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时间内发生了太多事,清越凤冠霞帔,一个人坐在红幔梨香帐里,脑子里一团乱。
为什么这么突然地娶亲?为什么云璟就是六皇子?皇子娶亲这么突然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现在她已经成了六皇子府邸的皇妃,她该怎么办?她从来也没有想过会嫁给除了孟者贤以外的人,即使孟者贤选择了别人,她也没有设想过以后该怎么办。如今突然成了王妃,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在床上坐了许久,听不见任何声响。清越自己取下了红盖头,才看见房间里只有自己。
麦冬!清越找不见麦冬,便走到门口去。
夫人,麦冬姑娘被六皇子叫走了,可能晚些才能回来。门口站着几个年轻的姑娘,穿着打扮不像丫鬟,其中一个模样最为俊俏的答复道。
你是?清越站在门框后问她。
启禀夫人,奴婢是六皇子通房丫头依朦。刚刚那个模样最为俊俏的跪下说,后面的三个也跟着跪下了。
奴婢依彩,奴婢依晨,奴婢依羽,也是皇子的通房丫头。依朦比这三个人都生得标志,看起来年长些,也会打扮,身上的一袭水红色浮光长裙,虽然不是上好的浮锦料子,却也显得人格外白嫩,又有好腰身,裙上还绣着一朵开得浓烈的芍药花,她的脸长长的,但五官搭配的却极其精巧,想必六皇子很是喜欢她。剩下的依彩,依晨都是模样温顺的人,依羽看起来年纪最小,左右不过十五六岁。
果然不是普通的小丫鬟,难怪通身的气派穿着与丫鬟如此不同,清越心想。
既是通房丫头,那好好服侍皇子就行,到我这里来干什么?清越问。
回夫人,就皇子让我们从今日起只服侍夫人,不再去那边服侍他了,依朦说。
服侍我?我有麦冬就好了,你们回去吧,去服侍六皇子。清越打小就不喜欢那么多人在身边,所以从小到大只带着麦冬,其他丫头也只是在外面伺候着,不曾近过身。
求夫人赐恩,六皇子说我们四人要么去服侍夫人,要么就只能离开六皇子府,我们四人都是被原先的主子送来的,早就没有家人了,如果出去,要么被卖,要么饿死,求求夫人让我们留下,我们会尽心尽力服侍夫人的。四人慌忙磕头,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嘴里一直哀求着。
那你们起来吧,留下便是。清越看着跪着的四人,如果不留下来她们就要被赶出府,实在是可怜,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六皇子要让她们来伺候自己。
谢谢夫人。听到清越松口,四人才抬头起身,很是开心。
夫人,您先回房坐着,皇子刚刚有点事,匆忙出去了,他交代我们好好伺候您,他很快就回来了。依朦和依彩左右扶着清越,送她回房坐在床上。
夫人,您喝口水,依羽端着一个茶盘,上面有一只玉色波纹镶金把的茶壶和一只小巧的玉色雕花广口茶杯,把茶盘和茶壶放在桌子上,往杯子里倒了茶。
坐在花轿里一路颠簸,又在这里坐了许久,清越确实有些口渴,便把这杯茶饮尽。
依羽准备再倒一杯,清越摇头拒绝了。
不知道府里除了我还有什么人?清越问。
一听夫人这么问,她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回夫人,皇子还有两位妾室,二夫人是湖南总督的侄女,名叫谢秋然,其姑母是如今的颖妃,三夫人是前文伯侯的外甥女郭淑芳,二夫人进府早,是四年前皇上赐的,三夫人是前文伯后女儿的遗腹子,从小在宫里伺候嘉妃娘娘,前年六皇子生辰送进府的,依朦答复。
清越想,这六皇子并不是很受皇上恩宠,之前二皇子娶伊兰国公主,三皇子娶护疆大将卫英之妹,都在全国轰动一时,而六皇子娶的只是在普通不过的官家女子,只有前文伯侯的爵位高,但是传到这代也只有个遗腹女,没有权位,如今娶的正妻也是她这个三品文官之女。
倏——
谁?清越扭头一看,红纱窗那里好像有人,隐约看见纱窗的一处有个小洞。
依羽身姿灵巧,一下子就冲了出去,刚出去门外就传来一个娇娆的女人声音。
我来看看姐姐,这个蠢笨的丫头,走到窗户这还摔一跤,想必惊着姐姐了,还不快去赔罪!女人声音又变得严厉。
一个身形婀娜的女人走了进来,她身穿浅粉流光绸缎裙,外罩白色落金纱,头上戴着光彩耀人的首饰,尤其一支纯金孔雀样嵌五彩羽翎的钗夺人眼球,像狐狸一样的双眸深黑、含情。身后跟着一个一脸哀愁的丫鬟,咧着嘴捂着膝盖。
二夫人,依羽等三人向女人行礼。
原来这就是二夫人谢秋然啊,长得很艳丽,一看就是能摄人心魄的女子,想必六皇子很宠爱她吧,清越看着谢秋然,但看过一眼也没别的想法了。总归是以后在一府生活,她也不喜欢云璟,谁得宠她也不在乎。
臣妾谢秋然,参见夫人。
起来吧。
清越并无意跟她来往,只是如今人来拜见了,也得面子上过的去。
