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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饮浑水,袭金帐

札合敢不对拦路的桑昆说:“桑昆,放走他们,这可是你父王的意思!”

桑昆骄横地举起手中的刀:“我要他们知道我马刀的意思!”

桑昆又向别勒古台挥刀砍来,别勒古台在架开他的刀的同时,用刀背将桑昆砍下了马。

摔在地上的桑昆气急败坏地对随从亲兵们喊道:“上,把他们给我剁成肉泥!”

亲兵们拥上,札合敢不拦挡,别勒古台和豁儿赤被迫反击,一场混战。

别勒古台沉着应战,刀法纯熟,力重千钧,连续砍翻几个对手。豁儿赤却力不从心,穷于应付,险象环生。几次都是别勒古台和札合敢不救他脱险。

豁儿赤终于被打落马下。一个亲兵举刀向他砍来之时,答亦儿兀孙和王汗赶来了。

王汗大喝一声:“住手!”

桑昆的亲兵将马刀停在半空。

桑昆生气地挥了一下刀,也只好住手。

王汗气愤地说道:“桑昆,我还没有被死神召去之前,你让我安宁一点儿吧!”

亲兵们退后。桑昆却不肯让步:“父王!你是让魔鬼附体了吗?你等着看吧,早晚铁木真会把你的头骨镶上银边做酒碗的!”

“不许你诅咒我!”王汗一边画着十字,一边叨念着:“主啊,你宽恕他吧!”

“我没有错,让主宽恕你的姑息养奸吧!”桑昆命令自己的亲兵:“来呀,把哈撒儿的妻子和儿子给我扣下来!”

桑昆的亲兵一拥而上,围住哈撒儿的妻子等。

别勒古台大喊:“王汗,你连自己的儿子都管束不住吗?”

桑昆说:“你住口!哈撒儿的妻子是我在战场上的俘虏,只有我才有权安排她们的去留!”

王汗无可奈何:“别勒古台,算了吧,反正哈撒儿已经下落不明,你们自己先回去吧。”

桑昆对别勒古台说:“别勒古台,你们两个像回回羊尾巴一样耷拉着逃回去等死吧,我要和铁木真宣战,如果他输了,他的兀鲁思就是我的!”

别勒古台冷冷地反问道:“你要是输了呢?”

“我的兀鲁思就是他的!总之我与他势不两立!”

王汗不住地画着十字:“主啊,你快来拯救我儿子的灵魂吧!”

别勒古台说声“走”,两腿狠狠地夹了夹马肚子,豁儿赤和随从跟了上去。

哈撒儿的妻子发出哭嚎之声。

札合敢不叹道:“克烈部快亡了!”

桑昆生气地看了叔叔一眼,催马走了。

铁木真休兵贝尔湖附近的董哥泽,等待两位使者的回报。

坐在砸开冰层的一个水洼旁边的铁木真听完了别勒古台和豁儿赤有声有色的叙述后,脒起了眼睛。

豁儿赤和别勃古台望着陷入沉思的铁木真,别勒古台抱歉地说:“唉,我没有把议和的事办好!”

铁木真扔掉了牛皮小桶,说:“不,你们这事办得不错。我们至少知道王汗和桑昆行将分裂,也知道了桑昆又要来袭击我们。这一趟你们没有白受辛苦。别勒古台,从现在起你可以同诸将一样,参与议事了!”

别勒古台感动得热泪盈眶:“谢谢汗兄!”

豁儿赤建议说:“可汗,我们不能等着挨打。”

“我们应主动出击!”别勒古台握紧拳头说,“打这个狂妄的东西!”

“走!”铁木真像是同意了他们的建议。

豁儿赤兴奋地击掌:“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别勒古台问:“走?往哪儿走?”

铁木真说:“往西南,离开乃蛮人和克烈人越远越好!”说罢他走向宿营地。

拂晓的阳光照进一片老林。雪地上有十几个人躺在那里。一个人醒来推推旁边的人,两个人悄悄离开了。他们的脚步声惊醒了另一个兵士,见状,捅捅身边的两个伙伴,三个人又一起溜走了。

一个满脸黑胡子的汉子坐了起来,看看他们叹了口气。他向洱下。望了望,然后扒开雪,找了一块石头,站起身,走开了。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黑胡子提着几只早獭,抱着一堆干树枝走了回来。他捅了捅哈撒儿的儿子脱虎,脱虎醒来。黑胡子低声说,“你去找些碎石子来。”

脱虎高兴地问:“旱獭?”马上来了精神,走去找碎石子。

黑胡子打火镰点着火,把脱虎拣回来的石子放在火上烧,一边用刀取出旱獭的内脏,再用树枝夹着烧热的石子塞进旱獭的肚子里。

脱虎推醒躺着的人们:“起来,快起来!父亲,黑胡子给我们预备了一顿美餐,我们可以饱餐一顿了!”

大家爬起来,一个个满脸污垢,见到旱獭喜笑颜开。

黑胡子把旱獭分给大家,两三个人围着一只旱獭,用刀割着分吃。

哈撒儿一边吃着一边问黑胡子:“怎么就剩这么几个人了呢?”

