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先不跟你说了,车站人太多……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任梦馨大包小裹的从拥挤的人浪中磕磕绊绊的走出来。
宽阔的北京站前广场中央,强烈的日光毫无遮挡的从任梦馨头顶照射下来,有些刺痛的睁不开眼,她咽一口唾液,沁润干涸的喉咙。
任梦馨从走下火车的那一刻,就深深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随之而来。
“小姑娘,第一次来北京吧!”出租车司机热情的跟任梦馨搭话。
“嗯!”任梦馨透过出租车后座的玻璃向外张望着,宽敞的街道、高耸入云的建筑,这座繁华喧嚣的城市让她应接不暇,“师傅,还有多远呀!”
“不远了,已经走了一半儿了,差不多还有个十一二公里吧,半个小时以内就能到!”司机在导航上划拉着。
“啊?!还有十几公里啊,我们家那开这么远都到郊区了。”任梦馨盯着计价器上不停向上跳动的数字,不自觉的攥了攥自己衣兜里的钱包。
“师傅……还要多久啊?”任梦馨脑门儿上渗出了汗珠。
“赶上高峰期了,我也想快,你看前面,堵的死死的,首都,首堵啊!”
“那……那麻烦您尽量快点儿吧,我是去公司报到的。”任梦馨眼看着计价器跳过了50元,手心里已经汗津津的了。
“终于到了,是这吧!一共98,微信还是支付宝?”出租车停在了总部基地的一栋写字楼前。
“……师傅,能不能便宜点儿啊,北京打车怎么这么贵啊!”任梦馨可怜巴巴的跟出租车司机还价。
“呦,小姑娘,这可不行,我们都是公司的车,你看,这写着收费标准呢,我要是收高了,你可以打这上面的投诉电话。”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那……那好吧!”任梦馨把一张攥的皱皱巴巴的100元人民币递给司机。
看着远去的出租车,手里握着刚找回的两个一元硬币,任梦馨的心在滴血,疼!
任梦馨并不属于那类削尖了脑袋一心只想奔流进大都市的“有为”青年,她对北京不向往不期待,来北京也并非她心之所愿,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纯属是赶鸭子上架半推半就不得已而为之,要不是父母给她办了那场“风风光光”的欢送会,从小大大也就这次,算是给面子大过天的爸妈真正长了回脸,否则她死活不会硬着头皮来北京的。
她仰起头,看着高高的写字楼,“就是这儿了!”
任梦馨背着书包拖着又大又重的行李箱,看着手机上的公司地址,她上上下下把15层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
邮件里只有一个座机电话,她反复的拨着,回应她的除了忙音还是忙音,“没错啊!就是这个电话,之前就是这个电话啊!”她真后悔当初没有跟对方留下一个手机号码。
她的鼻尖上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她不停的擦着汗,到底是天气还是她的焦急,或许两者都有吧。
偌大的北京城,五光十色,璀璨夺目,此时的任梦馨拖着箱子独自走在灯火阑珊的街头,街道明亮的一如白日,她的眼前却没有丝毫光明。
……
“您好,请问这家公司是在这栋楼里吧!”任梦馨拿着手机上的入职offer,问着大厦接待处的管理员。
“这家呀,之前的确是在这儿的,不过前两天被警察给查封了,人都带走了。”一个女管理员礼貌的回答着。
“查封?为什么啊?我……我就是前几天刚接到的入职邮件啊!”任梦馨都快哭了。
女管理员抱歉的摇摇头,“这个我真不清楚。”
“这是个皮包公司,平时就没几个人,好像是诈骗被举报了,能跑的都跑了,没跑成的前两天都被带走啦!”一个保洁大爷看到无助的任梦馨,过来安慰她,“姑娘,亏得你没来,要不也被带走啦!”
……
任梦馨脑子里不停的盘旋着这些话……眼泪不听话的顺着眼角往下流。
“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此刻心中就这一个信念支撑着她往前走着,电话在兜里唱起了歌,是龚美兰。
“妈,我要……”
“馨馨呀,新公司怎么样呀!还适应么?北京漂亮吧!你大姑刚还跟我称赞你呐!说我们家梦馨就是有出息,他们局长托人找关系都没能给他们家儿子在北京安排到工作,你就不一样了,待遇好工资高,刚上班就比妈妈挣得多啦!你……”龚美兰自说自话的说个没完,自豪之情隔着电话都听得出来。
“你别光顾着自己说,你让孩子也说两句,馨馨,你刚说,你要啥,缺啥不?”任郝抢过龚美兰手里的电话。
“……爸爸,我……”任梦馨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怎么忍心看到爸妈难过的样子。
“馨馨,妈妈跟你讲啊,你要跟同事搞好关系,在领导面前好好表现,你要……”
“女儿,别听你妈那些话,你要是受委屈了,就回家,爸爸还养得起你!”
听到这里,任梦馨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能跟爸妈说一个字儿啊!
“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吧!我没事儿,都挺好的,同事、老板对我都挺好的,那个……他们叫我了,公司还给我们这些新员工安排了迎新仪式,我先不跟你们说了啊!”任梦馨的双眼已经模糊不清了。
挂断电话后,她苦笑着,还迎新晚宴,没有比着更滑稽的事了。
从小到大,这是任梦馨唯一一件算得上“光耀门楣”的事了,妈妈龚美兰要强好面子了一辈子,终于能在众人面前扬眉吐气好好的炫耀一下子,最要命的是那个的欢送会,搞的人尽皆知,这个时候回去……爸妈的脸面……任梦馨不敢再想下去,这个情况让她进退维谷,迫不得已只能留下。
“没办法,来都来了,咬着牙和着血也得挺下去!”她擦干眼泪,学起了阿Q,给自己打气。
至此,陷入窘境的她,开启了漫长的北漂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