界?”
福伯诧异,想了一想,摇头沉吟道:“并无特别之事报来。”
北堂封闻言顿时陷入沉默,心道:“没有吗?那袭击我的那些诡异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人,诡异的手段,诡异的功法,而且剑宗也诡异的对他们惟命是从,他们是突然出现还是早已谋划布局?难道没有人发觉吗?
天元王朝、元戎、北庭似乎都在暗中谋划,而此时,师尊让六师弟接任元门至尊,是不是也在谋划着什么…
各方角力…
若如此。
这天下,欲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