黑胡子说:“他们在您睡着的时候,逃走了。”

哈撒儿问:“你为什么不走?”

“我是塔塔儿人。”

脱虎与哈撒儿交换了一下诧异的目光。

黑胡子指着其余的四五个人说:“除了您的‘那可儿’之外,我们都是您上次解救过的塔塔儿人!”

哈撤儿不由得一阵激动,连肉都咽不下去了。

黑胡子跪下说:“您这样的好心人一定会得到好报的。我们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离开您一步!”几个塔塔儿人全跪下来。

哈撒儿一个个扶起他们,最后扶起黑胡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黑胡子回答:“我辱没了祖宗,姓名不值一提,您就叫我黑胡子吧!”

哈撒儿说:“好,黑胡子,我们一定要活下去,找到可汗!”

一行人又开始了跋涉。

在铁木真的中军营地,夜已经很深了。诃额仑蓦地从睡梦中惊醒,坐了起来:“哈撒儿,哈撒儿你可回来了!”

铁木真被惊醒:“在哪儿?哈撒儿在哪儿?”

诃额仑明白过来,用手捂住脸哭了起来:“我的好儿子哈撒儿,这么多年,他跟你吃了多少苦,不应该这么早地就离我而去呀!”

铁木真说:“母亲,不要这样,正因为哈撤儿从小就吃苦,再苦再难他也能活下来。不会有事的。”

“可是他在哪儿?现在他在哪儿呀?”

“他一定在找我们,正向我们走来。”

“可我们越走越远,他能赶上我们吗?天这么冷,他们又没有吃的。”

铁木真振奋一下精神说:“有草原!只要有草原在,蒙古人就能生存!”

在夜色的掩护下,札木合正在自己的营地策划新的阴谋。他的部众们已经整装待发了。

答里台和阿勒坛跟着忽察儿走向札木合的大帐。答里台问:“这——这是要干什么?”

忽察儿一笑:“你见到札木合就知道了。”

远处有一双警惕的眼睛——那是答亦儿兀孙。

札木合、忽察儿、阿勒坛、答里台躲在札木合的帐篷里密议。

札木合说:“经过哈兰真沙陀之战,铁木真元气大伤,王汗也损失惨重,加之他们父子二心,他们已经不是我们可以乘凉的大树了,莫如我们一起砍倒它当柴烧了吧!”

答里台于心不忍:“王汗父子收留过我们,连你札木合现在的部众都是王汗给的,我们这样做不大好吧?”

忽察儿兴奋地说:“有什么不好?三河源头本来就是我们蒙古人的故地,决不能让给克烈人。”

答里台问:“那——杀了王汗和桑昆,我们怎么办呢?”

“我们自立君主嘛!”

札木合愣了一下,然后说:“至于谁来当可汗,当然要大家推选喽。”

阿勒坛调和地说:“总归我们都是蒙古人,好说嘛。”

“你们有成功的把握吗?”答里台问,“不要下了套子夹住自己的脚,没射到敌人,倒让弓弦勒掉了自己的耳朵。”

“这些我和忽察儿早就谋划过了。”札木合似乎早已成竹在胸,“当然,我们四个的人马还不足以抵挡王汗。可是,如果我们用偷袭的办法,直插王汗的金帐,只要杀了王汗兄弟和桑昆,他的部众再多也不过是一群羊!”

忽察儿急不可待:“怎么样?我们说干就干!”

答里台随声附和:“如果你们已经决定了,我们就干吧!”

忽然,外边一阵惊天动地的马蹄声和杀声。忽察儿问:“怎么回事?”

“不好,一定是走漏了风声!”札木合跳了起来。

阿勒坛急忙喊道:“快逃!”札木合等冲出帐篷。

火把照耀,王汗、札合敢不、答亦儿兀孙等指挥马队包围了札木合的营地。

“跟我来——”札木合等跳上马背,挥刀突围,众人跟上去。

数百人杀出一条血路,向黑夜中的荒原狂奔。

经过一夜的奔波,札木合等人摆脱了王汗的追击。太阳升起来了,他们坐在荒原上休整。札木合、阿勒坛、忽察儿和答里台四个人商议今后的去向。

答里台唉声叹气:“札木合呀札木合,你,我说你什么好?你有一肚子计谋,可惜,都泡在坏水里了。闹吧,我们在人家大树底下搭的窝儿也让你自己拆掉了。你说怎么办吧!”

札木合气急败坏地说:“老东西,说不定是你走的风吧?”

答里台苦笑道:“如果真的是我走的风,我何至于跟你们一起成了丧家之犬!”

阿勒坛解劝道:“你们不要争吵了,现在我们都是有家难归,有国难投了,还是想个求生的办法吧!”

札木合说:“办法只有一个。”

三人问:“什么?”

