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眼神让他不安，那是一种复杂的眼神，像是月下的潮水，卷着浮白的泡沫一层层的来到岸上，抚过那些细小却有着棱角的贝壳，又像是被陆地刺痛一般向着忧郁的灰色海洋退去，收敛起来。她谴责的眼神变成了无奈，剥落下来，碎在眼中，剜出了哀求。
“那是什么？”就是和最凶恶的歹徒搏斗，那金属的子弹从枪管射出，在自己的眼前十厘米内爆开时。老汤米的声音也没有如此颤抖过。
他有种预感，他站在了灾难天平的横梁中部，不论往何处走。自己都会被挖去一部分作为代价支付给恶魔。
妻子闭上了眼，捏着纸的手挣扎了一瞬，老汤米看的出来她是不忍的。但那些纸还是被坚定递到了他的面前。让他听到了冥界的裁决者唱起的歌谣。
“你的心需得轻盈，沾染的尘土绝不可比你的灵魂更重。不然你便会从这条河流中沉下。永不度往彼岸。”
妻子看了他银行卡的流水。那五年内山羊伥给的钱攒了起来变成了一笔可观的数额。此外，山羊伥还打来了一笔巨款，顶得上他十年的工资。如果全都用掉，那两个窟窿定是可以都填上的。
他能说什么，他该说什么。妻子憔悴的面容让他迷茫，嘴巴像是被蜡封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响。
沉默，两人皆是沉默的。只有吊扇在头顶慢悠悠的转着，老旧的部件发出刺耳的响声。
“是你去查的吗？”老汤米点起一根烟，打破了他在家中不会吸烟的约定。但没人有闲心说这事了。
“别人给的。”妻子把淌着水的雨伞放在屋外，关上了门。
“这钱不能用。”他试探性的说道。
“不要和我说。”妻子从他的身侧走开，坐到了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娱乐节目嘈杂而欢快的声响充斥了狭小的家中。妻子的眼中是演员滑稽的表现，但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
“女儿她为了考到这个大学，三年来刻苦学习。每天早上六点起，晚上十一，二点才睡，连节假日都不曾放松。父亲他预后良好，继续治疗五年生存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遥控器将电视机的声响调到最低，只剩妻子的声音空洞而尖锐的刺在了老汤米的心上。“你去和他们说。”
老汤米摸摸鼻子，去阳台抽烟了。一根接着一根。火星烤着纸皮微卷，也燃烧掉了他的生命。
苦涩的愧疚，辛辣的责任，焦味的理想。全都吸进肺中，化作如山羊伥一般污浊的黑。
“恶魔。”他如此说道，烟圈在无星之夜中化开，先是变成老羊笑着的脸。再是撕碎的录取通知书，丢入垃圾桶的病历和一个天平。
灾难的天平向他索取代价。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骨头被慢慢烤焦，变空。化作缕缕青烟，飞到了天上。
打开了阳台门，妻子担忧的站了起来，想必他的苍老和疲惫吓到了她。
钱如水般从卡中溜走，他的家人都因这污浊的水获得了幸福。而他，则是必须得在六号边缘区赎罪。
‘说起来，自己已经多少年没回家了？’老汤米抽着烟正看着被猎犬推开的歪脖子老树伤感着。
突然听到一声兴奋的大叫。“老汤米！我可想死你了！快！快开炮打死天上那只扑棱蛾子！”一道黑色的身影朝自己，准确的说是朝着自己身后对区级武器扑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机械警犬都没拦下那个疾行如风的男子。
老汤米连手上的烟都呆愣的看着那个人自顾自操纵起了对区级武器。老汤米赶紧从车上跳下，掏枪去制止那个黑发男子。
看清楚脸后，更是愤怒到扯起狞笑。这不老熟人虞泽吗？他也不掏枪了。“杜宾，上，给我咬他。”
叫杜宾的机械警犬听到命令就跳到车上朝虞泽扑去。不锈钢制的森森犬牙，要是咬上了那必然是鲜血淋漓。
虞泽从操作台上移开，一边躲闪，一边大喊道：“等等等等...为什么要放狗咬我啊？”
“为什么，你小子倒是先给我解释下为什么要偷警卫局的异能量啊。”老汤米在车下吐了个烟圈·，乐呵呵的看戏。
“这...实属情况紧急，你看天上那只蛾子杀了不少人啦！”虞泽一指天空。
老汤米冷笑，让无人机去侦查，自己盯着虞泽。他以为虞泽在撒谎，没想到无人机的反馈传来，天上还真有只全兽化的蛾子兽人。而蛾子兽人左翅膀的花纹，就是他化作灰都能认出来的山羊伥。
老汤米让杜宾停下。自己拽着车厢边缘翻上了车。“怎么回事？”
“总之他是山羊伥变得。高速公路也是他袭击的。”虞泽转移话题。“帮个忙把他往郊区引呗。”
老汤米凝重的看着天上那只蛾子兽人，突然意识到这小子可能就是目标蓝色灾害。他刚想回头去问话。发现这家伙突然就不见了。
“可恶啊。”老汤米摇头。“异能警局第十五分局，坐标，情报上传。发现新敌人。该敌人疑似与山羊伥有所牵连。请求支援。”
“中心区第三，第四分队收到。要求异能第十五分局派遣无人机群，指明该敌人方位。”悬浮飞艇上，被金属外骨骸装甲包裹的大手捏起被比对的小巧的对讲机说道。
“明白。”老汤米挂断通讯，无人机群的螺旋桨加速旋转，齐齐飞往上空。老汤米待在对区级武器的操纵台上。而机械警犬杜宾则是窜入车内。金属前肢变动，底部的掌垫粘住了方向盘开始转动，驾驶着车辆跟着蛾子兽人。
“太高了。”老汤米皱眉，操纵台上的分析显示他的对区级武器打不到那么高。
“碍事。”蛾子兽人啃噬完了原先还剩下半个的傀儡茧子。恢复了视力，触角也重新长了出来，他见到了朝他飞来的无人机群，操纵着黑色的锤子就想砸碎它们。但却被雷电给劈碎了。回头一看，穿着蓝光布料的虞泽正朝他挥手。他愤怒的朝虞泽扑了过去。
无人机也趁机飞到了蛾子兽人的身旁。向外放出了红色强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