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虎字营回宫后,朱由检由于疲累,踏踏实实的睡了一个早上的懒觉。当朱由检醒来,发现在御桌上静静放着一份南直隶加急奏报——苏州、松州、常州、镇江四地水灾。
江南水灾了?!朱由检看到这个,头皮就大了:江南是大明税赋所在,江南受灾,今年朝廷税赋肯定受到影响,军饷自然更受影响。更何况还要救灾,救灾费用也是一笔钱。
朱由检于是让王承恩派人传召内阁首辅施凤来、户部尚书郭允厚来商议。
施凤来、郭允厚刚到,朱由检就着急问他们:“江南水灾,你们看怎么救灾?”
由于是自己部门问题,郭允厚就先说了:“臣也无计可施。从万历47年以来,户部一直都是收不抵支。每年户部国库收入只有300万两白银,但仅辽东一地军费就高达500-600万两,还不算朝廷官吏俸禄、其余边镇开支。这几年户部都是东挪西挪的勉力支持,如今江南四地遭遇水灾,估算救灾费用至少需要白银100万。户部委实拿不出钱来。”
施凤来也同意郭允厚的说法:“陛下,户部情况确实如此。若要救灾,依臣看来,只有陛下从内库拨款救灾了。”
朱由检一看,个个都想要打自己的秋风了:“内库银两也是有限,除了供应宫内,还有提防突然的军饷支出。若内库空虚了,边镇突发战事,军饷如何来?”
施凤来:“陛下,如此看来,只有免税一途了。”
朱由检:“免税自然是要的,但那是帮助灾民恢复,对目前救灾帮助不大。”
无计可施!于是三人沉默无言,默默思考。过了一会,王承恩端着一碗汤进来,放在朱由检的面前。朱由检拿起汤勺,拨弄汤几下,喝了一口。
好淡!他一怔:“这汤没放盐?”
王承恩听到后,就恐慌了起来,下跪:“陛下,这帮奴才办事真的是越来越差,奴才请求陛下惩处他们。”
盐~~朱由检思路还在盐这里。盐务或有可为。卖盐权应该有文章。
朱由检回过神来,发现王承恩还在等他的旨意,就说:“不必了,你下去吧!”
朱由检转头就问郭允厚:“我大明盐务是怎么运作?”
郭允厚回答:“我大明盐务管理,由都转运盐使司和盐课提举司负责盐务政策和课税。盐商从都转运盐使司、盐课提举司获取盐引,到其所辖盐场提盐到其分属地区贩卖。”
朱由检沉思了片刻,于是说:“如此看来,江南水灾救灾款就在那些盐商手中了。”
施凤来不明白,问:“请陛下明言。”
朱由检对施凤来说:“拟旨:因江南四地水灾,朝廷岁入困难,难以全力承担,特呼吁大明国民积极救援。江南、两淮等各地盐商商户,凡援助水灾金额达到5万两,可获得三府州之盐务专卖权,其他盐商不得直接销售,且免课税3年;救援一州或援助金额10万两,可获得六府州的盐务专卖权,免课税3年。”
“另拟旨:江南受灾州县,在得到救灾物资银两后,除老弱病可免费施粥外,对青壮年均需要以工代赈,由当地州县组织其修理水利、河道、道路等工程,出工者免费给予饭食,并给予一定工钱。不得直接发赈……”
说到这里,朱由检突然想着:要不干脆趁机大改盐务。于是朱由检又问郭允厚:“都转运盐务使司和盐课提举司设置情况如何?都有那些问题?”
