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昏黄,暮苍茫。彤云如絮,掠过黯淡的苍穹,将天空划出一道带血的口子,染红垂天云翼,一只淌血的孤鹰,盘旋在疮痍满目的天地之间,悲凉孤寂地凝视着即将颓倾的大地。
猩红血天,天际寥寥。
干溪的河道旁,一叶竹筏停泊在岸边,久久未动。细长的黄竹竿插在干土里,树立在竹筏的尾端,周围确是死一般的寂静。
竹筏像是许久都没有沾过水,下过河。本应该是绿色的植被,如今竟显得是那么的泛黄破旧。
竹筏上,一名道士装扮的老者盘膝而坐其间。他双目微闭,年在耄悼的面容却没有一丝地波澜,仿佛像是一位与世隔绝一般的老道,自在逍遥。
“师尊!”
不知何时,远处竟传来一声尊呼。
老者依旧闭目,听见有人唤他也不做声。
“师尊,您老为何独喜于此处享受清闲,这里干枯无味,还是跟我回去吧。”
来人见呼唤老者并未有半点做声,皱了皱眉,稍微的加快了些脚下步伐,几个呼吸间,便来到老者身前。
这时,老者才将闭目睁开,看向来人,微唇轻张开口慈笑道:“呵呵,山人只图清净,只有救世之时方才行走于闹市。这里虽然偏僻,确是极好的修身之地。”
来人听闻止步,道:“师尊乃当世救世仙人,自然该寻得一处清净之所感悟大道。可……!”来人话音未完,却欲言又止,似乎还有难言出口。
“唉,孟凌啊!”老者深知来者之意,叹道:“若你始终遂以宗教救世为由,心中又不怀天下,岂不是会将这太平的天下变为乱世了吗?”
“可……可如今的天下还不够乱吗?天降干旱,百姓疾苦,皇权不但没有赈灾,反而加大税收,让众人无家无粮,那该死的狗皇帝,这世道早就该换主了。”来人咬牙切齿的道。
“唉,心中太平,天下苍生亦是太平,不以武力平乱世,天下尚无布武,才是你心中的仁德吗?为师传于汝等医术,又传承于汝等《太平经》济世救人,还望尔等能够好身领会其中真谛,休要再误入歧途才是啊!”老者再次叹息的摇了摇头,也不见他起身,人便已经到了来人身后,苍老的声音像是奉劝来人,又像似嘱咐后者,更多的是充满了悲凉与无奈。转瞬间,老者便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只留下竹竿上的白绫无风自飘。
此幕另后者诧异,听闻老者先前的话语,面挂一丝不甘与惊叹。随后又是大喜,因为他的手上多了一本残破的书籍。虽说破败,但书上的封皮内容确是完好,只见书皮的右上角,工工整整的书写这四个大字《太平要术》。
公元184年,东汉晚年,汉灵帝光和七年。朝廷腐败、宦官外戚争斗不止、边疆战事不断,国势日趋疲弱,又因全国大旱,颗粒不收而赋税不减,走投无路的贫苦农民在巨鹿人张角的号令下,纷纷揭竿而起,他们头扎黄巾,高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号,向官僚地主发动了猛烈攻击,并对东汉朝廷的统治产生了巨大的冲击。为平息叛乱,各地拥兵自重,各方势力纷纷举旗声讨黄巾。
从这一刻起,天下英豪祁出,隐居于乱世的能人英才更是横空出世,一场由后人瞠舌,而又空前绝后的乱世之争,应声而来。
……
豫州,汝南县外。
一群身穿破衣娄嗖的人,满身是血的正在一片血染的大地上埋头游荡着。在他们的脚下,遍地都是冰冷的刀剑与冰凉的尸体,鲜血将方圆数十里的土地都染成了红色。
两名残破甲胄在身的士卒,依靠着怀中的长矛,瘫软地坐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显的极为疲惫。也不顾附近地面上那一具具狰狞的尸体,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士卒甲一边喘息着粗气,一边还不忘厉声呵斥着身前百姓:“都给我块点清理干净,说不定一会儿那群该死的妖道又卷土重来哩!”
说话间,一条细长的皮鞭抽向一名百姓的身上,顿时一声惨叫夹杂着些许惊恐的声音响彻起来。
“唉,我说兄弟,这群百姓也不容易,平日里哪里见过这么多的死人,动作虽说慢了点,可不至于像汝所说的什么妖道卷土重来啊。这汝南县虽小,可还屯兵数万呢。”旁边的士卒乙像是有些看不下去,劝和道。
“哼哼,这场战斗结束后,可就没有汝口中所说的几万屯兵咯!”士卒甲听闻,冷声低笑着道。
“哦……?”