今天是夫人进府的日子,怎么也不见皇子呢?谢秋然一说话,就带着一股讽刺的意思。
我也尚不清楚,应该是有要事去办吧。清越没看她,反倒是谢秋然身后的丫鬟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清越问。
这个丫鬟马上跪下,不说一句话直摇头。
依羽,你带她去看看大夫,她好像是哪里受伤了,清越说。
这贱婢哪里使得,就是刚刚走路也不小心,撞在窗户上惊着了夫人,谢秋然好像被针扎着了一样,疾声说。
还是去看看吧!清越想起了在府中被生母打过的丫鬟,心头有点发憷。
说完依羽就带丫鬟走了,留下谢秋然一脸不乐意。
如果没事的话,就先退下吧,我也歇息了。清越的头有点疼,几个时辰之内发生那么多事,开心、痛苦、悲伤......在她脑子里搅个不停。
歇息?皇子还没回,你们还没行礼呢,这时候歇息怕是不好吧?谢秋然说。
有什么不好?清越问。
我们进府的时候都是行过礼才歇息的,此时歇息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后嚼舌根说夫人不懂礼数,谢秋然说话半含酸。
你们?我是正室,你们不过是妾罢了,再说了,谁能背后嚼舌根呢?这府里之前是由谁治?哪有让奴才背地里编排主子的道理?!清越看不惯谢秋然说话时的那副傲气样子,想必因为出身比别人略好些,平日又深受六皇子宠爱,如今又看清越仓皇成婚,六皇子又不见人影,才敢来说这些话。
臣妾是妾,不及夫人身份尊贵,六皇子吩咐了,以后这府里的事都不用管叨扰夫人,由臣妾来处理就行,夫人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就行。谢秋然看清越摆正室的谱,心中不快,但脸上又不得不尊重着。
好,我需要你退下。清越见她这副样子,却也懒得跟她争一时口舌之快。
夫人要臣妾退下,臣妾退下便是。谢秋然的姿态很是扭捏,让清越有些厌烦,难道六皇子就喜欢这样的女人吗?
谢秋然一走,依羽就回来了。
禀告夫人,我送小橘去府里的刘大夫那里了,我看见她身上有许多伤口,让大夫给她开了点药,依羽皱着眉说。
怎么会有很多伤口呢?刚刚不是说只是撞着了吗?清越有些生气,想也是被谢秋然打的。
依羽不敢说话,看着站在一旁的依朦和依彩。
依彩犹豫了一下说,夫人不知道,之前皇子没有娶正妻,府里就由二夫人当家,二夫人仗着生得漂亮得皇子宠爱,对三夫人和我们这些丫头很是严苛,做事稍有不慎就会被克扣月钱,扣钱还好说,对那些奴才丫鬟更是动不动就打,我们已经习惯了。
呵,如今可不是还是她当家吗?清越苦笑着说。
我是怕你累着,所以才让秋然管事,你是我的妻子,原就应该你来管这个家。云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说着已经走到了跟前。
参见六皇子,依朦四人跪下行礼。
起身,你们可有好好伺候夫人?云璟走到清越身边。
她们都挺好的,只是她们本不是丫鬟,何必过来伺候我,我有麦冬就好了,清越对云璟说。
府里人多,确实要精简些,从今天起她们便不是侍妾,只是你的丫鬟而已,你们先下去吧,云璟让她们出去,想单独跟清越说说话。
云璟在床上坐了下来,坐在清越身边,清越往旁边挪了挪,离他远些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妻子了,越儿,云璟看着凤冠霞帔的清越说。
为什么要娶我?还那么突然?清越问。
因为我喜欢你,至于为什么这么急,过些天你就知道了,云璟拉起清越的手,清越条件反射似地抽开手,两手紧紧抓着手帕。
喜欢我?你喜欢的女人应该不少吧,何必多我一个多?清越叹了口气。
遇到你之前我没有喜欢的人,云璟低着头,淡淡地说道。
谢秋然不是吗?还有其他的女孩子。
不是,有的事有的人没有办法。
清越不理解什么是没办法,但也不想多问。
麦冬怎么还没回来呢?她去哪儿了?清越看着门外,想到麦冬还没回来。
她已经回来了,我让她去给你拿点吃食,我想你也该饿了,云璟温柔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子。
不一会儿,麦冬就回来了,身后跟了几个丫头,每个人的手里都端着饭菜。清越看着她们把饭菜在桌子上摆好,她的肚子确实有些饿了,她还没有吃过午饭呢,如今已经到了夜间。
麦冬轻轻地给清越取下头上繁重的头饰,脱去外面几层厚厚的喜服,清越如释重负。
来吃吧,云璟拉着清越过去吃饭。
清越没有说话,全然没有注意到云璟一直在给自己夹菜,只是低着头静静地吃饭。
不知道此刻母亲有没有用饭?不知道卿儿好不好?父亲有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伤感?
想着想着……清越的泪水掉在了碗里,咸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