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太阳在东方升起,铁木真的大营外博儿术组织众将领整装待发。博儿术大声宣布命令:“乞颜部英勇的将士们,给塔里忽台毁灭性打击的时刻到了,上马!”
“等一等!”忽察儿突然走到队前,阻止队伍前进,说道:“铁木真可汗既然受了重伤,不能亲自临敌,我们自然应该推举一位德高望重的人,暂时代替铁木真节制全军。”
阿勒坛随声附和:“对,我建议推举孛儿只斤氏的长辈贵族答里台代替铁木真。”
忽察儿起哄:“我赞成!”
帖木仑和术赤兄弟站到队前。帖木仑说:“不必了,博儿术是大哥亲封的两个众人之长之一,完全有资格节制军队。”
术赤等支持帖木仑的意见:“姑姑说得有理,我等愿听博儿术叔叔指挥。”
忽察儿不服,喊道:“我不愿意听从他的指挥,博儿术算什么?答里台是你帖木仑的叔叔,是术赤你们几个的爷爷,他才配节制全军!”
这时有人高呼一声:“看——”
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者勒蔑赶着大帐车走来,车上坐着铁木真。铁木真虽然显得疲惫,但脸上却浮着笑容。
答里台等人大惊。
全军一片欢呼:“铁木真汗,铁木真汗!”
为了远离铁木真的部队,纳牙阿驱车驶进树林,然后勒住了马。坐在车上的塔里忽台问道:“纳牙阿,你怎么不走了?”
纳牙阿跳下车来,将马卸下来,跨上马背:“塔里忽台,听说也速该活着的时候管你叫乞邻秃黑?你确实是个自私而贪婪的家伙,而且是残忍的暴君!”
塔里忽台愕然:“你怎么敢骂我?我是你的首领!”
“不错,如果不念你是我的首领,我不会救你的。这里已经逃出了铁木真的包围,你好自为之吧,我去投奔值得为他效力的铁木真可汗去了。”
纳牙阿催马走了。塔里忽台跳着脚咒骂:“好你个纳牙阿,狐狸和恶虎交配生下的不够月的早产儿!铁木真会杀了你这个背叛主子的恶人的!”
纳牙阿兜马回来,塔里忽台吓得往后退,一屁股坐到地上,纳牙阿哈哈大笑,又催马奔去。
塔里忽台不敢再骂了,缓缓地爬起来,哭丧着脸呻吟道:“完了,我塔里忽台完了!”他步履蹒跚地往前走去。
“塔里忽台!”脱朵从树林里窜出来。
塔里忽台惊喜地说:“脱朵延吉儿帖,真的是你吗?快救救我,我今生今世忘不了你!”
脱朵狡诈地说:“不,塔里忽台,我是来求你救一救我的。”
塔里忽台不解:“什么?”
“当初我本是也速该的那可儿,”塔里忽台不知脱朵想说什么,吃惊地盯着他。“因为你抛弃诃额仑母子,我才离开了他们,事后又三番五次为了你同铁木真作对。现在大势已去,我已经走投无路了,铁木真会放过我吗?”
“是啊,那你要怎么办?”塔里忽台还是不明白脱朵的用意。
脱朵指着塔里忽台的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只有拿去你的脑袋,才能保住我的脑袋!”
塔里忽台大吃一惊,心想:“这个家伙真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脱朵拔刀在手。塔里忽台吓得瘫倒在地上:“别,别,不不,不要啊——”
脱朵狞笑着向塔里忽台逼近。
二
一群泰赤乌部的男女老少坐在山谷两边。只儿豁阿歹以哀求的口气对锁儿罕失刺说:“锁儿罕失刺大叔,求你把我捆起来吧。”锁儿罕失刺犹豫不决。
“我差一点儿射死铁木真,恐怕难逃一死。”
锁儿罕失刺摇摇头。只儿豁阿歹双手平举,将弓背在后背上,让锁儿罕失刺把他的双手绑在弓上。
铁木真脖子上缠着带血的白布,在博儿术、木华黎、者勒蔑、速不台、忽必来的护从下走了过来。泰赤乌人纷纷跪下向铁衣真祈求着:“铁木真汗,请不计前仇收留我们吧,寒恕我们吧!”
铁木真笑着挥挥手:“我不是让锁儿罕失刺告诉你们,只要不抵抗,归顺我铁本真,就不抢你们的妻儿,一不掠大家的财物吗?我们草原人向向来是说话算数的,我铁木真更是言出必行。从现在起,你们同其他蒙古人一样,就都是我的子民了!”
众人叩头:“谢谢可汗,谢谢可汗!”
