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月色格外的凉。坐落在离盛京正街不远的一处安静巷子里的宅院,院子不大,却处处充满令人惬意的温馨。
凉风习习,风通过敞开的大门吹起水晶幕帘,清脆的声音在这时候却有些让人烦躁,院子里桃花落了满地,树上绿色的枝芽莹莹绰立。
他坐在院子里任桃花落满肩头,喝的酩酊大醉,神志不清。
那是他很早以前就为她准备下的,只为了今天高中之后给她一个惊喜,如今看来是没有必要了。
他还记得三年前的三月,他刚过春闱,借着尚书大人为他摆的宴席,他循着空带着他亲手为她做的桃花糕送给她。
当她开心地说“好吃”的时候,他满心都是幸福,连第一次下厨受伤的手都没有那么疼的感觉了。
他看着她吃的快连糕点的渣都蹭到了嘴角,头脑一热说了句:“我以后都做给你吃好不好?”
她显然没有多想,笑眯眯又带着点憨傻地回了声:“好啊!”
现今,她已然和他人成婚,他也再也没有资格让她吃到他做的糕点了。
遗憾吗?恨吗?痛苦吗?
是的,这些情绪他都有。但他知道他们两人之间一直都是他一厢情愿,他没有资格将这些情绪发泄在她的身上。
那久远而沉重的记忆在他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凌迟着他,好不容易思绪回笼,他继续说:“你既然知道他入狱,自然也知道是为何入狱。”
她唇瓣哆嗦,片刻后才说出那诛心的一句:“是、贪污受贿……”
“那你可知本朝律例官员贪污受贿乃是重罪,为天子所不容?”他站在她面前,衣摆是她永不可高攀的白。
她再次颤声道:“永安侯夫人恳请司马大人念在父亲的知遇之恩放过永安侯。”
从来她在他面前都是娇横高傲的,这么卑微隐忍倒是他所见的头一回。
是谁磨平了她的骄傲与自尊?是那该死的永安侯还是她那面慈心恶的婆母,亦或是多年深宅后院的生活磨平了她的棱角和天真烂漫的笑容。
他的心头思绪万千,缠缠绕绕。这时却不由得庆幸自己没有做错选择。
她低垂着头跪趴在地上任眼泪打湿衣衫和地板,双腿已经麻木地没有感觉,才听到他掷地有声的一句:“那就和他和离吧,我保他在这次的事情中不死。”
压抑在他心头多年的话终于还是说出来了,那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不能只是他一人不好过,她也不行。
做着百姓们敬重爱戴的大司马,却独自一人在漫漫长夜中忍受了这数十年的孤寂,他也是会累的。
她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悄悄擦干净眼泪,平息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他:“没有别的选择吗?”
“或者,你想委身于我?”他眉梢一挑,唇角勾出一抹弧度,说不清是戏谑还是嘲讽,亦或是其他。
她坐上永安侯府的马车上时,方才回过神来。
听到他的那句话时,她莫名心跳剧烈,神色慌张,急匆匆地就从司马府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