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八年九月十七日在大本营下达对广城的攻击令。
“这场战会不会打到我们这边来了?”
“天啊,我们该往哪里跑好了?”
“这是我们的家,就算死,我们也不会跑的。”
“鬼子敢打到这里来,我们就跟他们拼命。”
这几天的新闻纸头里都是他们打进广城的头条,大街小巷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来。杨羽茜把账本收拾好,然后吩咐店员关门早点下班。冯治安现在在镇府上班,他一下班就赶到店铺里接她回家。
“这战何事才能停了?人民百姓何时才能脱离困境了?!”她叹息地一说。
“不管要多久、多困苦,我都会陪着你一起度过的。”夜里的天气明显冷了,冯治安脱下了外套披在她身上,她惊奇地望向他。
“天气冷了。”
“谢谢!”他十分体贴,她感觉他的情意,她也正在慢慢尝试着接纳他。
“明天我要过去吉小莲她们的报社里,大家都在商讨写几篇抗议的文章,希望有更多的人站出来抗衡。可能会晚一点走,你不用来接我了。”
冯治安微微一笑说道,“我可以参加吗?”
“欢迎你加入,不过还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杨羽茜逗着他笑。
“好,你等着。”
……
因为战事,杨羽茜与冯治安的婚事也要押后到十一月上旬了,从山下回到家他们安定了几天,才敢动起来去筹备婚事。
“真的要出去吗?”母亲徐喜担忧地问道。
衣穿黑色衣服,戴着一顶黑色冒子,有点中性打扮的杨羽茜走向母亲徐喜面前:“妈,放心,没事的。我懂外语,就算他们动一个眉毛、说一句话我都知道他们想干什么,而且冯大哥也一起去。”
母亲被杨羽茜说服了,冯治安也来到杨家门口接她了。窝在家里几天她快闷透了,难得出去筹办婚事的东西她才可以出来透透气。街面上冷冷清清,买卖的人也不多。
“你看这个红色花瓶怎样?”杨羽茜拿着手上的小花瓶提到冯治安眼前,冯治安点了点头就付给卖花瓶的老板钱。
“很好,你喜欢就买下吧!”
“我们去那边书摊走走吧。”冯治安帮她接过小花瓶拿着,杨羽茜蹲在地摊上挑选了几本喜爱的书。这时,浩浩荡荡的队伍从这条大街经过,人民纷纷躲避开,来不及避开的人民都被他们推倒或抓住枪杀,摆摊的东西都被扫荡不全了。
冯治安拉着杨羽茜躲避在墙角,他们的所作所为令人厌恶痛恨。忽然街道上冲出一个三岁大的女娃瞧着他们的队伍方向而走,杨羽茜心急地挣开冯治安的手跑向女娃拉住了她的脚步抱上她。
一名人员停下了脚步很不雅地吐了吐口水咒骂了一句:“臭丫头,不想活了你!”
女娃被他们的吼声吓哭了,杨羽茜声音有些震抖地连忙说:“对不起!”
“给我小心点。”听到是熟悉的话语就消了消气下来,他收起了手上的枪,哼了一声就离开。
杨羽茜抱着哭泣的女娃站起来,刚刚实在是太危险了,她脚步都有点软了,冯治安赶紧上前扶住她,一名八岁大的女孩子走到她面前。
“姐姐,谢谢你救了我妹妹。”
“现在外头很危险,你们还是不要出来比较安全,赶紧回家吧!”杨羽茜把女娃交给女孩,小女孩有点抱不动的感觉。
“我们是偷偷跑出来的,迷路了。”小女孩低着头不敢回去的样子。
“那你家的地址你记得吗?哥哥与姐姐送你们回家,好吗?”冯治安蹲下笑着看向小女孩,小女孩含羞地点了点头,然后冯治安帮她抱着妹妹。
小女孩告诉他们家里的地址,还告诉他们她叫周雅庆,一路上她的妹妹哭累了睡着在冯治安的肩膀上。她们家住的地方有点偏僻,周雅庆的父母十分感激杨羽茜与冯治安救了他们的小女儿,周雅庆的父母亲自煮了一顿丰盛的晚饭招待他们,吃过晚饭后他们坐在一起聊天。
“杨小姐,你身上带着一团黑气。”周雅庆的母亲谢氏打量了她很久终于忍不住要告诉她,杨羽茜惊讶地望着她。
周雅庆的父亲解析地一说:“我的妻子的家族世代都是占卜师,有抓妖镇魔的本领。”
杨羽茜虽然在国外念过书,思想上是不怎么认同有妖怪之类的东西,但是此刻谢氏的话真的把她给吓到了。
“杨小姐,你逃不了了,你祸到临头了,你有血光之灾啊!”