铁木真扫视一下,大声问道:“泰赤乌有个善射梅针箭的人,他先射死了我的战马,使我的大将博儿术险些丧命,昨天又射中了我的脖子……”
速不台大喝一声:“那个混账在哪儿?说!”
“我在这儿!”被捆好的只儿豁阿歹走到铁木真面前,速不台一脚踢在只儿豁阿歹的腿弯上,只儿豁阿歹跪下了。
者勒蔑、木华黎、速不台、忽必来抽出刀来,铁木真扬手制止。
“射死可汗的白口黄马,险些让您的大将博儿术丧命的是我;昨天对阵时射中您脖子的也是我。”只儿豁阿歹如实述说着自己的罪过,丝毫也不想回避,“如果可汗叫我死,不过血污巴掌大的一块土地,我毫无怨言;如果不叫我死,我只儿豁阿歹可以为英明的可汗去横断深水,去冲碎坚石。小人生死全凭可汗定夺!”
“不隐瞒真相,敢做敢当,你是条汉子!”听完他的话,铁木真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高兴地竖起大拇指。
锁儿罕失刺上前替朋友讲情:“可汗,只儿豁阿歹的梅针箭百发百中,只是这两箭他射错了地方。”
众人大笑。铁木真说:“梅针箭名为‘者别’,今后你就改名叫‘者别’吧。”
只儿豁阿歹叩头:“谢可汗赐名!”
“今后你就是我手中的梅针箭,寸步不离我的左右,跟随我去射杀强敌,征服天下!”
只儿豁阿歹激动地热盈眶:“者别惟可扦之命是听!”
铁木真笑道:“快起来吧,者别!”
铁木真回头问:“锁儿罕失刺,你的儿子、女儿和女婿呢?”
锁儿罕失刺用手一指:“就在前边。”
“领我去看看我的救命恩人!”铁木真兴奋地向前走去。
铁木真一行沿山岭边走着,两旁的泰赤乌部降者不断向他致意。
忽然前边远处一阵骚动,木华黎等紧张起来。
锁儿罕失刺吃惊地说:“出事了!”
战后的泰赤乌营地一片残破。答里台正在指挥自己的部众抢掠泰赤乌人。
傻骆驼一边同一个士兵争夺勒勒车,一边大声地喊道:“赤刺温,你和你父亲都是骗子!你不是说只要不抵抗,归顺铁木真,铁木真就不抢我们的妻儿,不掠大家的财物吗,为什么铁木真要抢我的勒勒车和女人?”
赤刺温跑过来一把推倒了那个抢劫者:“你松手!只要我们不抵抗,归顺铁木真汗,铁木真汗就不抢我们的妻儿,不掠大家的财物,这是铁木真汗亲口对我父亲说的,你们不准违抗铁木真汗的命令!”
那抢掠者爬起来求助地看着答里台:“首领?”
答里台道:“从来草原上的战败者,人和财物都归战胜者所有,要杀要抢,均由战胜者定夺。抢!反抗者格杀勿论!”
答里台的部众一窝蜂似的冲了上来,赤刺温奋力推挡。
答里台抽刀一指:“杀了他!”
几个答里台的部众抽刀扑向赤刺温。赤刺温拔刀抵抗,有的泰赤乌人也拔刀相助。
傻骆驼从车上抽出套马杆子,抡起来打倒了上前推车的人。看着那些倒地者的狼狈样子,他得意地傻笑起来。一个兵士趁机从他背后扑上来。合答安在车上大喊:“傻骆驼一”但这提醒在傻骆驼身上没有反应,他反而怔怔地盯住合答安。刀子穿透了傻骆驼的身体,他倒下去时还看着合答安:“你,你害我!”
合答安跳下车抓住傻骆驼摇动:“傻骆驼——”
答里台在马上指着合答安说:“这个女人长得还不错,归我了。给我带走!”几个士兵上前架起合答安就走。
者勒蔑出现在士兵的面前,他还是一脸的嘲笑:“慢,慢一点儿。答里台老爷子。你要她?你不觉得自己老了一点儿吗?”
答里台持枪扎向者勒蔑:“我让你看看我有没有你说的那么老!”
者勒蔑躲过。答里台喊了一声:“来呀,把这个狂妄的小牛犊子,给我剁成肉酱!”
几个士兵冲向者勒蔑,山坡上一场混战。
混战之中,架着合答安的人离开战场,将合答安拖走。
赤刺温欲救,被答里台的兵士缠住。
铁木真一行骑马跑来。合答安一眼看见他,哭喊着:“铁木真,铁木真!”