“投奔乃蛮部的太阳汗。”

大家沉默着。札木合继续说:“现在,王汗那里我们回不去了;铁木真又远远地躲进呼仑贝尔草原,况且我们同他的积怨又太深了;只有太阳汗,我们从来没有同他交往过,他又是王汗和铁木真的对手,一定会重用和收留我们的。”

阿勒坛说:“我看也只好如此了。”

忽察儿也表示赞同:“去就去吧,只要是王汗和铁木真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要去,你们去吧。”答里台不同意他们的主意。

三人问:“你呢?”

“我去找铁木真。”

札木合跳起来:“什么?你想背叛我们?你早有这个念头了对不对?”

“也许我根本就不应该离开铁木真。”

“你?你是想投靠铁木真同我们作对是不是?我杀了你!”

札木合抽刀欲砍答里台,被阿勒坛挡住:“札木合,你这是干什么!”

“四叔,好马不吃回头草。你去投铁木真,有你的好奶茶喝吗?”忽察儿急道。

札木合继续冲向答里台:“你们不要拦我!”

答里台毫无反抗之意,说:“阿勒坛,你让他把我杀了也好,我的胡子都白了,死了就不必再到处颠沛流离了。”

忽察儿推开札木合说:“札木合,你放下刀!四叔。事到如今,我们就各奔前程吧!”

答里台向自己的部众缓缓走去。

荒原一望无边。札木合等人突围的军队分成两伙背道而去,越离越远了。

铁木真遣使求和遭到桑昆的拒绝,王汗决定议和导致了内部的分裂。1203年夏,铁木真为了防止桑昆再次实行突然袭击,被迫将营地向呼伦湖西南的班朱尼小湖边转移。当他后退时,大部分军队离开了他。这时,铁木真的处境十分困难,一路上队伍失散、减员比较严重,一些主要将领负责照顾其他部队或充当后哨、收容队,同他一起来到班朱尼湖的各级首领只有十几人。

铁木真、术赤台、速不台和十数名将领站在沼泽地边,望着班朱尼湖兴叹。铁木真说:“人说兵败如山倒,从哈兰真沙陀战后,我们辗转数千里,数万的部众,只剩下几千人了,再这样下去,我铁木真怕要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术赤台说:“怎么会呢?您的四杰、四子不都在分头收集各路兵马吗?”

速不台说:“是啊,东部草原天高地阔,部民众多,一转眼就能招来数万兵马。”

铁木真笑了笑:“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损失了那么多辛辛苦苦收集起来的百姓和财物,而且死了那么多的将士和亲人,心里好堵得慌啊!”

众人也觉得感伤。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箫声和马铃丁冬声。铁木真等惊愕,奔向营外。

只见一群马帮向这里走来,为首三人为金人打扮。其中一人停止了吹箫,三人紧走几步来到铁木真面前下拜:“可汗,还认识我们吗?”

铁木真诧异:“二位是大金国的使者吧?不可行此大礼!”

其中一人说道:“臣耶律阿海,这是舍弟耶律不花,这位是走遍天下的畏吾儿富商镇海。”

铁木真问:“三位这是……”

三人异口同声:“投奔可汗!”

铁木真愣住:“我?我现在已经是溃不成军了!”

“不,可汗您生于危难之中,长于穷困之时,胸怀大志,锲而不舍,英明天纵,机谋善断,威德兼有,必成大业。我与舍弟愿随可汗重整家业,图谋中兴,以报女真人灭我辽国之仇,望可汗收容!”耶律兄弟跪下。

镇海说:“镇海经商走遍天下,惟见可汗智勇兼备,德威远播。日后必是夺鹿举鼎之人。镇海愿意弃商从军,将全部家财给可汗充作军资,万望笑纳!”说完也跪下了。

铁木真激动地将他们搀扶起来:“好,好,谢谢,谢谢你们!耶律阿海,上次在松树寨,我也是情不得已,还请你们谅解!”

“那时,我们也过于孟浪了!”

铁木真哈哈大笑说:“大家席地而坐吧,耶律阿海,我要听你们弟兄说说金国皇帝、大臣、国民们和一切有关金国的情形。”

“让镇海兄讲吧,他除了金国之外还可以给可汗讲一讲宋朝、西辽、西夏、花刺子模、伊拉克、阿塞拜疆和斡罗思呢。”

铁木真高兴地说:“讲,你们都讲,讲上七天七夜!”

速不台说:“方才可汗还无精打采地说自己快成了孤家寡人了呢,现在又关心起草原外边的事来了。”镇海无比兴奋:“哟,可汗称孤遭寡那可是个吉祥的预兆!”

铁木真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都笑了起来。

乃蛮部是草原西方的一个大部,太阳汗及其弟不亦鲁黑汗分部而治。太阳汗占据了乃蛮的主要地区,根据“妻其后母”的风俗娶其父汗的宠妃古儿别速为国后;不亦鲁黑汗则占据了部分山地。

乃蛮部太阳汗的汗廷金碧辉煌,太阳汗和古儿别速国后居中高坐,太子屈出律侧坐,文武官员站立两厢脱黑脱阿父子也在其中。

撒卜刺黑引札木合、忽察儿、阿勒坛走进金殿。三人跪倒在地。撒卜剌黑奏道:“伟大的太阻汗,臣撒卜夺刺黑奉旨将投降的札木合等人带来了。”

太阳汗摆摆手,撒卜剌黑站立一旁。太阳汗离座走到三人身边绕了一圈,用鼻子嗅了嗅,然后回到宝座上。

古儿别速国后探过身来问道:“怎么样?他们身上是不是有一股难闻的膻味儿?”

