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姗姗……”
“妈,你别哭啊,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姗姗,你爸……你爸他……”
飞机落地的震动有些大,咣当一声,齐姗的头被震的轻微弹起了一下,她眉头一紧,眼皮努力的向上抬了抬,眼角挂着已经干了的泪痕,她的手里握着一张病危通知书。
“……感谢您选择本次搭乘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班机!下次路途再会!”机长广播在机舱内播报着,齐姗活动了一下脖子,“好疼。”
齐姗一下飞机就直奔市里最好的医院。
一路上,她给妈妈打电话没人接,给弟弟齐天打电话也持续盲线中,齐姗心急如焚。
到了医院,她找了一大圈也并为找到父亲的病房,她又找了在医院当医生的高中同学,确认没有叫齐鲁的重症患者,齐姗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驾,驾,骑大马!快快,大马,驾!”
“咳咳咳……”齐鲁满头大汗的趴在地上。
“爷爷,大马,快快啊!”
齐母看着老伴儿驮着孙子累的咳嗽,转头看看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齐天,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齐天的媳妇儿董晓丽穿着新买的裙子,标签都没来得及拆,美滋滋的站在二楼叫齐天看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齐天头部抬眼不睁的敷衍着董晓丽,“哎、哎、哎呀我C的嘞,上啊!看不见后边有人啊,傻B!”
“你看我们家丽丽,穿什么都好看,大胜啊,快看看你妈妈漂不漂亮!”齐母就坡下驴的想把孙子齐大胜从齐鲁背上哄下来。
“驾驾,骑大马好玩!爷爷骑大马!”齐大胜自顾自的玩的正高兴,奶奶的话压根儿没听见。
齐姗拖着行李箱,慌慌张张赶到家,推开家门的一刹那,正好撞上了眼前这一幕,她二话不说,上去就把小侄子像提留小鸡仔儿一样从齐鲁的背上揪起来扔到地上,齐大胜被吓得哇哇大哭。
董晓丽见状,赶紧从旋转楼梯上冲了下来,扑在儿子身上,一屁股坐下来抱着儿子跟着一起哭起来。
齐天抬手就将手机仍在沙发上,手机被弹起老高,屏幕上的游戏还在继续打打杀杀着,他冲到齐姗面前,“你有毛……”病字还未出口,就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齐姗,一时竟无语反抗了。
“啪!”一记狠狠的耳光甩到了齐姗的脸上。
“你这身体不能发这么大的火,孩子才刚回来……”齐母过来安抚着刚打完齐姗的齐鲁,怯生生的说道。
齐姗的眼泪在眼圈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她使劲抬着上眼睑,努力的不让眼泪从里面掉出来,红红的手掌印,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尤为刺眼。
“为什么不接电话?”
“啊,啊,啊……”回答齐姗的只有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齐大胜。
“大孙子快给爷爷看看,摔疼哪儿了?不哭哈,爷爷让齐天大圣骑大马好不好!”齐鲁从董晓丽手里接过齐大胜,心疼的哄着。
齐天刚要说什么,齐母使了一个眼神,便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从沙发上捡起手机,没正形的窝在沙发里,继续打游戏。
“姗姗,大老远的回来,累坏了吧,快坐下……”
“为什么不接电话!”齐姗没有顺从母亲,而是继续问着。
“啊,电话啊,我可能不小心碰静音了吧,没听见,姗……”
齐天被齐姗镭射光般的眼神盯的浑身不自在,心虚的不得不回答,“我……我……我玩游戏呢,没空!”
齐姗含着眼泪,狠狠的把父亲的病危通知单扔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浑身颤栗着,气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齐鲁。
齐母跑出来打圆场,“姗姗,你爸前段时间的确是住院了,他也是因为想你才……”
“想?我?我的亲娘啊,你真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就这种理由……当我是女儿还是鬼啊!”齐姗想着心都揪着疼。
她用脚趾头都想的出来,用这个馊主意骗她回来的肯定是齐天这个不争气的富二代搞出来的名堂,可当着父母的面,又能说什么呢?
“没事的话,那我走了!”齐姗的声音不大,语气异常的平稳,但是透着心寒的冷。
“回都回来了,姗姗,快给你爸认个错儿,哪儿好还能有家好啊!”
……
“妈!”齐姗看着母亲渴望而期盼的眼神,哽噎着叫出一个字,握着齐母的手攥了又攥,她不敢拥抱,她怕她抱了母亲就又要回到原来的死循环里,她这么多年付出的所有努力,就是为了要逃离这个绝对父权、男尊女卑又无力反抗的家庭,准确的说,是那个被封建思想禁锢的守旧观念。
齐姗咬着牙,她挣扎着还是冲母亲摇了摇头,嘴角抽搐了,她努力的想回给母亲一个微笑,宽慰一下在这个家庭中最弱小的女人,可她自己都感受的到,她现在的表情是有多么的难看,是假?是苦?是难过?还是无能为力!
齐母心疼的看着齐姗,这么多年养成的唯唯诺诺,居然在此刻为了女儿她爆发了,她冲着齐鲁提高了声调,“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不是也希望女儿回来么!”
齐母的这句话的确没有说错,齐鲁也的确是想让齐姗回来,只不过有些话从他嘴里走了这么一遭,出来就有些窜了味道。
“你一个女娃子,家里养不起你么?你既然想上学那就上,学好了回来好好教育你侄子,”齐鲁说着,与此同时狠狠的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摆弄指甲的董晓丽,好死不巧的正好四目相撞,董晓丽赶紧把眼神移开,看向别处。
齐鲁接下来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深深刺痛了齐姗的心,“主要是,你回来做好你弟弟的左膀右臂,扶持好齐天,以后等他接手了家里的产业,你再嫁一个能帮助他的男人,也不枉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养育。”
齐姗听到此番话,在眼圈里打转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她对这个家彻底丧失了信心,她明白了,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父亲这种重男轻女的守旧观念,母亲又是一个传统的农村妇女,尽管现在家境富足,终也是无法摆脱没有文化所带来的悲哀。
齐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出奇的平静,她接受了这个无法更改的现实,她用行动拒绝了父亲的“好意”。
齐姗拉着行李箱扭头就走,开门的一瞬间,她回头看了一眼父母,又看了一眼齐天夫妇,她转身走过去抱起小侄子亲了一口,头也不回了离开了家。
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让父亲看到,她不是家里的附属品!
她坐上了开往北京的高铁。
其实,说起来,齐鲁也不是不疼齐姗,他知道齐姗从小就聪明,外人面前,他夸齐姗远远多于齐天,这个女儿一直都是他的骄傲,社会何其凶险,他始终觉得,他的女儿没有必要非要抛头露面挣饭吃,受了委屈还要低三下四看人眼色,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难受,可是,没有人理解他,更是让齐姗无端端的委屈“记恨”了这么多年,不过话说回来,这又怨的了谁?难不成真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
文化很委屈(OS):会不会说话还是文化的错了?这个黑锅,真心不想背。
再说齐姗为什么要去北京这个事儿,前面说她不喜欢北方,读书都没选择北京,此时为什么又坐上了去北京的高铁呢?其实她当时也没顾上想那么多,一心只想着赶紧先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时间最近的一班列车就是到北京的了,先走着再说吧,竟不料这个随意的决定,让她再也没有离开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