锁儿罕失刺吃惊地叫道:“合答安?”
铁木真一愣:“合答安?”
他们迎了上去。兵士们见了铁木真,松开了合答安。
铁木真下马奔向合答安,深情地叫着她的名字:“合答安,合答安!”
合答安颓然倒下。铁木真抱起她的头:“合答安,出了什么事?你快说!”
“我丈夫被你的人杀死了!”合答安双眼流泪,声音哽咽,“我哥哥眼看也要被杀掉了!”
铁木真赶紧命令:“木华黎,你跟锁儿罕失刺去看看,无论发生了什么事,立即带赤刺温来见我!”
锁儿罕失刺领木华黎打马跑向山坡。
铁木真抱紧合答安:“合答安,真的是你吗?”
合答安推开铁木真,双膝跪下:“铁木真——可汗,我就是那个捅马乳的卑微的奴隶合答安!”她说着磕下头去。
铁木真双手搀扶:“不,合答安,你是我的恩人,你的双膝是高贵的,以后不要再向我下跪,快,快起来!”
合答安起身:“谢谢可汗!”后退躬身。
铁木真感到了她的一层疏远:“你有丈夫了?”
“是的。”
“怎么?是不是我的人杀死了你的丈夫?你们感情深厚,是吗?”
“我不知道他活着还是死了,会对他或是对我更好一些。”合答安苦笑道。
“这么说你并不喜欢他?”
“可是他死了。”合答安叹息一声,说:“不是死于战争,而是死于你的失信。”
合答安转身走了。铁木真咬紧牙关,刚欲上马,见者勒蔑等人骑马走来。
锁儿罕失刺、赤剌温、者勒蔑和木华黎也匆匆走来。
铁木真迎上去,看见赤刺温,问锁儿罕失剌:“这就是赤刺温吗?”
“就是他!”
赤刺温跪下:“铁木真汗!”
“好吧,你就留在我的帐下。”铁木真回头问道,“锁儿罕失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锁儿罕失刺摇头叹息:“可汗,我的女婿被他们杀了,我们要再晚一步,赤刺温也要完了!”
铁木真为之一震:“为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杀你们?”
“父亲昨天晚上潜回泰赤乌人的古列延,让我们告诉大家说,是您答应的,只要不抵抗,归顺可汗,可汗就不抢我们的妻儿,不掠大家的财物。”赤刺温不解地对铁木真说,“可是,那一伙人硬是要抢劫投降了的泰赤乌百姓。我和妹夫与他们争辩,他们就说我们是塔里忽台的亲信,煽动泰赤乌再次反叛可汗。”
铁木真大怒:“谁这样无法无天?木华黎,你为什么不把那个该杀的人给我带来!”
“可汗,他们是,是您叔叔答里台的人。”木华黎感到无可奈何。
铁木真一愣,他的愤怒在心头积聚,突然上马向出事的方向奔去。木华黎等跟上。
在泰赤乌营地中,答里台的士兵们把抢掠的东西装在排成一列的勒勒车上,押解着得胜而归。
铁木真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铁木真不说话,威严的目光逼视着对方。人们胆怯地停了下来。在后边的答里台愣了一下,他一眼看见了铁木真,一夹马肚子,走上前来。
答里台与铁木真相对:“铁木真,你要干什么?”
铁木真咬着牙对博儿术等说:“你们还等什么?”
者勒蔑等一下子扑过去,将答里台从马上拖下来,按倒地上捆了起来。
答里台在地上大叫:“铁木真,我是你的叔叔——”
“我今天要让你记住,我是你的可汗!”铁木真怒不可遏,“是说了就算的可汗!是你必须服从的可汗!”
说完,铁木真拨转马头走开了。
答里台还在挣扎着:“放开我,铁木真,你放开我!”
三
在另一条山谷中,札木合带着几个残兵败将躺在地上休息。
札合敢不带着数十骑追兵转过山梁,一眼看见札木合等人。他鞭梢一指,兵士追了下去。
札木合的人发现了,上马逃走。札合敢不的人冲进山谷。
札木合同亲兵策马奔驰。札合敢不数十骑紧紧追赶。
在旁边的一个山坡上站立着脱黑脱阿父子、答亦儿兀孙和赤勒格儿。赤勒格儿手指山谷说:“看,札木合跑进了那条没有出口的山谷!”