甲乙士卒谈话之际,城墙之上便响起一阵急促的退兵号角之音。
“看,老子他妈说啥哩,快跟老哥跑吧。”见那退兵号角声传来,士卒甲像似忘记了身上的疲惫,铿锵奋力的怼着手中的长矛站了起来,同时拉扯着士卒乙的手臂,试图帮衬对方一把。
而这时,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听见了城墙上传来的退兵号音,一个个露出了恐惧的面容,并不顾手中的任何东西,弃之,开始纷纷逃离此地。因为这些人知道,退兵号一响起,意味着又要有战事发生了。
落荒而逃的百姓,如丧家之犬一般的逃窜着,四面八方无不见有人再跑,甚至更像是逃。
“陈到哥哥,我们要逃去哪里,不回城里了吗?”一个看上去十岁不到的小女孩被一名看上去稍微比他大上几岁的男孩牵绊着,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某个方向跑去。女孩似乎有些诧异,因为他们奔跑的方向,并不是汝南县的县城,而是另一条偏僻的小路。
男孩并没有理会女孩的问话,反观男孩神情镇定,脏乱的面容上难以掩盖住他那眉宇间的英气。
女孩见男孩并没有回答自己,也就不在多问,尾随在男孩的身后,任由男孩带她去任何地方。因为女孩对男孩有着一种极高的信任感,每当自己遇到危险,或是饿着肚子,男孩总是能够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身边,帮助她解决掉一切麻烦。
“咦,本来以为会有一大群逃兵会弃城不顾从这里逃窜,怎么就来了两个小毛孩!”
偏僻的小路两旁被茂密凌乱的杂草掩盖着,杂草的后身又是一排排高大参天的树木。虽已是正午十分,阳光正足,却依然昏暗无比,叫人看不清林中的任何动静。
男孩陈到一路拉着女孩逃往它处,并没有预想他们的未来处境,只是一味着逃亡。
陈到的心里早有算盘,与其回城做奴隶一样的百姓,任由官宦鱼肉,还不如弃城去往他乡,寻个好地方躲藏起来,安安稳稳,不受压迫欺凌的过自己奢求向往的日子。
“二哥,既然是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孩,是不是将他们放过去,继续等待后面的大鱼?”草丛中,一名头戴黄巾,独眼的男人悄声道。
“不用,两个小家伙还不错,抓回去充当奴役,正好我教现在是缺人之际,这样的小娃越多越好,你们几个给我过去捆了他们,动作要快,快去。”
“是!”
说话间,陈到二人已然来到这群人的埋伏之中,全然不知危险正在靠近。
女孩似乎很累,所以二人放慢了脚步,由奔跑改成了步行。
“陈到哥哥,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去处?”女孩一路好奇,试探着问向陈到。
“嗯,与其回城再次受那压迫,还不如另寻去处。而且那汝南县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那,那我们要去哪里呢,听阿婶她们说,整个大汉现在到处都在打仗,根本没有咱们寻常百姓的栖身之地了!”女孩说着眼圈泛起一丝泪花。
“天大地大何处无家,何处又无容身,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会保护你的。”陈到感受到了女孩的委屈,给了女孩一个坚定的眼神。
“哈哈,两个小娃子,既然没有去处,不如跟我们走吧,当我们的奴隶,会让你们天天有饭吃的。”
两人说话间,五六个猛汉不知何时从草丛中窜了出来,手中握着兵刃,确是形形色色各不相同,一看便知不是正规军队,只不过很明显的是,这些人各个头扎黄巾,身穿黄衣。
“不好,是黄巾兵!”陈到一眼认出来人,下意识的将女孩拦到身后。
“怎么样,小娃娃,是自己主动过来,还是让大爷来捉你们呢。”为首的那名大汉,猥琐的嘲讽着眼前不既他腰间高许的二人,说着边往二人身前慢悠悠地走去,一边舞弄着自己手中兵器。
陈到见事不好,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锋利的短剑,眼神死死的盯着几个大汉,并没有露出害怕的模样,反而神色坚韧,有种蓄势待发的样子。
几人见这俩个小娃并不理会他们,也看不出害怕模样先是一愣。接着又想起自己的任务当前,不再拖延,其中一人举刀便冲向陈到二人。
陈到暗叫不好,眉目紧皱,右手横刀至眉鼻处,左手往后一推,将身后女孩推至离自己三步之外,确保其安全。
另外几人见同伴动了,也开始动身,女孩见此即要惊呼出声。
“啊……!”
伴着一声惊呼响彻天地,林中惊鸟各自飞天离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