“阿姨,我们快要结婚了,是喜事临门。”冯治安想把僵直的气氛打破。
“不,喜事带血光,我看到盛开的花朵沾满了鲜血。”谢氏定了神看着杨羽茜。
“阿姨,你的话太过分了。”冯治安生气地站起来拉着杨羽茜想离开。
“姑娘,等等。”谢氏拉着杨羽茜的手,杨羽茜回神望向她,谢氏将一把雕刻着貌似字体却不是字体的小匕首交到她手中。
“杨小姐,拿着它,它不是一把普通的匕首,它叫‘降墓剑’,是我们家族世代相传的剑,或许它能保护你。”
杨羽茜拿着手中的小匕首不知道该说什么,冯治安有点愤怒地拉着她离开。
一路上冯治安很生气,杨羽茜在一旁安慰他别在意。冯治安把她送到家门口,他的心里很不踏实,虽说不在意谢氏的话,但是他有点害怕的。他轻轻地搂着她进怀中,杨羽茜静静地在怀里听着他的呼吸。
“羽茜,我们把婚事提前几天吧,好吗?”
“好,都听你的。”杨羽茜知道他在担心。
冯治安很不舍得轻轻地放开她,“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好,你路上小心。”
冯治安离开后,杨羽茜打开了大门然后关上,忧心忡忡地走进院子里,她本来想回房间去,却发现大厅里比平常的有异响,通常这个时辰家里都不会亮灯,奶奶与父母亲应该都睡觉了,服人都该休息去了,为何今晚大厅的灯还亮着?杨羽茜动起了脚步缓慢地向着大厅走去,她踏入第一步那一刻她惊慌不已,几十名带着长枪的人员站立在两旁,奶奶、父亲、母亲与及家服们坐在椅上都不敢乱动一分。
穿着的军服有别于其他人的男子站在大屏风前欣赏着油墨画,男子的背影似曾熟悉,杨羽茜保持镇定用着流利的外语问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男子优雅地一个转身望向她,她惊讶地深呼吸一下,大半年没见了,这几个月来她自己在试着忘记他的脸、忘记他的声音。
“我们谈谈。”
佐藤裕城缓步走向她,她放下了手上的书本与花瓶,躲避着他投来的目光,“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他走到她面前锁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转身就走开,来到奶奶与父母的身边用着平常的语气对着他们说道:“深夜了,你们早点回房去休息吧!”
仿佛他与他们都不存在的样子,奶奶他们震抖着站起来,“能吗?”
杨羽茜保持着镇定微微一笑,“可以,回房休息吧。”
“那你呢?”母亲担忧道。
“没事,聊几句他就会走的。”她依然一副平常的心态。
奶奶他们走到门口就被他们拦住了,他们惊讶地回头望着她,杨羽茜脸色一下子黑了,回头望向他说道:“不是想谈谈吗?想谈就放了我的家人。”
佐藤裕城用手示意了一下,他们才不敢拦路,奶奶他们赶紧离开大厅。看着奶奶他们离开杨羽茜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了,他们走到外面把守,大厅里只有杨羽茜与佐藤裕城,寒冷的天气与宁静的深夜让人睡意绵绵。杨羽茜坐下椅子平静着忧郁的心境,佐藤裕城走到她面前,双手按在两旁的椅臂上不让她有逃离的机会。
他的靠近让她心跳加速,她别开了脸没有正视他,她似乎很着急想摆脱他的样子,“说吧,谈什么?”
他轻轻地握上她下巴,轻轻用力非要她正视他不可,“你怎样逃出南城的?”
“松井小姐没有告诉你吗?”
“跟一个男人逃跑了,这是事实吗?”
她吞了吞咽喉,她果然没猜错松井纪香是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的了。“她都已经告诉你了,那又何必再来问呢!”
“我要你亲口的回答。”
“没有什么可回答的。”
杨羽茜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她推开了他握拦住椅子上的手,站起来,她不想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了,她想离开,他却上前紧紧抱着她。
“要怎样你才能回到我的身边?跟我回去。”
“不,这一辈我都不会去的。”她告诉自己此刻不能心软,然后她扳开了他抱紧的手,“别再缠绕了,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她奋力地转身大步离开,泪水从踏出门口后汹涌而出。他没有再去追,她一晚难免,他坐在大厅里默默不语,直到天亮他才缓步离开。
几天后,是杨家与冯家过大礼的日子。
杨家里里外外都布满了红囍,亲戚朋友都来了贺喜,杨家十分热闹,可想而知后天的婚礼更加热闹了。鞭炮一响,冯家的人送来几十箱大礼,杨羽茜扶着奶奶到大厅看热闹,对了亲家,冯家的人喜气洋洋地离开了。看着大家都为她而高兴,她也应该高兴才对,可是笑容在,心却笑不起!
冯家的人离开不到一刻,临近门口却又听到了鞭炮连连的声音,大家都好奇地向着大门外看,他们一进来,惊吓得大家面容失色,他们抬着一箱又一箱的红礼搬入大厅。
松本一郎步入,带着笑容走向杨羽茜的父母亲面前,用着并不流利的中文说道:“这是我们佐藤先生送来的大礼,我们后天将会来迎娶你们家小女儿。”
杨羽茜凝住了,谁也不敢开口反驳,包括杨羽茜自己。她知道现在必须保持理智,如果此刻反抗的话,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死在他们的刀枪下,松本一郎办好后就离开。
奶奶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母亲紧张地握着她的手吩咐了一下服人:“明香,快去帮二小姐收拾东西。女儿,你出去避一避吧!”
“不,我不能走,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那真的要把你嫁给他吗?”父亲杨昆仑烦恼极了。
“我不能嫁给他,不能的。”她说出这句话时居然落泪了。
“那就走吧!”母亲徐喜推着她进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