“父亲,追兵不多,我们去救救他吧!”脱黑脱阿的长子忽都提议救救自己的古儿汗。
脱黑脱阿毫不迟疑地制止道:“不要,那样会暴露我们的行踪。我们还是悄悄地走开吧。”说罢他兜马朝山梁另一侧退了下去。他的人马跟着退走了。山梁上只剩下一个人——赤勒格儿。
札木合等跑到了山谷的尽头。一个亲兵大呼:“古儿汗!山谷到了尽头。走不通了!”
札木合逡巡一圈。札合敢不赶了上来,带着兵士将札木合等围住,一边转着一边对札木合说:“札木合,你逃不出去了,下马投降吧!”
“是长生天让我选择了这条峡谷,让我走到了尽头的!”札木合苦笑道,“我没什么说的了,我可以投降。不过,你们要把我交给铁木真,由我的好安答来决定让我怎么死。”
札合敢不说:“可以,你也是草原上的一只雄鹰,应当满足你这个最后的要求。”
札木合把刀插在了地上。
四
夜色笼罩着铁木真的大营。
铁木真的帐中,合答安在给铁木真的伤口换药,关切地问:“还疼吗?”
铁木真抓住她的手:“合答安!”
他拉合答安坐下,面对面地看着她:“合答安,二十三年前,塔里忽台把我抓到泰赤乌部,要砍我的头祭旗。是你们父女冒着满门抄灭的危险收藏了我,善待了我,帮助了我。正因为有了你们,我铁木真才有今日。我大恩未报,遗恨无穷。不料今天一见面,我的手下就错杀了你的丈夫,我实在是对不起你呀,合答安!”
合答安捂着脸哭了:“铁木真……”
铁木真伸手温情地抚弄着合答安的头发:“好合答安,不要再用眼泪加重我的愧疚吧,好合答安。”
合答安忍住泪,抬起头。铁木真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答应我,忘掉这次的不幸吧。我会让你幸福,让你享不尽荣华富贵!”
“我没有那么大的福分,那样我会折寿的。”
铁木真抓住合答安:“你有,我让你有你就有!”
合答安用哀求的口气说:“可汗,千万不要这样!”
铁木真诧异道:“合答安,难道你忘了二十三年前,我们俩在羊毛堆里的日日夜夜吗?”
“我哪里会忘得了啊!”
铁木真无限深情地说:“那时,我像孤树一样形单影只,像落叶一样零落无依,死亡像马尾系刀随时都能降到我的头上。是你,我生平第一个接近的女人,用温热的胸膛和怀抱熨帖了我冰冷的心;用两情相悦的欢愉赶走了时刻围绕我的恐惧和悲苦。不错,以后我又娶妻生子了,可是我怎么也不能忘了你,不能忘了你的纯洁和真情!”
合答安嗫嚅道:“真的吗?”
铁木真抱住合答安:“答应我,忘掉今天的不幸,就留在我的身边,容我报答你昔日的恩情吧!”
“哦,铁木真!”合答安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在铁木真的大帐外,忽必来领着纳牙阿走来,对木华黎说:“木华黎,这个人要面见可汗。”
“是捉住了塔里忽台吗?”
“不是。”
木华黎神秘地说道:“那就不要打扰可汗休息,明天早晨再说吧。”
清晨,铁木真醒过来,他慌慌地搜寻着:“合答安,合答安!”
合答安跪在地上:“奴婢在这儿。”
铁木真诧异:“合答安,你跪着干什么?来,到我的毡床上来。”
合答安神色庄重地磕了个头:“可汗!合答安二十三年前就曾说过,我没有存过做您妻子的奢望。”
“你胡说什么?现在我就要娶你,现在!”
合答安推辞着:“不,不不!”
“你是不是惧怕孛儿帖?我是可汗,谁也管不了我的事!我喜欢你,就可以娶你,快过来!”
“不,可汗!”合答安退后,“我只有一个心愿,做您的奴婢,一辈子侍候您!”
“我,我要你做我的侧妃!”
合答安磕头:“可汗,奴婢不敢,奴婢退下了。”
“合答安!你不要离开我,我需要你!”
“我在大帐旁边安了一个蒙古包,如果可汗有什么事要奴婢去做,就派人呼唤奴婢吧。”
合答安站起身,退了几步,又跪下说:“合答安有个请求。”
铁木真说:“你说。”
“请可汗把答里台放了吧,我不愿意因为我造成你们叔侄之间的不和。”
“不。我抓他是因为他藐视我可汗的权威。”
“可他的过错是因我而起的。即使可汗惩罚的对,也会有人说您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而循私情。所以,请可汗放了他吧!”她一个头叩下去。
铁木真叹了一口气:“好吧,我放了他就是。”
“多谢可汗!”合答安站起来走了出去。铁木真一阵惆怅。
铁木真缓缓地走出帐外,对守在门口的速不台说:“速不台,你去把答里台放了吧。”
速不台应声离开。木华黎上前报告:“可汗,有两个泰赤乌人要求面见可汗。一个是昨天晚上来的,一个是今天早晨到的,都带有塔里忽台的重要消息。”
铁木真吁了一口气:“好吧,让他们来见我。”
铁木真回到大帐,居中高座,众将分列两厢。大将忽必来将纳牙阿和脱朵带进帐中,二人下跪。铁木真问:“你们要见我,有什么话要说吗?”