太阳汗说:“嗯,果然不错。”说罢大笑起来。

两旁的文武也哈哈大笑起来。屈出律不满地咳了一声。太阳汗瞟了一眼儿子,然后正襟危坐。

札木合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忽察儿和阿勒坛尴尬之极。

太阳汗问道:“你们三个是蒙古人?”

“正是。”

“是从克烈部王汗那里来的?”

“正是。”

“是来替王汗做内应的吧?”太阳汗突然发作。

“不,是来投奔伟大的太阳汗!”札木合见势不好,马上表明心述,“我们是来辘弼您消灭克烈部,协助您称霸草原的。”

“你怎么能证明你说的是真话呢?”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太阳汗面对卫士们命令道:“来呀,把他们推出去砍了。”

武士上前抓人。札木合喊道:“太阳汗,您可以派人去查问。”太阳汗笑道:“那多费事,还是砍下你们的脑袋容易得多。是不是啊古儿别速国后?”

古儿别速国后打了个呵欠:“快点吧,我都有些困倦了。”

武士们往外拖札木合等三人,三人大喊冤枉。

脱黑脱阿父子出班跪倒:“伟大的太阳汗,找等能证明札木合他们是真心投诚的!”

太阳汗摆摆手。武士们放了人。太阳汗说:“是吗?”

脱黑脱阿说:“这三个人……”

太阳汗对脱黑脱阿挥挥手:“不用说了。”又对札木合等人说:“你们三个就留下吧。屈出律太子,你先带他们去教堂接受洗礼,然后,看着有合适的官儿给他们做做。愿主保佑你们!”说完领着国后退朝了。

札木合的眼睛里射出仇恨和鄙夷的光。

这是一个毡包搭成的基督教堂,上面竖着一个十字架。教堂里面漂亮的神台上站着牧师,他的身后有圣母马利亚、耶稣先驱者约翰及两个天使的像。

一排教徒在唱歌并敲击木板,按着希腊人的方式举行着礼拜仪式。

屈出律领着札木合等三人走进教堂。他让札木合三人等在下面,自己走到神台前先跪下祈祷,然后走上台去,同牧师说了几句什么。

牧师走下神台,来到札木合三人身边,看看他们说:“这就是你说的那几只迷途的羔羊吗?”

屈出律回答:“是。”

“啊,愿主宽恕你们。从现在起,你们要成为虔诚的基督教徒了,在接受洗礼之后,你们的灵魂从此便得到了拯救。来吧,我的孩子们!”

牧师往外走,札木合等相互看了看,跟了上去。

教堂中,札木合坐在一个受洗的水池子里。牧师问他:“你是否只相信惟一的真神——耶和华?”

札木合回答:“我相信。”

“你是否从此只相信我们的救主耶稣基督?”

“是。”

“好,我现在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给你施洗。”

说罢将札木合的头仰面朝天地按在水池子里。札木合挣扎着坐起来,爬出水池子。

牧师对阿勒坛说:“进去!”

阿勒坛犹豫了一下。牧师推了他一把:“快点!”

阿勒坛只得进了水池子,坐下。水激得他直吸冷气。

“你是否只相信惟一的真神——耶和华?”

阿勒坛不知“耶和华”为何物:“啊?啊,我相信。”

“你是否从此只相信我们的救主耶稣基督?”

阿勒坛问:“啥?”

牧师重复:“你是否从此只相信我们的救主耶稣基督?”

阿勒坛不耐烦了,说:“行,快来吧。”

“好,我现在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给你施洗。”

说罢将阿勒坛的头仰面朝天地按在水池子里。阿勒坛在水里不住地冒泡,终于呛了一口水。他挣扎着坐起来,爬出水池子。

忽察儿见状,不待牧师发话,自己进了水池。

牧师问他:“你是否只相信惟一的真神——耶和华?”

忽察儿赶紧说:“我信。”

“你是否从此只相信我们的救主耶稣基督?”

“是。”

牧师说:“好,我现在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给你施洗。”

说罢伸手去按忽察儿的头。忽察儿自己已经先浸到水里,然后坐起来,爬出水池子。

阿勒坛直擤鼻子。忽察儿的耳朵进了水,不住地用手扇着耳朵。

牧师说:“好了,你们现在便是景教徒了。”

札木合三人像落汤鸡一样,水淋淋地走出教堂。

札木合咬着牙。忽察儿一边扇着耳朵一边说:“唉,还有强迫人相信什么耶稣比长生天更伟大的吗?札木合,这个太阳汗是个什么样的混蛋啊!”

