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他重新抬头,看到卞城王和钟文士窘迫的样子,他笑了:“卞城王想必也知道这个阵法吧。”
卞城王说道:“大乔公子真会说笑,这个瓮自然是我准备的,不过你们是第一个看到它的人,以前的那些人都没来得及看到就死了。”
大乔公子抬起一只脚,悬在裂开的地面上,底下是一片黝黑,深不见底的裂缝,大乔公子坦然微笑道:“那乔某人真是太幸运了,冥教与中原数百年都没有过冲突,因为西南地形复杂,崇山峻岭很难有壮大的势力,这么多年也只有五毒脚,邪魔崖和冥府三个势力。但是五毒脚只是一个名字,内里的人大多不爱待在一块,因为如果让蛤蟆和蝎子待在一起,两者必然要争个你死我活,换成其他毒类亦如是,所以五毒脚高手虽多,却不成气候,邪魔崖由张天师的后人盯着,他们也不会侵扰中原。只有冥府,这些年越来越成系统,就拿十年前的楚江王来说,他就是中原与西南蛮族争斗的开端。”
大乔公子悬着的脚落了下去,但奇怪的是他脚下原本是空荡荡的巨大裂缝,当他的脚踩下时却似乎踩到了实地上,并没有摔下去。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宽大的地裂中有一根细长的石柱,大乔策的脚掌正好踏在上面。
一脚踏稳,大乔公子又迈出另一只脚,却不往前踏,而是向左边的一块裂缝伸出。可当他的脚要落下时,他忽然停住了。然后就听到什么东西相撞的声音,原来是那地裂中的石柱突然断裂撞到另外一根石柱子。
大乔公子低眉看了一眼,继续说道:“南郡城望着从金鼎山湍流而下的楚江大河,本是个极其美丽的景色,可是在十五年,阎罗王派了一个叫李修的人到了楚江上。从那之后楚江便成了他李修一个人的,李修还自立楚江王。这些都是阎罗王让李修这样做的,只是阎罗王也没想到李修变成楚江王后会一发而不可收拾。”
大乔公子把那只悬在地裂上的脚收回来,转而伸出身前。只见他足尖轻轻一点,似乎点到了什么实物,然后是前脚掌踩下。大乔公子趁势将全部重量压在那根脆弱的石柱上。只听得“啪”的一声,石柱发出碎裂的声音,却没有完全断裂。
大乔公子的身体左摇右摆,当身体从右边荡回,朝着左边倾斜到一定角度的时候,大乔公子乘机跃起。石柱倒塌,大乔公子跃在西南处一块只有一只脚掌那么宽大的地面上。面前是一条弯弯的裂缝,就像大乔公子口中的楚江一般。
“楚江繁荣一时,声势鼎沸,这般壮大的势力对中原和西南来说都是不可小觑的,所以你们决定灭掉他。”大乔公子跨过那条地裂走进了一条直通卞城王所在的路。
可是他并没有直接走过去,他停步驻留,端正以立,那姿态在卞城王的眼里像极了当年宽广奔腾的楚江上,龙头大舟上的那个身影。
李修,楚江王,这个极有抱负的男人,在他们这些老阎王面前,极为忠心又安分守己,只在自己该做的需要积极去为阎王分忧的事项里表现他的聪明才智,令人信任,值得倚仗。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有朝一日脱离了阎王的控制便占江为王,势力极速扩大,到最后不可估量。
他的胃口绝不仅限于楚江那弹丸之地,南郡和西南都是他的目标。西南势力复杂一时难以消化,所以南郡成了他扩张的第一个目标。
在攻打南郡之前,他先是稳住了西南冥教的势力,毕竟从楚江王自立以来,冥教无时无刻不想灭掉他收回楚江,光派出去的勾魂使者都有好几拨。
可是楚江王深知冥教的暗杀行动是如何安排的,事先总能预知到,并且采用各种方法躲过他们的暗杀。据说当年有近五十人的勾魂使者,分成十五次对楚江王进行暗杀。这些人中有不少能在中原机要中进行暗杀并获得成功,是冥教花费数十年培养起来的心腹,尽皆废在楚江王的手里,令冥教的实力大打折扣,差点不能在对邪魔崖的斗争中获得最后的胜利。
虽然最后邪魔崖答应退居崖上不再下山,冥教算是获得了阶段性的成功,但是那时的冥教对楚江王还是束手无策。结果只能忍辱给楚江王一个好脸色,假装接受他替冥教出征南郡的哄骗。
其实阎罗王和楚江王心知肚明,即便楚江王攻下南郡,也和冥教没什么关系。但是楚江王一定要打着冥教的旗号,因为如果中原人因此而震怒,那么冥教一定是首当其冲,难辞其咎了。
其他阎王听闻阎罗王允许楚江王攻打南郡,全都从封地赶回丰都山。他们劝说阎罗王不要做这件事,但是阎罗王并没有立刻回应他们,甚至责令他们没有召令不得回来。
众位阎王气冲冲的离去,唯有秦广王和卞城王留了下来。阎罗王看着殿下跪着的二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的意思,你们能懂?”
秦广王先抬头说道:“冥教总有一天也会进攻中原,到那时再试探,不如现在找个愿意去做且敢做的人。”
阎罗王等着卞城王的发言,卞城王沉默了好久才说道:“如何拿回秘闻录?”
阎罗王的眼中忽然亮起了多年前就暗淡下去的光芒,说道:“南郡有一个人,姓诸葛,他已找过我,并为我安排了一条路,我觉得可行,想试一试。”
秦广王站了起来,他的脸因为过于愤怒而涨得通红,他本有一肚子话要说,可那些话到了喉咙里,他又自个咽了回去。最后,秦广王一句话没说也走了。
阎罗王并没有觉得秦广王的离开感觉有什么不对,只是拿眼盯着卞城王,想听他的意思。
卞城王道:“一切以冥教的兴衰为重。”
“好,我手下还有几个人,你带去吧。”阎罗王摘下了头顶玉冕冠,脱下身上森黑王服,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到与卞城王平起平坐的地面上。越过卞城王,径直朝殿外走去。
卞城王跪在地上始终没有站起来,直到阎罗王说得那几个人从殿门外走进来,走到他身后,站定后,卞城王才惊醒过来,回头看着身后的五人,其中就有钟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