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斗中,两人越战越远,此时两人所在的地方,竟到了百花馆的后街。
今日七月半,是以,百花馆也难得的歇业,平日里灯火通明的地儿,今日看起来除了带着冷清之外,还让人觉得带着点儿恐怖。
或许,今晚百花馆也同样受到千叶宫的洗劫呢!
看着面色本就偏白的少女此刻的脸在鲜血的对比之下,显得更加的白皙,窦枭烨的眉头便皱得更深,因为伤势还没有好全,是以,这次交手,他又受伤不轻,再看笑冷人,受的伤绝对不会比窦枭烨轻,此时此刻的状况,对于她是更加不利的。
全身上下,两人深深浅浅的伤口无数,笑冷人脚踝上的铃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丢了,而窦枭烨有半幅袖子被划破了,手臂还在不断地流着血,为了怕鲜血污了闻道的扇子,窦枭烨特意换了左手执扇。
笑冷人的兵器是一柄弯刀,如她的衣服与铃铛一般,刀身也是血红血红地颜色,此时此刻,刀身上染着鲜红的血,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窦枭烨的。
窦枭烨展开折扇,“唰”的一声格外的响亮,手有些颤抖地不快不慢地扇着风。
似是喘息够了,猝然,窦枭烨展开身形,扇子一收,扇尖直指笑冷人,此时的笑冷人已经完全动弹不得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窦枭烨的身形放大。
窦枭烨并没有将扇子点下,而是举着扇子,对着笑冷人的眉心,因为这一次的动作,又开始喘息着,过了半响,才低声地问:“值得么?为了那些个无稽的十二年之争?”
笑冷人冷笑,“花叶之争本来就不是什么,我要的从来不是什么称霸武林。”因为重伤,声音很小,听不出的柔弱,稍不注意,这声音便会被风卷走似的。
“好吧,我明白了。”窦枭烨刚想将扇子收起,瞬间想到前几个月落在笑冷人手里的惨状,握着扇子的手紧了又紧,就这样,让他没有注意靠近他的人。
当窦枭烨将扇子点在笑冷人睡穴的时候,看着笑冷人倒了下去,刚想将手收回,却觉得手被什么束缚住了,抬头一看,竟是花乾的贴身侍童——同心。
又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花乾还真是……
此时此刻,别说是同心这般武功不弱的人,就算是一些普通的江湖游侠,窦枭烨也不可能赢得了,是以,窦枭烨有些自嘲地看着隐隐现出身来的缠命锁魂丝。
洛千秋隐在暗处看了很久,在百花馆一役中只受了轻伤,曾是一品红堂下的一流高手,让方才凝神打斗中的人都没有发觉到他的存在,当他看到阁主将笑冷人制住时,才放松了神经,也就是这么一瞬间,自家的阁主便被同心制住了,眼看着同心一步一步地走向窦枭烨,洛千秋却不敢有所动作。
同心的厉害他是见过了的,尤其是同心手中的缠命锁魂丝,此时,这缠命锁魂丝缠着的另一端,是窦枭烨的手腕动脉处,若同心愿意,还能分出几条丝线来缠住窦枭烨的脖颈甚至是心脏。
洛千秋屏息凝神,注意着场中所有细微的变化。
突然,大街上刮起了一阵怪异的大风,大风裹挟着一些雪白的碎纸片飞舞,这些碎纸片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就像是雪花一般。
窦枭烨看到这些似雪片一般的白纸,全身一震,似是不相信所见的东西一般,惊讶之余,竟忘记了此时此刻自己的命正被另一个人握在手上。
惊慌地四顾着,当看到街尾走过来的人时,窦枭烨脸上的表情已不能用激动来形容。
洛千秋在摘花阁这么多年,第一次在窦枭烨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就像孩子见到糖果一般,双眼晶亮。
同心被眼前的阵仗惊住了,脚步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定定地随着窦枭烨的视线望着街尾的人。
街尾的人看不出年龄,一头雪白的头发最是刺眼,双眼透着看空一切的睿智,可脸却并不苍老,一眼看去,只觉得那人才三十岁。
不知道那人用了什么手段,同心的缠命锁魂丝竟如普通的丝线一般脆弱得那人一个弹指,破空的劲气便将那丝线割断。
脱了桎梏,窦枭烨便向那人迎去,却在走了两步之后而顿住了脚步,方才还惊喜参半的脸上爬满了羞愧,最后,竟在原地直直地跪了下去,头微垂,神情谦恭。
看到窦枭烨跪了下去,洛千秋与同心同时怔住,相信笑冷人若是没有被点中睡穴,也会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
“起来吧!”声音温润低哑,说不出的好听。
窦枭烨头垂得更低。
“起吧!”
窦枭烨却还是跪得笔直,没有半分要起来的意思。
“还要我来扶你么?”
窦枭烨不敢说话,却依然没有站起来。
突然,什么东西落在了窦枭烨的身前,窦枭烨一看,竟是自己的无名小剑,脸一阵红一阵白,“徒儿无能。”
听到这一句,洛千秋和同心才真的完全惊呆了,这人……竟然就是窦枭烨的师父。
长白仙人谢玄默面无表情地看着窦枭烨,“今日之战,结果已定,你未赢,她亦未输。”
“徒儿知道。”
“我带他走,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窦枭烨一怔,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着话,“没有。”
“那么,你们腊八再一决胜负吧!”说着,谢玄默将笑冷人横抱了起来,“彼时,我不会再插手你们之间的事儿。”
窦枭烨默然,自然明白谢玄默的意思。
谢玄默能出一趟长白山已是难得,更何况这次还出手帮了他一次,要还有下一次,怕是自己死在谢玄默面前,谢玄默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吧!
谢玄默没有再看窦枭烨,转过头冷冷地盯着同心,让同心如坠冰窟一般。
“那毒无解,何苦呢?”
同心全身一颤,最后化成一个苦笑。
“你也跟我走吧,至少能帮你续上三个月的命。”
同心想了一会儿,最后摇头,“多谢前辈,同心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多少还是能活半年的,这半年,同心只想留在公子身边,以报公子救命与知遇之恩。”
“哼,痴儿!”谢玄默不以为然的评价着。
同心抿着唇,不再回话。
谢玄默看着洛千秋藏身的地方,“你还要躲多久?”
洛千秋知道躲不过,毫不犹豫地走了出来,躬身一礼,“在下洛千秋,见过前辈。”
“虽然你们不一定知道我的名字,但,还是要说一句话,不可将今日见过我的事儿泄露出去,否则……”
同心与洛千秋两人身体同时一寒,最后,两人只得恭恭敬敬地点头。
等谢玄默抱着笑冷人消失在巷子口时,两人才如梦初醒,这才发现,后背不知不觉竟沁出了一层冷汗,唯一比较镇定的就是跪在原地的窦枭烨。
窦枭烨捡起地上的小剑,脸上神色复杂,以剑撑着身子,缓缓站起身来,却在快要立起的时候,身子一晃,险些摔了下去,千钧一发之际,被一双有力的手搀扶住。
“阁主……”
看着扶着自己的洛千秋,窦枭烨也不勉强,深吸了口气后,窦枭烨淡淡地说:“回摘花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