阿勒坛擤着鼻子说:“更可气的是,他竟然听信自己老婆的话,当着文武群臣的面儿,闻我们身上有没有膻味儿。他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

忽察儿说:“早知道会是这样,我们还真不如跟答里台叔叔一起投靠铁木真了!”

札木合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铁木真、术赤台、速不台、耶律不花、镇海和四子带着兵士们在班朱尼湖边的林中围猎。

镇海在铁木真身边感慨地说:“可汗,蒙古人行猎,怎么同打仗似的?”

“你说的不错。在不作战的时候,必须让我的人马特别是未成年的孩子们行猎,教导子弟们如何猎获野兽,养成吃苦耐劳的意志和体力。只有这样,将来在战场上,遇到凶恶如猛兽一样的敌人时,他们才能应付自如。”说着,铁木真用手一指:“你看!”

镇海望去,一只狍子正在张望。突然,许多匹马蓦地弹了出去,一齐追赶狍子,片刻便无影无踪了。

镇海拍手笑着说:“啊,我从东到西,从南到北,走过多少个国家,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勇猛的军队!”

狩猎的人们接近了那只狍子。狍子跑到一棵树下,脱虎飞身从树上跳下拔刀刺向狍子。镇海惊呼:“野人!”

脱虎吃了一惊,刚想跑,见四周全是张弓之人,忙又爬到树上。速不台跳起发令道:“连野人带狍子一起射!”

脱虎认出了速不台:“速不台?”他纵身跳到地上,“速不台叔叔!”

速不台等诧异:“谁?你是谁?”

“我是脱虎,我是脱虎啊!”

在一个山洞里,哈撒儿、黑胡子等十来个人全像野人一样地横躺坚卧着,忍受着饥饿的折磨。

脱虎跑进洞口,“父亲,找到啦,大伯父在这儿!”说罢,跪在地上哭了起来,“长生天保佑,可找到他们了呀——”

哈撒儿等坐起来,见铁木真、术赤台和速不台走来。哈撒儿冲到洞。口,嘴唇抽搐着,欲叫不能,身子一软瘫倒下去。

铁木真跑上去紧紧搂住他:“哈撤儿,我的好弟弟!你到底回来了。快,给他点儿水!”

脱虎掏出鸟蛋:“这儿有鸟蛋!”

哈撒儿把鸟蛋整个儿放进嘴里,连吃了两个,脸上浮出笑容,眼里含着泪水,有气无力地问:“这是真的吗?不是做梦吧?”

铁木真说:“是真的。”

“我们兄弟真的活着相见了吗?”哈撒儿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铁木真含泪点头。

哈撒儿悲痛地说:“我的两个儿子、女儿,还有他们的母亲全被王汗给掳去了,我的百姓和财产全完了!”

铁木真咬牙挺住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要把他们从王汗那里救出来,抢回来,一样不少地还给你!”

大家一起回到营地。在帐篷里,铁木真及将领们颇有兴致地看着哈撒儿父子喝着稀粥。

铁木真指着耶律兄弟对哈撒儿说:“这两个人你是见过的。”

哈撒儿说:“在松树镇想投奔汗兄的金国使臣嘛!”

众人笑。铁木真又指着镇海:“他就是走遍天下的畏兀儿大富商镇海先生。啊,他几乎知道整个天下的事情呢,这些天我们都听得入迷了,比王汗讲的圣经故事好听和有意思多了!”

哈撒儿好奇地问:“是吗?”

铁木真说:“比如,你知道什么叫斡罗思。什么叫花刺子模,哪里是阿塞拜疆吗?他都去过。”

“镇——我应该叫他什么?”哈撒儿指着镇海问。

铁木真说:“我们都按中原人的习惯叫他镇海先生。”

“等有机会我也要听听镇海先生讲讲斡罗思。”

两个人连碗都舔干净了。铁木真问:“还要点儿吧?”

哈撤儿问:“这是什么?”

“是镇海先生带来的,中原人吃的粮食。”

哈撒儿精神多了:“好吃。”

“再盛一碗。”

“不,好日子不能一天都过完嘛。”大家笑了。

哈撒儿问:“母亲和嫂子她们呢。”

“她们和者别做后队。”铁木真说,“博儿忽他们在各处收集失散了的部众。”

哈撒儿抹了一下嘴,看看蒙古包:“啊,还有蒙古包,你们混得不错嘛!”

察合台说:“这也是镇海先生他们带来的,在这以前,我们一直露宿了几个月呢。”

哈撤儿沉下脸来:“都是王汗这老东西把我们害的,这个仇一定要报!”

铁木真说:“快了。你回来得正好,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就商议商议打王汗的事。”

“是吗?我都等不及了呢!”

忽然帐外传来一声野马的嘶鸣。接着有人喊:“一匹野马,快,抓住它——”

哈撒儿一下子跳起来,众人向帐外跑去。

哈撒儿飞身上马,打马奔去,铁木真等人望着哈撒儿追赶那匹野马,只一箭,那马便猝然倒地。他们奔了上去,一片欢呼喝彩声。

镇海竖起拇指:“哈撒儿将军真乃神箭手!”

