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剑主眼望鱼长卿,她知道鱼长卿这么说必定有他的理由。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智善……”鱼长卿说道,“这本仙神诀的开篇其实是从《大学》中来的,我想写这本秘籍的人应该和儒家书生有着联系。”
殷老老爷从鱼长卿手里接过羊皮纸,看了一眼说道:“可就算相似,如何判断这就不是仙神诀?”
鱼长卿道:“儒道两家向来不和睦,一个出世一个入世,一个遁世逍遥,一个舍生取义,晚辈想象不出,是如何的一位超凡入圣之人能以儒典写道经。”
殷老老爷沉吟着,他对儒道两家的研究还不及鱼长卿,所以他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来。
“这么说莫老弟是被骗了?”
鱼长卿问道:“不知莫堡主是从何处得来这张羊皮纸?”
殷老老爷叹了一口气把莫声隐告诉他的当年的那些事转述给游龙剑主和鱼长卿。
鱼长卿点了点头说道:“想来是那位外道天尊故意给的假秘籍,不过如果这只是一半的内容,兴许是晚辈错了也未可知,既然练就仙神诀便可以成仙,那么其内容必当是惊世绝伦不同凡响的。”说着,又从殷老老爷手中接过羊皮卷细细读了起来。
游龙剑主突然站了起来,对殷老老爷作了个礼说道:“如果殷老老爷没有别的事,晚辈就先告退了。”
“等一下。”殷老老爷道,“游龙剑主这是要去天山?”
游龙剑主道:“既然回来了,我自然要去拜见师傅。”
“好好。”殷老老爷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说道,“能不能将我也带去。”
游龙剑主万没想到殷老老爷会提这个要求,说道:“殷老老爷这是?”
殷老老爷适时的咳嗽两声说道:“你也看到了,我的年纪大了,很想在临死之前看看成仙是个什么光景。”殷老老爷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在甘州也有六十年了,看着它从一个沙洲小城,变成如今的模样,我也算功德圆满了,只可惜今生甘州恐怕不再安定了,我想还是在做一些事情吧。”
“殷老老爷是打算把莫堡主找回来?”鱼长卿道。
殷老老爷点了点头道:“莫老弟虽然执着了一些,可是他的心是纯正的,只有他在,甘州才能安宁。”
“可是如果没有殷家,莫家和马家是不会停止斗争的。”游龙剑主冷冷的说道,她对甘州的情况很熟悉,师傅常常以一种没有意义的争斗为例教导游龙剑主,一名剑客就是要抛却所有一心为剑,要战胜剑客生涯中遇到的所有敌人,这样才能登上顶峰。
莫声隐让自己为俗事所累,不能算是一名剑客。
殷老老爷叹气道:“我那几个儿子不争气,根本镇不住马家三兄弟,就算是孙辈曾孙辈,也没有什么成材的,殷家从此就这样了,可是甘州百姓还要生活呀,他们刚享受了十几年的太平日子,如何经得住风霜的洗礼,所以我必须去天山。”
“可是莫声隐未必肯跟你下山,就算他肯,他偷盗天山书库的事我们天山派还要找他算账。”游龙剑主一点也不近人情,说话冷冰冰的,差点要人老命。
鱼长卿道:“殷老老爷莫担心,晚辈也要上天山拜访天山,晚辈可以带殷老老爷一同上山。”鱼长卿知道游龙剑主是一定要会为外道天尊而拒绝殷老老爷的,于是说道:“但在此之前,晚辈斗胆提一提,这马拨马担兄弟是不是应该?”
殷老老爷看着鱼长卿,眼神虚无而空洞,但在鱼长卿的眼里,这样平静无光的眼神里是波涛汹涌的暗流。这种眼神适用于对方跟你摊牌时,你不知道是跟,还是保留一些的时候。鱼长卿很清楚殷老老爷在思考什么,但他不宜点破。
游龙剑主不耐烦了,管自己走出了房间,也没人拦她。
殷老老爷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鱼长卿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说道:“自然明白,当年武王将您流放至此,原本就是打算让殷家死于戎族,可是武王没能熬到您死,他便驾崩了,过了这么多年,中原已大乱可您依旧活着,还维持了甘州的权利平衡,您觉得他们会放心吗?”鱼长卿把游龙剑主和自己的茶杯推到殷老老爷面前。
“您还是选一个吧。”
殷老老爷没有说话,他把游龙剑主和鱼长卿的茶杯都端了起来,微微一斜倒入了自己的茶杯中。然后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缓步走出房间。
鱼长卿看着殷老老爷那杯溢出的茶水的茶杯,浅浅的笑着。
人行马道,免不了受一些烟尘,游龙剑主则不然,她很着急,所以奔起路来,反倒卷起层层烟云迷了道迹。
很快,游龙剑主已到了甘州城前,不过她没有打算进城要穿过甘州城,再从城西出去,往马家庄走,这样太麻烦。游龙剑主一撇头,看到城门前的马贩子,二话不说,丢了一锭银子,飞身上了一匹宝马良驹便蹿了出去。她是打算沿着城墙绕过去,虽然是绕了点路,但比在城里被行人阻挡来的快一些。
游龙剑主策马疾行,很快就看到万里黄沙,在烈日高照下腾起阵阵波澜。令人望而却步,口干舌燥。
可游龙剑主脸色死沉如旧,她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直到看到一座巨大的庄园矗立在黄沙当中。
马家庄在沙漠里?其实也不尽然,养马还需要很多的草料,所以马家庄后园其实是一片绿洲。
从外面看,马家庄仿佛是沙漠中孤独的野兽,虽然看似壮丽堂皇,但孤独的野兽是很难活下来的。可只要进了马家庄就会发现,他和外表看起来一样的挥霍奢靡。
不过,这也是在马挑病重无力在管理家事后,马担那小子搞出来的。马担与他父辈和兄长不太相同,爱玩爱闹,他爱一切新奇的事物,而且一旦爱上了就一定要得到手。
马拨原本还比较遵从大哥马挑的教诲,但当教诲不再每天都进去耳朵里的时候,他就跟着弟弟胡闹去了。都说人从小都在被迫的压抑天性,一旦这种被压抑的天***后,它会以更猛烈的方式,不可理喻的得到满足为止。
所以马拨也变得爱玩起来,只是比起马担来说,他还是收敛了一些。说这些其实和下面的事没什么关系,总是要给人物一定性格上的定义,不然他们的行为逻辑就很难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