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昏时分,朱由检离开了北直隶水师营房,前往天津巡抚官衙。晚上朱由检就在天津巡抚官衙住宿。
但朱由检晚上也不能休息。刚到天津巡抚衙门,就让天津巡抚派人让在天津的火器提举司提举使毕懋康叫过来议事。朱由检要了解火器提举司在火器研究方面是否取得进展。
用完了晚膳,毕懋康就带着自愿加入火器提举使的新科进士刘之纶过来了。
“臣叩见陛下!”二人进来后行礼。
“火器提举司还顺利吗?近来情形如何?”朱由检让二人平身后,就问。
毕懋康回答:“多谢陛下关心,一切都顺利。官署房舍基本上修建完毕,人员配备也基本到位。”
“工匠调集人手方面可有问题?”朱由检继续问。
毕懋康回答:“虽然已经让各地调集最好的工匠,但工匠铸造技术是否精湛,还需要等工匠抵达之后,一一查验之后,方能确定。”
“京城工匠没有调取吗?”朱由检有点奇怪。
毕懋康回答:“京城工匠基本上都在为朝廷边镇赶制兵器、器械,臣不好调动,以免耽搁。况且外地工匠,臣使用也方便些。臣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铸造所需的铁器和铜器。兵部和工部所用的铁器和铜器都有了各自用途,臣没有办法使用。没有铜铁,臣就无法研制火铳和大炮。臣这几天调查所知,我大明铜场在江西、四川、云南,铁场则在江西、湖广、山东、广东、陕西、山西等地。辽东的宁远和三万卫也有,只是荒废了。”
朱由检稍微考虑后就说:“铸造所需的铜铁,还是就近所需吧。既然山东和宁远有铁矿,就用专用山东和宁远所产之铁。铜,朕让东厂从江西用水师运送上来。”
“是,陛下。”毕懋康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说:“陛下设立火器提举司目的是想要专研火器,臣和刘之纶设想了几种武器之图,请陛下御览。”
在门口的王承恩,听到后就让人把毕懋康带来的图纸送了进来。
“这是臣设想的武刚车。”
“这是臣设想的神飞炮。”
“这是刘之纶设想的单轮火车。”
“这是刘之纶设想的偏厢车。”
“这是刘之纶设想的兽车。”
毕懋康和刘之纶一张张图纸的展开,给朱由检看,并解释各种武器的好处。朱由检一一看了之后,虽然想法也算不错,但并没有真正满意——因为二人的设想,更多是偏重于外观性,而没有真正突破性的创新。
朱由检看了毕懋康和刘之纶的武器草图,模糊想起了以前看到的英国野战加农**——即两个铁车轮支撑的车架上放着火炮,车架以铁架延伸到地,以卸除点炮时炮弹爆炸时的后作用力。
于是朱由检在桌子上的白纸上边回忆边用毛笔作画。朱由检还临时在车身前方的炮管下方,设置了一个空间,以放入砖型铁块,方便作战时调整炮口高度。
当朱由检把完成的加农炮草图给毕懋康和刘之纶看时,二人都很惊讶。一则样式是二人没有见过,也想象不到的,二来不知道是否真的有用。
朱由检指着图给二人解释道:
“这个炮车图最大的优势是,方便移动,适合野战,又可调整高度。又因为大炮和车架分开,运输时可以分开运输,作战时再结合在一起。你们看见没有,这个凹臼可以让大炮和车架不会在点炮时分离或脱落。由于有车轮,在战争时,可以用7-8个人就可以推动车炮前行或后退。车架后的这个尾巴,可以让点炮时,车架不会后退。”
毕懋康、刘之纶这个时候才真正明白,而对朱由检佩服得五体投地:“陛下圣明,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武器。”
朱由检微微笑着,并不解释,而是继续说:“工匠到了之后,你们就让工匠按照这个图示去铸造。不要太大,和一般马车车轮一样大小即可,但必须用精铁铸造。先不要多造,造出几个,把小号红夷大炮放下,多点炮,看看是否需要改进。若无问题,再多制造以装备各军。”
“遵旨!”
