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你们答应我的!”
“答应你的?呵!你身为神子却修兽行以污神道!若留你们,何以平息天怒!”
下一个瞬间,寒光闪过,一束冰锥贯穿了那个一直被押在人群最前方的女子纤薄的身体。
站在那跪在众人面前的男子身后。远远的,他看不清那个缓缓倒下的女子的面容,只是感觉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撕扯一般。痛,好痛。他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着,就像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一样。
“不,不可能……”
他看不到男人脸上的表情,却能深切的体会到男人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绝望。明明离得是那么远,可男人失神的自语却一直在他耳边萦绕。他想喊想逃,可身体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出反应。他只能站在男人的身后远远的看着,忍受着那莫名的痛苦与绝望。
突然,眼前的男子胸前亮起来一道黑光,所有的痛苦与绝望在这一刻瞬间消散……
“不要!”
随着一声惊呼,小木屋里的男孩儿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双手紧紧攥着被角,额前的几缕黑发已经被汗水所打湿,软软地贴在他的耳边。
原来是梦。
刚刚摆脱梦魇的男孩儿坐起身来,他缓缓地叹了口气,抬起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怎么会做这种梦?男孩儿望了望窗外,天还不是很亮,远处的天边隐隐泛着金光。他坐在床边深深地呼了几口气,快速的穿好衣服下了地。睡是睡不着了,刚刚梦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就算是现在已经醒过来,那余威却依旧还在。
男孩儿走的屋外,清晨的微风轻抚着他的脸庞,将男孩儿心里那因为噩梦所带来的最后一丝不适抚平,温和的令人心醉。
“颢辰?”男孩儿走到厨房,一个五十多岁正在抱柴烧火的妇人看到他,突然愣了一下。“怎么起的这么早?”
“今天不是又该进城了嘛苏姨。”男孩儿走上前,拎起一旁的木桶,将清水慢慢的倒在已经微微发热的锅里。“本来也不是很困,早点起正好提前收拾收拾。”
妇人理好了柴火,直起身来抬手顺了顺耳边滑落的头发,看着眼前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眸中满是心疼。“哎,你这孩子。进城干活就更应该好好休息才对啊。你快出去,这厨房里烟重,对你眼睛不好。”
这个刚满十二周岁的黑发少年名叫江颢辰。若是有人仔细留意一下便会发现,他的左眼是一直闭着无法睁开的。没错,他是半个瞎子。
“我没事的苏姨,倒是您年纪大了,不能老是被烟熏着。”少年对于厨房里的烟火毫不在意,他的袖子高高挽起,在厨房里来回忙活着,动作娴熟,干净利落。妇人看着忙碌的男孩儿,也没再多说什么,继续着刚才的活计,只是眼中的辛酸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掩盖。
“去城里干活别找那些太重的体力活。钱少点没事,你还在长身体,不能累着。”饭桌上,妇人一边给少年夹菜一边念叨着。
“我知道苏姨,我进城就是去跑跑腿,送送货,不累的。这几天要留您在家一个人照顾母亲才更辛苦。”自从六年前少年的母亲为人所害,每天清醒的时间便日渐缩短。时至今日,她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醒来过了。
“哎,你们母子也是命苦啊。”提起里屋那个沉睡的女子,这妇人的眼角竟是多了一点晶莹。她手里的筷子抬了几抬,终于还是放在了桌上。“今日饭做的早,我也不饿,我去看看你母亲。你吃饱了就出门吧,不然我在这儿,一会儿又要念叨你了。”
少年看着妇人端粥离开的背影,终于还是没有开口。他低头胡乱扒拉了几口饭,飞快的将碗筷收拾干净,拿起门后挂着的小包,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里屋,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
男孩儿要去的地方名叫哈尔巴图,一个被誉为是太阳之城的城邦。据说那是一个被神所眷顾的,充满光明与希望的地方。
“站住。”城墙外围,两个身着重甲的城卫抬手拦住了少年的去路。在他们背后的是一道一人半高,紧紧关闭着的黑色大门。大门之前,只有城卫与少年三人。“正门进城,你来错地方了。”其中一个门卫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衣衫有些破旧的男孩儿,猜测他应该是第一次进城,于是便好心提醒着。
然而男孩儿听到这话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他只是默默地取下肩上的挎包,伸手从包里摸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卡片递到两个城卫面前。刚刚好心出言提醒的城卫看到男孩儿递上的卡片却是猛地一愣。
信牒?
城卫将信将疑地接过男孩儿递上的卡片仔细查看着。黑晶制成的薄片上烫着一个金色的太阳图案,薄片受外力而不折不碎。这不正是如假包换的太阳之城哈尔巴图的信牒吗!怎么会在一个孩子手上?
