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井水粘稠像糊糊,一层层包围上来。
昏去很久。
终于当我清醒,那只猫蜷缩在我的肚子上,我瘫坐在公园的长椅里。铁丝椅子原是凉的,现在挺舒服。
拿手揉脸,像打开了车窗,公园和我飞驰在80迈的快速路上,不断后撤的是风的声音,渐渐离我远去,又不曾离开。椅脚凋谢的樱花一阵螺旋向上,盛开在背后的霞光中,花蕾闪耀在白嫩的花瓣里,我看的清楚。
杂花猫莫名地跳到我肩上,远方是大海的浪花。涛声渐渐清晰,层层叠叠回想着334554321123322,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我想抓着什么,但是这椅子没有把手。“喵~”,风啸浪急,我的猫猛叫一声,跳到半空狂舞着,每一根毛发悚立。但无济于事。
痴痴望着越来愈近的浪涛,竟有了一种好奇与向往。风声又渐渐离我远去,我仰望着每一朵在我上方的盛开的浪花。不像那些樱花软软绵绵的,他们力大无穷,飞速旋转,蹦跳在张牙舞爪的海绵上。是汉子,是勇士,是古老而又崭新的神话。
“喵~”,猫的叫声无力地摇摆在狂浪之下,它渐渐地安静了,一动不动地看着缓缓靠近的大海。
“这是?”
是柯西,是魏斯特,是阿贝尔,是米开朗基罗,那是王禅,是周亚夫,是李宗吾,是鲁迅……他们有些面容清晰,有些模糊。一个接一个,一层接一层,一浪接一浪。突然太阳闪了出来,它在我背后,万丈的不是深渊,也可能是金光下的巨浪!
风又追上了我们,原来我们仍在飞驰。
一瞬间,我和我的公园就被吞没了。
不是巨浪吞没了我们,是我们冲进了大海!
白色泡沫里透着太阳的光芒,但一晃就消失不见。迅猛地沉,下沉进了大海的深渊。但这海里没有鱼,我所见的全是泥土与尘埃。他们与我们一起下落,下落。偶尔看到有些飘到我的公园里,我的长椅边。杂花猫一挠,扰动了海水,我伸手一抓,拨开,从里到外都是烂泥,烂泥,烂泥,水里的土当然是烂泥。
黑色逐渐在海水中蔓延,我看不清公园里的电线杆了,看不清公园里的石子路了,我看不清公园里的秋千了。不敢伸手去摸,海水正变得像曾经的海水那样黏稠。只有杂花猫,它叫了,“喵~”一声声的穿过了烂黏烂黏的胶质。
“嘭”一声,我终于沉底了。
后来,杂花猫不叫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叫。但我似乎适应了这黏稠而又浓黑的黑暗。阳光,不记得了……我呼吸地越来越顺畅,浓稠的黑暗在我全身流淌,周而复始,复始而周。
我曾想那些浪花呢?看了看我的大腿,大胳膊,大肚子。
哎呀,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