耶律阿海指着铁木真说:“可汗也是神箭手,十六岁时便是草原上有名的射滩英雄了!”

铁木真笑道:“哪里,我们兄弟比起四勇之一者别来,就算不会射箭的了。”

镇海叹道:“蒙古真是人才济济!”

战士们跑上前去抬死马。

速不台满手是血地走了过来:“可汗,马已经剥过皮了。”

铁木真高兴地说:“好,这是长生天为了我们兄弟的团聚赐给我们的佳肴。”

速不台说:“可我们连煮肉的锅都没有。”

铁木真爽朗地说:“不要紧,石板当锅,击石取火,以水当酒,哈哈,这可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酒宴啊!”

铁木真、哈撒儿与战士们一起在四块石头上架起一块青石板。

铁木真击石,哈撒儿等吹火。

“锅”里冒出了热气,速不台问负责看锅的者勒蔑:“熟了吗?”

者勒蔑说:“刚开锅。”

铁木真说:“行了,行了,快捞出来,半生不熟吃了更有味儿!”

脱虎也嚷道:“快点儿吧,我口水都流到肚子里了!”

者勒蔑大声喊道:“吃马肉了——”

大家在湖边围坐着吃马肉。脱黼兴地说:“唉,有点马奶酒喝就好了。”

“哎,马奶酒?有的是!”者勒蔑跑到湖边,从泥里掏出一捧水来,举过头顶,“这酒真稠啊!”

大家都去捧水。铁木真将一捧水放在袍襟上,滤出水来:“哈撒儿,接着!”大家都采用这种方法,手里都有了一捧水。铁木真说:来,干杯!大家喝了手中的水。

铁木真说:“者勒蔑,这酒不叫稠,叫醇,来,连饮三杯!干!”

大家脸上的笑容消逝了,代之以庄严悲愤和激越的神情。铁木真跪下来,众人也都默默地跪下来。

铁木真捶胸举手对天发誓:“长生天!今天我等以野马的肉为食,以浑浊的班朱尼湖水当酒。遭到如此磨难,而这十九位将领仍然不改初衷。如果您开天恩,保佑我日后成就大业,我铁木真一定要与他们同甘共苦,永不相忘!假如我背弃了今天的誓言,便将像河水一样有去无回!”

大家一起叩头,然后捧起一掬浑浊的湖水,流着热泪,将湖水和着泪水饮了下去。

百灵鸟的马头琴响了。者勒蔑清清嗓子唱了起来:

石锅里煮着半生不熟的野马肉,

沼泽里掬一捧发浑的水当美酒。

不要说我们破衣烂衫,

不要说我们满脸污垢。

我们的意志是战场上练就,

为了可汗的大业我们不惜奋斗……

十九位首领“共饮班朱尼湖水”是铁木真创业史上的佳话,它反映了铁木真不畏艰险,失败了再干的奋斗精神。

公元1203年秋,经过休养生息的铁木真终于恢复了元气,准备发动一场对克烈部的战争。

铁木真、哈撒儿送走了脱虎和黑胡子。

桑昆领着脱虎和黑胡子走进王汗的金帐,二人跪下。

王汗问:“听桑昆说,你父亲哈撒儿要归降于我,是吗?”

脱虎答道:“是!”

答亦儿兀孙插话说:“恐怕是来诈降的吧?”

脱虎嗉啕大哭,王汗愣住了:“你,你哭什么?”

“我想我的母亲。”说罢又哭。

王汗抽抽鼻子:“你不要哭了,孩子,主保佑你的母亲,她现在很好,等一会儿我就让人带你去见她。说说你父亲怎么样?”

“父亲本来打算去寻找我大伯父铁木真,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踪影,我们沿路询问,无人了解他的去向;我们登高呼喊,始终听不到他们的回声。直到今天,我们还无家可归,树叶作帐篷,土石作枕头,仰望星辰,终夜不寐。”

王汗叹道:“好吧,我收留你们。”

脱虎说:“谢谢王汗!不过,我父亲说,要您派一心腹与他盟誓,他才敢前来为王汗效力。”

王汗站起,取剜刀将小手指割破,将血滴入小牛皮桶中。“脱虎,你回去告诉哈撤儿,我已经沥血盟誓,像他这样的猛将大才,到我这里来,我一定重用、重赏!”说着他将桶交给脱虎,“拿去吧!”

脱虎接桶在手:“多谢王汗,我们七日内就可来到!”

在札合敢不的大帐,札合敢不正一个人喝闷酒。

答亦儿兀孙来到他的大帐,说:“王汗刚刚滴血立誓与铁木真和好,今天又滴血立誓收留铁木真的兄弟。这样出尔反尔怎么能取信于人?您为什么不劝一劝他?”

札合敢不摇头叹息道:“我这个哥哥是个听劝的人吗?克烈部已经受了重创,将来非败亡在他们父子手里不可。”

“您总不能眼看着克烈部的败亡吧?”

