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凉歌点头,她的马儿还在山下,不过听镇国侯说回京还有一条近道,不必折回下山那般麻烦,因此她也就不打算骑马回京,不抛头露面,也算能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在她上马车的同时,眸光却朝着旁边跟着的贺兰家仆人身上一扫。
她多看此人一眼,不混是因为这仆人的身量比其他人较小,只是被卫凉歌盯上,那人但是瑟缩了下脖子。
卫凉歌挑眉,眸中闪过狡黠淡笑。
“侯爷,我先上车了。”
贺兰烈回头,深深看了看自己住了十来年的院落,眼中多了丝感怀。
“夫人,好好照顾自己和翘儿,在家等我回来!”
队伍前行后,一向冷脸的张伯都不禁拿起了白绢帕,擦拭起了眼角泪水。
倒是叶氏没有一点离别的悲痛,反而是满脸兴奋与跃跃欲试,对着前方队伍就呐喊道。
“糟老头子,回京后一定要替我狠狠揍一顿那奸臣沈相!不揍个鼻青脸肿的,别给老娘回来,听到没有!”
贺兰烈一听,向来严肃的他也顿时仰头大笑。
“好,听夫人的就是!哈哈哈哈哈!”
笑声爽朗,回响在这山谷之间,久久不绝。
卫凉歌看着镇国侯夫妇,突然就心生出一丝艳羡之情,只是她知道,这样纯粹的情,她是不会有的。至少,在这风烟四起的大周京城,她不能……
思及此,卫凉歌敛下眸色,放下帘子。
队伍行驶了一日,因为走的捷径,所以才到深夜就已经行到了路途一半。镇国侯算了算接下来的时辰与路途,见还有空余,便停下队伍让大家休整两个时辰。
卫凉歌跳下马车,窝在车里一整天,这浑身上下还真是难受的紧。
她一边伸懒腰,一边看了眼不远处正和手下说着话的贺兰烈,眸光一闪,随手在旁抓了个仆人,便微笑着退后来到了阴影处。
“是谁!”
卫凉歌看着眼前吓得一缩的小身影,她无奈极了。
“妹子,你说,我要不要告诉镇国侯你偷偷随行的事儿?”
扮成仆人的贺兰翘一惊,立即回头看着卫凉歌,眼底里都是祈求之色。
“太后,千万别告诉臣女父亲,他知道了一定会让人送臣女回落霞峰!求求您了太后!”
卫凉歌叹了一口气。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跟来吗?”
贺兰翘抿了抿唇,这才答道。
“臣女是在京时不过一两岁,后来一直都在落霞峰,从小就听许多关于父亲在京时的事迹,心里极为向往……”
卫凉歌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
“傻孩子,现在的京城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好,那里什么坏人都有,你还小……”
却见贺兰翘抬头,言辞恳切。
“臣女已经十二,不小了!臣女还听说,当今圣上才四五岁,就已经是一国之君,便知能力与否与年龄无关!对吧太后!”
卫凉歌心想那小皇帝有什么能力,还不是自己和臭神棍在他背后撑着。
“只是你独身前来,实在太危险了,还是回去吧,免得你母亲担心。”
贺兰翘向她眨巴眨巴眼睛。
“太后别担心,臣女母亲是知道臣女跟来的。”
卫凉歌扶额,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罢了罢了,既然如此,你就跟着吧。不过你终究是女儿家,以后别跟在那一堆男仆或者士兵里,就到我车头假扮马车夫吧,这样我也放心些。”
贺兰翘一听自己能留下,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嗯嗯!臣女谢过太后!”
两个时辰休整过后,队伍也重新上路,只是,明明已经快到京城,可卫凉歌的心里头,却是异常烦闷。
她对危险的感知向来超乎常人,因此她总觉得,这次的回京路途,并非想象中的那般容易。
“停!”
贺兰烈看向午时日头,驾马来到了卫凉歌的车窗处。
“太后,不出意外日落之前便可赶到京城,后天才是上朝之日,想来时辰是够了。臣看前方有个茶铺,兄弟们和马上匹都累了,不如先坐下来喘口气,吃饱喝足了再赶这最后一程。”
不愧是擅于用兵的镇国侯,这要论养兵之道,大周无人能及他半分。
卫凉歌微笑着下了马车。
“也好。”
茶铺位于官道旁,场地还算宽敞,奈何他们人多,三四人一桌就已经把铺子里占了大半。
“小二,把你们这最大碗的肉,和最烈的酒都给大伙儿端上来!”
“好勒客官!”
店小二动作很麻利,三两下就把酒菜上齐。
“这都是今日新鲜的牛肉,客官们请慢用!”
卫凉歌坐在贺兰烈身边,她不喜饮酒,便让小二端来了解渴的茶。
一边喝茶,她眸光时不时也会朝着邻桌的贺兰翘看去,见小丫头拿着个牛肉在啃,她便放下心来,继续喝茶了。
贺兰烈放下牛肉,端起酒杯正欲喝一口,却突然顿住。
卫凉歌看向他,“侯爷,怎么了?”
贺兰烈对她笑了笑,叫来了店小二。
“有没有桃花酿!”
“客官运气真好,咱们小店正巧还有剩下两坛了,这就给你端上来。”
待小二拿上桃花酿时,贺兰烈这才向困惑的卫凉歌解释。
“这是臣以前在沙场上养成的一些小习惯,吃大肉必须配桃花酿!”
卫凉歌有些好奇的拿过那倒剩下的半坛子桃花酿,心里想着究竟是何美酒,能让一代英雄为此折腰。
却不想,在她嗅了酒味的下一秒,神情陡然一变!
“侯爷,别喝!”
贺兰烈的酒碗才递去嘴边,一听卫凉歌此言,眸光一闪,立即放下酒碗。
“太后,可是这酒有问题?”
卫凉歌却是摇头。
“不,酒没问题。”
贺兰烈不明白了。
“那……”
卫凉歌立即就拿起了桌上的牛肉细细一闻,那一双锐利如刀的眼中,更似多了一抹冷芒。
“这酒和牛肉里被人下了东西,我虽不懂毒,可却能看出这两者相遇,会产生比砒霜还厉害的毒。”
贺兰烈神色大变,卫凉歌的话不就是明摆着告诉他,这人是有备而来,取他性命的吗!
他贺兰烈还未踏进京城门口呢,就有人不遗余力想要他性命,除了那老奸巨猾的沈相,还能是谁!
他重重一拍桌子,站起身后还未说一句话,却听旁边传来一道人倒下的剧烈响动。
贺兰烈转头,见是个仆人,眸光一闪,却没放在心上。
倒是卫凉歌脸色大变,惊呼。
“翘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