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5日,星期五,秋,下午,上饶火车站
“我叫徐璜。今天,是我与外公外婆告别的日子。我很少见到他们两位老人一面。因为自从我的舅妈生了儿子以后,我的外婆就忙着带孙子去了。结果后来好不容易带到了幼儿园大班,又生了一个。外婆又要操劳一番。所以我很久没有见到外公外婆过了,可能过年或者暑假的时候才能见到。而每年一过,想到的不是我又长大了一岁,而是外婆又变老了一岁。”
徐璜看着外婆外公在火车站上与他告别,心中不由得一酸,虽然自己已然不是当年年幼时候那个老实的徐璜,但是依旧记得外婆对自己的照顾与疼爱。
“我曾经有一个非常大逆不道的想法。我想过我的父亲会死,我的母亲会死,我的外婆会死,我的外公会死,我的奶奶会死,以及路雨芊会死。我曾想过,如果他们死了,我会为他们悲伤吗?如果他们死了,我的生活会怎么样呢?如果今天他们就死了,我会怎么样呢?我盼着他们死吗?并不是,我虽然曾经对我的父母有怨言,因为他们经常埋汰我逼我学着一些我不喜欢学的东西,但是我知道这是为了我好。所以我并不恨他们。我对于外婆已经不像当初那样的跟屁虫天天黏在外婆身旁,自从我忘记了如何与人好好地交流以后,我甚至忘记了如何和外婆好好交流。我有些时候觉得我与外婆出现了隔阂,一种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出现的隔阂。”
“徐璜走了!”
“嗯。”徐璜点了点头,跟着父母来到了父亲开的保时捷里。
徐璜坐在了副驾驶上,调了一下座椅,把椅子调到了后头,直接一趟,闭着眼睛思考了起来。
“这是我一直在想的事情。究竟是我变得冷漠了,还是真的人就是这么的冷漠。这个答案我选择了前者。我变得冷漠了。亦或者说我这个人本身就是冷漠的。从小到大我对别人应该都是那虚伪的热情,因为感受到了自己的孤独,不属于任何一个团体里所以想要融入进去。结果就是把自己重伤。所以与其要那虚伪的热情,不如拥有真实的冷漠更好一些。可惜,这种冷漠有些时候似乎被我带进了家里人之间,与父母之间虽然能闲聊,但也确确实实缺乏了沟通。所以我诞生了父母如果死了,我会怎么样的想法。我会像小说里那样一路神挡杀神?这简直是异想天开,没有人会想要一个爱你的父母死去。但是当我产生了这种想法的时候,我就为自己感到非常的可耻。不过,即使是这样万般的不想让自己去想这些事情,我依旧脑子里还会浮现那样一个画面。尤其是曾经与父母争吵的时候,我甚至会有毁灭眼前的一切的想法。”
徐璜挠了挠自己的脸,看了看认认真真地在开车的父亲,不由得叹了口气,别过了脑袋换了个方向睡觉。
“我从小与父母的关系就很奇怪,我讨厌他们,却不恨他们,小时候异常地厌恶他们,觉得他们什么事情都要强迫他。长大以后反而关系更好了些,也不知道为何。我与外婆的关系也很奇怪,我从小和外婆关系好,但是现在却不知道和外婆说些什么。这是年龄的代沟,还是我太冷漠。我试想过他们死去的画面,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想过。我小时候做梦梦到外婆被不知道叫什么的怪兽吃掉,哭着醒来,看到外婆还活着就嚎啕大哭。现在,这种梦是不存在了。我很少梦到别人,一般都是自己一个人,有时候会去做着清醒梦,操控着梦里的世界。唯一关于别人的梦,它叫春梦。而对象便是她。而她也被我‘杀’死过。我在想如果她死了,我存在还有意义吗?我一直在想着这些奇奇怪怪,没有意义的问题,但这些都是无解的。因为未来是未知的,一旦得到了这些答案,那也就是失去。但这并不是是我纠结的东西。”
徐璜看着窗外飞速晃过的树木花草,“就如同这些树木一样,过去了,也就很难再找回来了。”
“我纠结的最大的问题还没有解决,那就是,我是一个冷漠的人吗?会去想着别人去死的人是个怎么样的人?冷漠!无情!甚至是一个变态!”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徐璜,他觉得他需要找人问问,去了解,去探索,他是不是一个冷漠的人。
“妈....”徐璜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母亲。
“怎么了,不睡觉了?”徐璜的母亲问道。
“我问你一个问题。”徐璜说道。
徐璜的母亲倒是觉得徐璜很奇怪,平时的徐璜总是自己跟自己讲大道理,从来不会问别人,“什么问题?话说咱们大宝贝还会问你老妈我问题!”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徐璜停滞了一会儿说道。
徐璜的母亲思索了一下就给了徐璜她认为最中肯的答案,“嗯....最懂事的人!”
“最懂事的人吗?”徐璜得到了这个答案,又一次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有一些不太理解,“怎么去理解懂事这两个字呢?”
徐璜的母亲又给自己的儿子解释了起来,“懂事就是懂得去理解呀!”
“理解吗?”徐璜重复了理解二字,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那也就是温柔的啦!你看啊!小时候叫你做什么就和爸爸妈妈对着干,现在却不一样了,不和爸爸妈妈斗嘴了。在别人面前也会给爸爸妈妈面子了,不会当场走人了。咱家儿子不是越来越温柔了吗?懂得去理解别人了吗?妈妈一直知道你不喜欢社交,但你看人比妈妈都准不是吗?”
“.......”徐璜扭过了身子,侧了过来,眼泪从眼眶中流了出来,“我....是个温柔的人吗?那.....那我还想过你们死掉了,你们会认为我是.....”
还没等徐璜说完,徐璜的父亲立马插嘴说道,“不会,我也想过这种东西,想过要是我们死了你会怎么样啥的。咱们人总会胡思乱想,你只要一闲下来你就会思考很多东西,你就是很多东西憋在心里,都不喜欢和别人说。小时候受欺负了也不和爸爸讲。没事的,男子汉哭什么!”
“我....没....没哭!”徐璜没有再想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他在父母的眼里是个温柔的人,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