确认之后,城卫没再多言。两人将信牒交还到少年手中,迅速转身推开了他们身后那扇厚重的黑色大门。这两人虽然满心疑惑,但按照规定,持有信牒之人便可通过他们所守的这扇黑门,而对于持有者的身份,他们并无权过问。
“请进。”黑门彻底打开,两个城卫则退至大门两侧。少年将黑色信牒重新装到包里挂回肩上,然后便在门口二人疑惑而又带着怜悯的目光里,快速走进了那扇大门。
大门之后,是向下盘旋着看不到尽头的台阶。少年没走两步便听到身后大门重新关闭的声音,而接下来陪伴他的则只有无边无尽的黑暗。
……一千七百九十八、一千七百九十九、一千八。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少年终于走下了最后一阶台阶。台阶正前方的不远处,一簇小小的红光若有若无的闪现在黑暗中。少年没有犹豫,走步上前将黑色信牒在红光里快速一过,红光一旁的黑暗中瞬间亮起来几道奇怪的金色符文。
只是片刻,符文褪去,暗门大开。一股让人感到躁动不安的消靡之气扑面而来。
少年走出黑暗,站在门口慢慢适应着这里斑杂的光线。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正是哈尔巴图所不为人知的地下交易市场,传说中的黑市。
“让开让开!”少年的眼睛刚刚适应眼前的环境,却听到大门一侧的黑暗处几个稚嫩的声音正在朝他叫嚣着。很快,三道小小的人影从他身侧闪过,一并朝着男孩儿背后尚未完全关闭的大门冲去。
少年没有回头去看他们,只是抬脚直直的向着自己的目标走去。他知道,这几个孩子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闯出那扇门的。他们生于黑市,属于黑市,也离不开这黑市。
“黑冥蛇!水晶蜘蛛!哎哎夫人别走,您瞧瞧我这还有碧瞳翼兔,您看这多么可爱……”
“老爷,这些孩子都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个顶个的听话能干。”“刚刚暗门那边三个里,有个女孩儿。”“诶诶,懂了老爷,您放心,明儿一早我就把人给您送过去……”
……
“哎哟,小弟弟怎么走的这么急啊,来,抬头看看姐姐~”穿过嘈杂哄闹的摊位接近黑市中心,一个娇艳的身影突然挡在了江颢辰面前。“呦,弟弟年纪不大,长的可真是不错啊。只可惜了这左眼……”江颢辰今年刚满十二周岁,脸上虽然稚气未褪但面容已是初具线条;剑眉冷眸,英俊中透着一丝与身上的旧衣极不相衬的贵气。
“滚开。”少年一脸厌恶地从女子身侧走过,他的目光丝毫没有在眼前的女子身上逗留。离开这里!江颢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每在这黑市里多呆一秒,他都感觉自己的心情离崩溃更近一分。
“真是不懂风情……”那女子终究还是没再跟着江颢辰,转身黏上了另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半价券!八十金币一张位置靠前!这位少爷要不要来一张,今天的比赛可是上个月新晋的少年兽王对战极其罕见的虎属异兽!”
虎属异兽?听到街边票贩子的叫卖声,江颢辰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这位哥儿,我看您是不是也对今天的比赛有兴趣,这样,我也不赚你钱,你看七十九金币怎么样,比最偏宜的还要少一个金币呢。”然而就是这一停,路边的票贩子便立刻缠了上来。
“这入场券您要自己买可要一百六十金币,我看您这穿着也不像是大富大贵之人,不如就在我这买了,不过位置稍靠后了一些,不耽误看。”
江颢辰沉着脸朝着黑市中心那个巨大的圆形建筑走去,而刚刚那个票贩子依旧不依不饶地跟在他身边。在他看来这个少年定是买不起这入场卷的,若是想要进去便只能从自己这里购买。
“站住。”
中心建筑前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守在门前,“斗兽场”三个斗大的黑字清晰的刻在他们身后的金色拱门之上。
距离比赛开始时间还长,门口检票的游客并不算多。两个大汉一看江颢辰身边的票贩子便知,这个孩子身上并没有入场券。
“你看我说吧,这不写着呢,入场券一百六十金币一张,你就买我的就行,都是一样看。”
江颢辰丝毫没有理会身旁票贩子的喋喋不休,他伸手从包里再次将那张黑色的信牒取了出来递到守门的大汉面前。其中一个大汉接过信牒,左眼突然一亮,一块银色宝石瞬间代替了黑色眼球出现在他左眼的眼窝中。
壮汉仔细查看着手里的信牒,片刻之后,他的左眼便再次恢复了正常。手持信牒的大汉向着一旁的另一个守门人快速点了点头,恭敬的将黑色卡片交还到少年手中。
下一秒,两个壮汉便在票贩子震惊的目光中朝着江颢辰深鞠一躬,同时整齐地喊道:
“兽王,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