“答亦儿兀孙,你是蔑儿乞贵族,脱黑脱阿和忽都可都在乃蛮人那里。”

“您的意思是……”

“我要带着我的百姓投奔太阳汗,你能通过脱黑脱阿父子替我引见吗?”

“您和王汗是亲兄弟都可以分手,我一个阶下之囚有什么不能?”

“好,今天晚上我们就走。”

札合敢不和答亦儿兀孙看着自己的部众向黑夜里走去。

忽兰立马远望东方。答亦儿兀孙对忽兰说:走吧,忽兰。

忽兰叹息一声:“走吧,越走越远了!”

队伍在黑夜中行进。

次日凌晨,桑昆闯进王汗的大帐:“父王,札合敢不叔叔带着答亦儿兀孙离开黑林了!”

正在作早祷的王汗问:“他去哪儿了?”

“听说是去投奔乃蛮部的太阳汗了!”

……“为什么?为了什么?”

桑昆问:“要不要我抓圆他来问问?”

“不,克烈部经过同铁木真一仗,又相继走了札木合和答里台等人,已经很虚弱了,再经不起自己人同室操戈了。”

“您让他走了,我们不更加虚弱了吗?”

“好在哈撒儿就要来归了。只要我们真正地强大起来,像从前,草原上的英雄相率来归的日子,还会到来的。”

“哼,像你这样优柔寡断,那种日子,永远也不会有了!”

王汗生气地说:“你住口吧!如果不是你轻举妄动,穷兵黩武,好大喜功,我们还同铁木真联盟,会有今天的众叛亲离吗?”

“你!你是越老越糊涂了!”桑昆一甩手走出帐去。

“你是怎么对你父亲说话呢?”王汗大怒,“主啊,我究竟犯了什么样的大罪,你才派这个孽种来惩罚我!”王汗对着圣像画着十字。

黑林大营披上了节日的盛装,王汗父子设宴欢迎哈撒儿的归降。

桑昆与哈撒儿挽手同行,脱虎等百十名衣不蔽体的兵士紧随其后,向王汗的大营走来。

王汗的大帐外,摆着一桌桌的酒宴,哈撒儿的妻子、儿女们都等在那里。王汗十分高兴:“啊,他们来了!”

百人乐队奏起了基督教的赞美诗歌。

就在哈撒儿快到大营时,无数的马队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

王汗发现不对头:“这,这是怎么回事?”

压过来的人马喊杀之声撼人心魄。

哈撒儿等抽刀:“王汗,桑昆,你们的死期到了!”

桑昆见大势不好抓一匹马落荒而逃。

王汗喊道:“桑昆!我生了一个多么好的儿子,扔下我自己逃命去了!”

哈撒儿的长子也古、次子也松格也拔刀直取王汗。

王汗的亲兵拔刀抵挡,护着王汗上马,也朝桑昆逃跑的方向奔去。

克烈的部众纷纷举手投降了,反抗者死在马刀之下。

铁木真在马上喊道:“克烈部的百姓,放下武器就是我铁木真的臣民!”

经过这次突袭王汗的金帐,铁木真终于打败了克烈部。从此,在蒙古大草原上,铁木真已是三分天下有其二了。

太阳快要落山了,王汗和桑昆带着数十骑在荒原上奔跑。日头落下地平线了,他们的速度才放慢下来。

王汗在马上捶着自己的头说:“啊,我是离开了不该疏远的人呢,还是离开了本该疏远的人呢?现在我的部众离散,无依无靠了。这些,都是那个脸上长肿包的人作的孽呀!”

桑昆摸了一下脸上的肿包,恼羞成怒地说:“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要紧的是应该马上决定今后该怎么办!”

“你叔叔去投奔太阳汗了,我们还能怎么办?也去乃蛮人那里碰碰运气吧!”

一行人走向黑暗深处。

王汗的营地里到处是火把。纳牙阿走近铁木真,铁木真问:“找到忽察儿了吗?”

“没有,听说他投奔乃蛮部去了。”

“札木合、阿勒坛和答里台呢?”

纳牙阿说:“听说,他们是一起走的。”

铁木真怅然,若有所失。

夕阳照射在乃蛮部的边境线上,几个乃蛮士兵押着王汗走了过来。

远处的山头上,桑昆和亲兵们隐在一块大石头后边看着他们。

一个边廷小吏坐在地上吃着酒肉,心不在焉地问:“这就是你们抓到的奸细?”

兵士说:“就是他。”

王汗申辩道:“不,不不,我不是奸细,我是克烈部的王汗,我叫脱斡邻。”

小吏一愣,“噗”地喷出了一口酒,大笑不止说:“什么?你,你是克烈部的王汗?上帝作证,你要是王汗,我就是大金国的皇帝了!”

“我真的是王汗,你们的太阳汗见过我的。对了,前不久我同你们的太子屈出律还交过手。你只要带我去见他们,他们就会认出我来的。”

小吏自以为聪明,说:“你想害我?我带你去太阳汗的王廷,他们认出你是个疯子、骗子,我的脑袋还能长在脖子上吗?”

