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市,远郊跑马场。
阳光明媚,微风袭来,稍微有那么一丝的凉意,向二爷在自家别墅院里悠闲的打着太极拳。
一身素白的太极服,左野马分鬃,右野马分鬃,白鹤亮翅一招一式看上去轻柔随意,却饱含力量。
“二爷比往天都用劲呢”门口站着的一男一女两个佣人在谈论。
“二爷,喝口水吧,一个小时了。”其中一个端着茶水盘规矩的站在一边。
向二爷没有理会,继续身体的动作,更加的舒展,“今天不累,好戏还没开始呢。”
两个佣人互相看了一眼,很不解,但不敢多问。
“二爷。”外面跑进来一个黑衣保镖,西装革履,神色稍微有些慌张,像是有天大的事情发生。
“天塌了?”向二爷做了收势,站定,气若神闲。
天倒是没塌,不过也差不多了。现在别墅大门口有辆军用SUV,里面坐着个人,和向二爷较劲了一辈子的人。
“请他到厅里,晴天去泡茶,要大红袍。”
向二爷吩咐过后转身进了别墅去换衣服,再下来的时候,看到了秦远,他在那站着,腰杆还是挺的那么直,但是明显的已经有些东西是他扛不住的了。
秦远正凝神看着墙上的猛虎下山,都说下山虎最猛,是因为饥不择食。
四目相对,并不是争斗了一辈子的电光火石间,有那么一些惺惺相惜。向二爷清楚,这老家伙,是有事来求他了。
“这茶怎么样?不比你们军区直供的差吧。”
大红袍生长在武夷山脉,独领山水灵气,山间岩缝和沟壕的特别土质赋予一种坚韧。据说现在珍贵到了一定程度,在武夷山的一个角落,专产大红袍,由部队驻守,每年只有定量的供应给中央和军区,一般人喝到的都不是精品。
秦远细品了一口,比他那里的要更好一些。看来,他终究是要输他一截,罢了,认了吧。
“来给我送画?”向二爷很不客气的拿过来秦远身边的一幅卷轴打开,“怎么还自己来了?”
画卷打开,峻峭的山崖边,一棵苍劲的松柏,傲然挺拔,遗世独立。
“啧啧啧,孤独加上无助啊,这么好的已经送给我这种粗人,败霍了吧。”
向二爷自嘲,这是秦远给他的第二幅画,之前的一幅就是挂在墙上的下山虎,那是二十年前,他在军区门口公开的杀人,被判入狱是时带进监狱的唯一一件物品。
半年的后他又光明正大的走出牢笼重整旗鼓。把画挂在了家里。
“不喜欢就扔了。”秦远终于开口说话,怒气,又带着一些无奈。
向二爷摇摇头,“扔了可惜,卖也能讨个好价钱。”秦远的画,现在市价怎么也要7位数,何况这种精品。
“卖了,给你孙子买两件衣服。”他不改本色,在言语上羞辱秦远,你的画也就值两件小孩衣服钱,另外就是,提醒他,你今天来是为了孙子他爹吧。
秦越,秦远唯一的儿子,在东南亚被黑帮扣了,没过门的儿媳妇变卖了家产拿钱想要赎人,可那面已经不想要钱,只要向老二割让地盘,亲自去提人。
官方不管,秦远退休,没了势力,所以,他是来求人的。
“你抢了我儿媳妇,抢了我孙子,还想抢地盘?”向二爷揶揄,自己那个儿子,可真怂,女人跟了别人,他还怜爱有加,东南亚的白鹰,是他宋强能摆平的吗?
“你想要什么?”秦远从容的问他,只要秦越回来,他想要他的老命,他也给。
“你现在还有什么啊?”
眉毛胡子都能一把抓的年纪,他向老二也不缺什么了,但他心里还想看到秦远低头,因为被他控制了几十年,当年也是他亲自送他进的监狱。
“我还有个膝盖。”秦远说了一句明明奇妙的话,然后悠然的站起来,面对着那个跟他争斗了一辈子,恩恩怨怨一辈子的人。
就如被一记闷雷炸了心脏,向二爷也没想到过,秦远会把自己低到他的腰部以下。
秦远扶着沙发,一点点向下,先是一条腿弯曲跪在了地上,紧接着是另外一条,因为有旧枪伤,另外一条腿显得不那么灵活,有些颤抖,在就快要接触到地面的时候,被向二爷用卷轴绊住,他不会让他扔了尊严的。
向二爷扶起秦远,沉重的拍拍他的肩膀,“哎,都老了啊。”
到底还是秦远先低了头,可向二爷乐不起来,年轻的时候就想斗个高低,分个输赢出来。可道最后,都是为了下一辈,情愿连老脸都不要了。
其实,他也是输家,谁知道去了东南亚,白鹰那边有什么等着。
秦远为秦越,他也是为自己儿子。秦越那孩子有个三长两短,连带着他这个儿子也就活不消停了。
两个迟暮老人,相视而欢,人老了就得服输,说到底,谁输谁赢?为了他们生命的延续,自己的一切,又都算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