正事完毕后,朱由检让曹化淳把给火器提举司的50支燧发枪给拿上来,让澳夷火铳领队和通事进来,给他们讲解如何用燧发枪装药和射击。
在澳夷火铳领队演示三次如何装药和射击后,朱由检3人都明白了。朱由检上去拿起燧发枪,就要装药,毕懋康、刘之纶、曹化淳、王承恩等连忙跪下劝阻。朱由检没有理会他们,继续装药,手指放在扳机上,瞄准院子里的灯笼就扣下扳机射击。
“啪”的一声,朱由检准确的击中了灯笼,蜡烛灭了,院子里的灯火更暗淡了。
毕懋康、刘之纶、曹化淳、王承恩等人看见朱由检安然无恙就都放下心来了。
朱由检放下了燧发枪,对四人说:“起来吧!现在轮到你们了,每人都要射击一次。”
毕懋康、刘之纶本来就对火铳有所了解,心理状态还好些,因此也能装药射击,虽然时间慢。曹化淳和王承恩平时根本没有接触这些东西,完全不懂如何装药。最后还是澳夷火铳教练帮他们装好了火药,二人各自射击了一次。
“你们在火器提举司研究火器,就必须要熟悉操作,不然如何研究。回去后,你们平日要经常操练燧发枪,更好的理解和改造。不懂、不敢用燧发枪的,就不要留下火器提举司。”朱由检最后对毕懋康、刘之纶说。
第二天早上,朱由检就带着毕懋康、刘之纶等人,还有杨镐、许心素等人连夜卸下的3000支燧发枪和3门小号红夷大炮,还有分去虎字营教练的10名澳夷教练,一起去虎字营。
经过上次朱由检整顿后,虎字营再也没有人敢懈怠操练,因此个个都因为操练日晒而皮肤黝黑但精神抖擞。
这次朱由检没有集训说话,而是让黑云虎等虎字营将士和毕懋康、刘之纶等观看澳夷教练演习燧发枪和红夷大炮的射击。
澳夷教练的燧发枪射击之准,让苦练了几个月的虎字营收敛了原本的骄傲自大心理——原本认为自己是精锐,却发现别人更强悍。
前些天几次通过虎字营监臣要求出战的黑云虎,脸色凝重。装弹、射击更为简捷的燧发枪,让前段时间还在用点火式火铳的虎字营将士目惊口呆。当虎字营将士在澳夷教练的教导下使用燧发枪进行射击时,那种轻松自由的射击,又让他们欣喜万分,马上爱上了这种新式武器。
差不多中午时分,朱由检就离开了虎字营。临走前,朱由检让毕懋康拿着50支燧发枪回火器提举使进行研究和仿制。
回到宫里时,已经是上灯时分。朱由检没有选择休息,而是派人召吏部王永光、工部尚书李长庚、兵部尚书王在晋三人入宫。
三人入宫时,朱由检正在用晚膳。用完晚膳后,朱由检就接见了三人。朱由检先对吏部尚书王永光说:
“孙元化这个人如何?”
王永光回复:“孙元化虽然只是举人出身,但宁远之战也有协助之功,有治兵的名声,干事的能力也不错。”
“那他能担任登莱巡抚了?”朱由检继续问。
“从能力来看,臣认为孙元化可以担任登莱巡抚。但从年资而言,资历还欠缺。”王永刚沉默片刻后才回答朱由检,显然是思考一番才回答。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有能力就可以,不能只看资历。你明日到吏部后马上签署晋升孙元化为登莱巡抚的公文,然后下发。”
王永光一愣:“陛下,按照正常程序,晋升巡抚需要部议、内阁拟旨,如今两个程序都没有进行。”
“这还不简单。明天早上部议,中午内阁拟旨,下午颁发调任公文。”朱由检简单的提供了解决方案。
王永光显示为难:“这一天内就完成,时间是否太赶了吧?”
朱由检一锤定音:“就这样安排。不必再议。朕会让内阁中午拟好旨。”
王永光没有办法:“臣遵旨。”然后退在一边。
朱由检向工部尚书李长庚说话:“前段时间,朕让你调工匠给火器提举司一事,进行得如何了?”