“我不是疯子,也不是骗子,我真的是王汗。”

小吏“噗”地一口将肉吐在王汗的脸上:“呸!你是王汗?你的百人乐队呢?你的千人仪仗呢?你的貂皮战袍呢?”

“我战败了,我的汗国灭亡了,所以来投奔太阳汗。”

“你就不要再编故事了。”他对左右说,“把他砍了吧!”

兵士上前抓住王汗。王汗大惊:“不要,看在主的份上,你带我去见太阳汗吧!”

小吏早已不耐烦了:“你呀,还是先去见上帝吧!”说罢,一刀捅进了王汗的肚子里。

王汗大惊失色:“你?”

小吏说:“我会把你的故事告诉太阳汗的。”

王汗倒在地上,眼睛望着天空:“主啊,我是不是根本不该来这里?我的铁木真儿子即使灭亡了我的汗国,也还会让我颐养天年的吧!”

威震草原的一代英雄王汗,就这样带着无穷的遗憾,死在了乃蛮边境小吏的手中。

躲在山头后面见死不救的独生子桑昆,惊恐地退了下去。

答里台离开黑林后,经过多日跋涉,终于找到了铁木真的班朱尼湖营地。他不敢直接去见铁木真,而是首先来到诃额仑的斡儿朵。

年过六旬的诃额仑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她面朝里躺着,合答安替她赶着蚊蝇。

答里台一脸苦相垂手站立。半晌,诃额仑问:“答里台走了没有?”合答安不答。

答里台咳了一声:“嫂子!”

诃额仑翻过身来:“你听不懂蒙古话了吗?我说过了,铁木真已经四十多岁了,我不再管他的事了。你等一等嘛,等他打完仗回来,自己去跟他说好啦。”

答里台为难地说:“可我害怕他……”

“你害怕他什么也跟他去说好了,我不要听。合答安,送他出去!”

合答安客气地说:“请您出去吧。”

答里台无奈,走了出去。合答安说:“夫人,我看他怪可怜的。”

诃额仑哼了一声:“可恨!他两次离开我们,现在,我儿子出头了,他还有脸回来!”

“他是有可恨之处。不过,铁木真可汗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亲叔叔了。”

诃额仑叹了一口气,说:“合答安,你把他领到也遂妃那里,就说是我的意思,让她替答里台在可汗面前求求情。”

合答安应声走出门去。

在诃额仑的帐外,已经绝望的答里台听了合答安的话之后,感到十分意外。“是嫂子这样吩咐的吗?”他老泪流了下来,“说起来,我也是有大过错的人,我对不起铁木真一家。可是,合答安,我可以对天发誓,就是在离开铁木真的日子里,我也没有放弃过对他们母子的亲情啊!我的血管里流的毕竟是孛儿只斤氏的高贵的血。”

合答安说:“也遂妃的斡儿朵就在前边,你跟我来吧。”

在乃蛮汗廷,太阳汗和古儿别速妃一边饮酒,一边欣赏歌女的舞蹈。掌印官塔塔统阿一旁侍立。

屈出律走进来,到太阳汗身边说了几句什么,太阳汗诧异地问:“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古儿别速妃问:“什么事呀,大惊小怪的?”

屈出律说:“回禀母后,一个边廷小吏抓到一个自称克烈部王汗的人,不知道是真是假。”

古儿别速妃说:“带来看看不就明白了嘛!”

屈出律回答:“已经当间谍处死了。”

古儿别速妃对太阳汗申斥道:“啊,我的上帝!太阳汗啊,太阳汗,你的军队是怎么治理的,一个边廷的小吏怎么可以不经请旨就随意行事?我的前夫——你的父亲在世的时候可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屈出律轰走舞女:“现在怎么办呢?”

太阳汗无意义地重复着:“是啊,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屈出律说:“那个自称王汗的人说,他是被蒙古人铁木真打垮了,才来投奔我们的。”

太阳汗站起来,惊奇地说:“不对,王汗是赫赫有名的大可汗,怎么会被一个无名鼠辈铁木真战败呢?”

“父汗,您忘了,前年我和撒卜刺黑打败王汗的那一次,就是这个铁木真迫使我们撤退的,他可不是无名鼠辈。”

“铁木真?”古儿别速妃想起来了,“对,这件事前年撒卜刺黑和屈出律太子说过,你怎么就忘了呢!不过,前些天那个札合敢不来归顺的时候还说铁木真已经溃不成军了呢。”

太阳汗问:“札合敢不说起过铁木真吗?我怎么不记得?”

古儿别速妃道:“你的眼睛只顾看答亦儿兀孙的小女儿了!”

太阳汗干咳两声。屈出律不耐烦地说:“还是说说王汗吧。”

古儿别速妃说:“这好办,让他们把脑袋割下送来,让他弟弟认一认不就清楚了吗?”

“好主意!”太阳汗立即下令道,“塔塔统阿,你替寡人写一道旨意,用上印。派人送到边廷去,让那个小吏把那个自称为王汗的人的头颅割下来,给我看看。要快点儿,小心臭了。”

塔塔统阿应声道:“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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