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虞泽再次睁眼,自己已经不再处于银色房间。
映入眼中的是一面巨大的旗帜,蓝,白,黑三色为底色,纯色方条如帝国守卫般庄严的列阵于旗帜之上。银线勾勒出苍鹰与巨蟒。
苍鹰收起双翅,锐利的目光俯瞰世间,而巨蟒只是淡漠的吐着蛇信,谦恭的表面下是大国应有的自豪。
沉默的钢铁荆棘装饰着旗帜的四方边缘,如苦难般冷漠,如律令般坚定。更为旗帜添了一分冰冷的华贵。虞泽光是目视就能感到庞大文明的威严。
他知道,自己正被超越诺克斯的庞然大物注视着。那是一个国家,一个文明,一个意志,一份传承;是亿万万双眼睛,是亿万万双耳朵,是深不可测的命运,是遥远的过去和渺远的未来。
他听到低语,他听到挽歌,他见到一人,他见到一国。
那人矗立于高塔之上,其身后的旗帜遮天蔽日。虞泽从平地遥望高塔之人,如见山顶云烟,如见冬日浅阳,如见海市蜃楼。察不透,身渺远,不可求。
温和但又是那般动人心魄。
一点寒芒,从高远处缥缈而至。不带杀意,亦无慈悲。银色的镣铐如鱼出浅水一般自平地跃起。虞泽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逼入了墙角。
亮银色的花剑擦着脖颈斜斜的没入了墙面,剑柄处是如花枝,如触须,如蛛丝一般交叠的网络。
虞泽看到白手套包裹着纤长的手指,黑色的袖口上扣着暗金色的纽扣。两肩肩章低调而自豪的宣称着主人的职位,胸前繁多的军功章也道不尽她的累累战功。
大将礼服雍容而严肃的披风缓缓落下。时间就像是被慢放了一般。虞泽看向来者的脸,忘记了任何举动。他只是,只能,也只想注视着那双美丽的异色眼瞳
。他的心脏仿佛在进行第一次跳动,他连呼吸都是那样小心翼翼。生怕女子就如雾中月影般转瞬不见。
他无比确信,他见到了一个国家的顶点,
一个文明最高尚追求的实体化。
只要一眼,他就明白自己再也无法忘记。
他是那么不可救药的沉迷。
饱含却又超脱男女之情。
女子略微低头,贴近虞泽,在这极近的距离,虞泽甚至能从她的瞳孔看清自己那双心醉神迷的眼睛。
‘她看向我了。’虞泽近乎欣喜的想着。
黑色的左眼,似是古朴的深潭;蓝色的右眼,带有不变的纯粹;她的眼中似乎有山河日月,江山万里。又似乎有哀鸿遍野,苍天不悯。她的眉宇间尽是抹不去的悲哀和疲惫。
‘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虞泽忍不住为她而感到悲伤。
“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女子开口,温柔的说道。她的声音如同柔软的白木槿,轻轻摩挲着虞泽的神经,舒缓中带有些微的麻痒。
‘好。’虞泽虽然没张口,但他的心已经答应了。他的大脑自发的去思考如何才能和眼前的女子共度一生。直接告白她会答应吗?会不会太唐突了。
女子似乎有些疑惑虞泽怎么愣愣的,她歪了下头。乌木黑的披肩发也随之微微晃动。“拜托你。不要去救世了好不好?”
‘好啊。’虽然他不是对救世没有兴趣,但既然她担心就算了吧。
见虞泽不回答,她便以为虞泽依然想救世,银色的金属镣铐化为雨滴落下。那般落寞而无情的离开了虞泽,走远了几步,收花剑入剑鞘,颓废又丧气的轻叹,“没用的。死在垃圾堆里明明更轻松啊。”
“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她侧身看向虞泽,眼中只有难掩疲惫的淡漠。
“中场休息。”虞泽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他红着脸看向地面,而没有看向女子。他再次说道:“太突然了,我需要冷静下。”
“好的。”女子点头,银色的金属涌现在虞泽面前的空地上,变成了桌椅。“那你坐着休息,考虑好随时叫我。”
“你叫什么?”虞泽小声问道。
女子犹豫了一瞬,然后她像是想放下什么重负一般说道:“莫思宁。”
“莫思宁。”虞泽轻声念道。
女子点头,转身背对虞泽,往前方走去,在远处,平地上站定了,她遥望那面巨大的蓝白黑旗帜。而苍鹰和巨蟒也在远方注视着她。
虞泽看着女子的背影,感到一种壮美的悲凉。那是巨大旗帜下的遥望者,是一个朝代的落幕。
脚踏军靴,身着军服,肩配肩章,头戴军帽。她身姿挺拔,站的笔直。一位英勇铁血的军人,一位果敢善谋的将军正看着她故国的旗帜。无言,无泪。
虞泽没有坐下,他站着,看着莫思宁的背影,他的大脑并未冷静,依然在胡乱的兴奋着。所以虞泽闭眼,睁眼,再闭眼。他深呼吸。
感受略带凉意的气流从鼻腔进入肺部,变得温热,再轻轻呼出。他一点点把自己的爱意深埋于幽暗的土壤之下。他对自己,从来是残忍的近乎优雅。
少年初恋,一见钟情?虞泽嗤笑着自己。黑色的眼瞳中爱意全无,他眼中映入的是自己濒临死亡,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保证自己存活,这一残忍无情的事实。他可一点都不想如那女人所说,凄惨的死在肮脏的垃圾山上。
无论是救世主,还是别的什么也好。只要有改变自己人生的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他还什么都没有得到,他还什么都没有创造,他也还没有报答那臭老头的恩情。所以他绝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这般轻贱的死去。
他要活着!他要未来的希望!不管多么渺茫,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绝不要被悲哀的过去所拖下,他要创造出自己的光明!
火光在少年黑色的瞳孔中沉静的燃烧着,那是生的意志,是信念之火。
他沉声,对远方的军人开口说道:“莫思宁,我们来谈谈吧。不了解前因后果,我根本无法做决定。你得帮助我,按照基本区间所说,你有义务解答我所有的疑惑。”
“好。”,莫思宁转身,披着遮天盖日的旗帜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