李长庚回复:“臣已经安排调集了。由于京城工匠紧张,臣只能调集外地工匠过去……”
朱由检打断李长庚的话:“澳夷的燧发枪已经到了天津。朕今天让虎字营将士试用,反应不错。朕安排火器提举使进行仿制,为大明军队大量提供,特别是辽东军队。这是优先事项。你明天到工部,就把京城熟练铸造火铳的工匠马上调到火器提举司,然后挑拨一部分用于制造火铳或大炮的铁器和铜器过去。日后由火器提举司负责生产火器。工部监管,就不要再生产现有的火铳和佛朗机炮、大将军炮等火器了。”
李长庚没有反对:“臣遵旨。”
朱由检继续说:“火器提举司日后需要大量的铁器和铜器。朕听说山东、山西、辽东宁远都有铁山,工部安排下,把这些地方的铁器调度给火器提举司铸造使用。”
李长庚连忙说:“山东莱抚、山西的太原、吉州、潞州、泽州确实有铁山,臣可以调度给火器提举司。但辽东宁远铁山早已关闭,目前并无产铁。”
“宁远铁山距离京师如此之近,为何不开采?”朱由检问。
李长庚回答:“这个臣也不知道。这已经是太祖朝时的事情了。”
朱由检想了下:“既然是太祖时候关闭的,想必是太祖铁器足够、想让民力休息。但现在铁器需求大,制作火器都需要铁,宁远距离京城又近,没有理由荒废不开发。工部准备准备,重新开挖宁远铁山,招募无地之民进行开采。既为朝廷提供铁器,也为无地流落之人提供养家糊口的机会。”
李长庚似乎有些为难:“宁远铁山如此靠近后金,是否安全呢?会有人应募开挖吗?”
“安全问题不必担心。若后金重军来攻,可先让挖矿之人进入宁远或入关躲避。至于人手问题,给足工钱,怎么会招募不到?”朱由检说。
李长庚无法推辞,只得同意:“既然陛下如此说,臣遵旨。”
朱由检突然想起旅顺城修筑的事情:“嗯,对了。朕让孙元化在旅顺为修建旅顺城。工部在山东、两淮等地组织民力协助,发送民夫到旅顺建城。”
李长庚听到后的第一个反应是:“修建旅顺城?陛下,臣不是反对。这是目前工部还欠着很多工程费用。户部一直说没有银子给。这修建旅顺城是否有银子支付了工费了吗?”
钱,又是钱!朱由检开头没有想到这层,突然被李长庚提醒,就一下子愣住了。过了一会,朱由检才找到了办法:
“钱目前没有,但也不难解决。一、修建旅顺城的民户、匠户在修建完工起三年内免除其差役,以免差役3年作为工费;二、修建旅顺城民夫所需的粮食,从军粮中调拨;三、调拨山东、两淮地区的卫所兵士协助修建旅顺城,修建完成后,除自愿应募外,三年内不再调拨。”
李长庚听了之后,半信半疑的说:“陛下这是只给吃喝不给工钱啊。卫所军调动,是兵部事情。其他的臣愿意遵旨。”
王在晋一听,这是推责任啊,连忙表态:“陛下要修建旅顺城也是要加强防御,兵部自然支持。调动山东两淮卫所军修建旅顺城,兵部没有意见。但三年不再调动,是否适合呢?只怕日后军队人手不足。”
朱由检表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户部没钱支付工钱。至于日后军队人手问题,以后再说。”
暂停了一下后,朱由检对王在晋说:“既然要修建旅顺城,就需要兵力护卫。虽然晋升后,孙元化为登莱巡抚,可以调集登莱兵力护卫,但为保万一,朕决定把毛文龙从东江调到金州作为防护。”
王在晋没有什么表示,仅仅说:“陛下要放弃皮岛?”
朱由检说:“调毛文龙到金州,并非放弃皮岛。只是重心的转移。毛文龙开镇东江以来,除了袭击镇江之战外,并无特别大的战功,目前就只有退守皮岛。由此可见进取东江难以再有重大发挥。因此朕想,不如调毛文龙到金州,一则为修建旅顺城修建护卫,二则可以收复、固守复州、盖州等南三卫,东胁迫镇江,西胁迫海州,和宁锦形成配合。至于皮岛,让副将陈继盛留守即可。”
王在晋说:“陛下所说,臣赞同。何况金州距离登莱路程更近,调集兵力和粮饷更加方便。而皮岛由于没有大量兵力集中,粮饷输送压力也就没有那么大。只是皮岛兵力薄弱了,我大明和朝鲜的援助配合就难以紧密。”
朱由检摆摆手说:“这点不必担心。日后朝廷和朝鲜的支援问题就由北直隶水师承担。朕昨天巡视北直隶水师时,就同意北直隶水师出海和朝鲜进行海洋贸易,帮助朝鲜提升国力,互补有无。”
王在晋无话可说:“陛下圣明,臣遵旨!”
朱由检处理完这些事务后,就让三人出宫了。而他也感觉到疲惫不堪,倒头昏昏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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