郭允厚回答:“都转运盐务使司有六处:两淮、两浙、长芦、山东、福建、河东。盐课提举司有广东、海北、四川、云南、灵州等处。盐务问题主要是两个:一则开中商户减少,输送粮饷到边换取盐引数量大减;二则煮盐灶户负担太重,灶户日夜煮盐却收入微薄,原本给灶户耕种的农田又因灶户收入微薄或变卖,或抵押而最终失去。所谓开中,就是盐商输粮到边镇而给盐。”
朱由检一听,就知道其中的关键:开中商户减少,是因为无利可图;煮盐灶户负担重,是被盘剥太重。无利可图,就应让盐商有利可图;煮盐灶户负担太重,就减轻他们负担。但由于盐务因为长期的利益盘错,朱由检知道不能全盘改革,只能在边远和利益较少的地区进行盐务改革。
决定了之后,朱由检让施凤来拟旨:“敕令广东、四川、云南、灵州四处盐课提举司,不再负责其下属盐场产盐数量,产量多少由灶户自行决定,所产之盐由灶户直接卖与盐商,盐课提举司不得参与。盐课提举司只负责向盐商收取盐引税,并给盐商发放官方盐引以通行沿途关口,盐引税为十取一。盐引税由各省布政使司负责入库。本省盐引,省内各地州县关口不得另行收取税费,各地州县按盐商铺户销售盐数额,以十取一收取行销盐税。除行销本省外,广东盐商可行销盐务到广西、江西二省;云南盐商可行销贵州、广西二省;四川盐商可行销贵州、湖广二省;灵州盐商可行销河南、山西。凡盐商贩卖盐到九边重镇,免本省和所经省份盐引税、九边重镇地区行销盐税。”
施凤来:“是,臣遵旨。”
朱由检继续:“又敕令山东、河东、福建三都转运盐务使司,执行广东、云南、四川、灵州四处盐课提举司规定进行办理,不得参与产盐售卖,只能收取盐引税,不再负责盐场灶户产盐,允许盐商直接从灶户手里收购。除行销本省外,山东盐商可行销北直隶和辽东;河东盐商可行销陕西、河南;福建叶尼塞可行销广东、江西。三地盐商贩盐九边亦可免盐引税和行销盐税。”
朱由检只留下两淮、两浙、长芦三地盐务未改革,原因是三地产盐高、纳税多,自然利益就更复杂。等其他地方盐务改革成效明显之后,再对这三地进行改革。
郭允厚提出疑问:“陛下,臣有两点不明,请陛下明示。第一,现今都转运盐务使司和盐务提举司每年发放的盐引数量都是有限的,若不参与盐场产盐,盐引限额是否废除?”
朱由检回复:“你的问题很及时。既然盐务使司和盐务提举司都改为按灶户和盐商的买卖收取盐引税,自然要废除盐引数量限制,否则每年的盐引税岂非太少。非但盐引数量不限制,开出盐引的买盐数量要求也不限制,只要盐商和灶户达成买卖,就必须收取盐引税、开出盐引。盐引须写明盐数量、盐引税金额、贩运地等事项。”
郭允厚继续问:“遵旨,陛下,臣明白了。臣的第二点不明之处是:若盐商直接和灶户买卖,若盐商恶意压低买价,灶户岂非因此受到盘剥?”
朱由检回答:“让盐商和灶户直接买卖,只是让其在数量和经手方面放开,盐务使司和盐务提举司必须每年依照年景、各盐场估计产量、灶户产盐获利等确定灶户和盐商买卖的最低买卖盐价。最低买卖盐价必须不能让灶户亏本卖盐,凡是盐场盐价让灶户亏本卖盐的,盐场使和盐务使司、提举司要被追责。盐场卖盐价也不能太高,让各州府之民吃不起盐。”
郭允厚点点头:“遵旨,陛下。既不能灶户亏本卖盐,也不能让州府之民吃不起盐。陛下,臣建议,让盐务使司和盐务提举司先自行上报盐场卖盐价格,然后户部派遣专人核验,最后由户部发布如何?”
朱由检:“准奏。”
内阁首辅施凤来和户部尚书郭允厚走了。朱由检却在等待着御史们的反弹风暴的到来。御史们的反弹,朱由检倒不是很在意,最多不过就是让反弹的御史到各地盐场巡查、抓贪,辛苦一番的御史们最终也不好说什么——只要政策是好的,他们就不会真的反对,他们反对更多是因为常年在京,和底层民生脱节导致的。朱由检更担心的是各地的都转运盐务使司和盐课提举司盘踞盐务多年,如今失去大部分贪墨的权力,是否真正实施政策,又或者额外敲诈盐商或灶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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