纳牙阿怯生生地说:“我是来请罪的!”
脱朵兴冲冲地说:“我是来请功的!”
铁木真好奇地盯着帐下的二人:“哦?那么请罪的先说。你有什么罪?”
纳牙阿如实述说着自己放走塔里忽台的经过:“在塔里忽台的部民纷纷离他而去的时候,是我帮他逃出了乞颜部大军的包围。”
“哦?你这样忠于他,为什么又来投奔我?”
“塔里忽台是不配我忠实于他的乞邻秃黑。我救他只是不愿背弃我的本主。而可汗您是人人敬慕的草原英雄,所以我才冒死前来投奔。”
铁木真离座走到他面前,绕着他转了一圈。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纳牙阿。”
“你就是那位能倒拖牛车的纳牙阿?”
“可汗见笑了。”
“你不知道我与塔里忽台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吗?”
“知道。”
“亏你还知道。”铁木真走回座位,面对另一个人说道:“让请功的也说一说吧。”
脱朵把包裹打开,得意地说:“可汗请看,这是塔里忽台的人头!”
铁木真一愣:“是吗?纳牙阿,你看看,是不是塔里忽台的人头?”
纳牙阿回答:“我不看。”
铁木真又愣了一下:“嗯?传赤刺温!”
忽必来走出大帐,领赤刺温进来。赤刺温跪下:“可汗!”
铁木真指着人头对赤刺温说:“赤刺温,你辨认一下,那是不是塔里忽台的首级。”
赤刺温看了看包裹中的人头,奏道:“不错,正是塔里忽台的脑袋。”
铁木真十分兴奋:“嗯,是大功一件,你叫什么名字?”
脱朵一时不敢自报家门了:“我……”
赤刺温这才发现脱朵,说:“脱朵?是你杀了塔里忽台?”
铁木真蓦地站起:“谁?”
脱朵叩头在地,说:“是我,我是脱朵。”
蒙力克冲上前抓住脱朵:“原来你还没有死?”他拔出匕首要杀脱朵。
脱朵大呼:“慢,我有话说!”
铁木真厉声喝道:“讲!”
蒙力克推倒脱朵。脱朵哆哆嗦嗦地说:“三十年前,我是受塔里忽台威逼,才离开了诃额仑夫人和可汗兄弟。塔里忽台是罪恶的渊薮,所以,在这个可恶的纳牙阿放走了塔里忽台的时候,是我抓住了他,杀了他,替可汗,替诃额仑夫人,也是替也速该首领报了仇,求可汗念及今日的功劳,饶我不死吧。”
蒙力克出列奏道:“可汗,是他杀了我的父亲察刺合,可汗要替我报仇!”
“杀了他!杀了他!”众将不约而同地齐声高呼。
“脱朵,我是要杀了你!”铁木真站起来,以不容分辩的口气说,“可不是因为你帮助塔里忽台几乎杀死了我,而是因为你先是背叛了你的首领我的父亲,这次又背叛了你现在的主人塔里忽台。按草原的规矩,背叛本主的人不可留。把他拖出去!”那可儿架走了已经瘫倒在地的脱朵。
“可汗,请允许我替祖父察刺合杀死这个恶人。”蒙力克的儿子阔阔出站出来请命。
铁木真点点头,阔阔出跟了出去。铁木真对纳牙阿说:“纳牙阿,你可以留在我的身边做那可儿。”
蒙力克不解:“可汗,他帮助过你不共戴天的仇人,这样的人放在你身边怕靠不住吧!”
“不,不肯背弃本主的人必能忠于所事。”铁木真满有把握地说,“他连塔里忽台都不背弃,还能不忠实于我吗?”
纳牙阿感激地磕头拜谢:“可汗!”
泰赤乌氏的塔里忽台是俺巴孩汗的嫡亲后裔,是铁木真父子争夺汗位的政敌与对手。也速该死后,正是此人为铁木真一家制造了种种灾难。泰赤乌部的覆灭铲除了铁木真进一步统一蒙古各部的巨大障碍,而塔里忽台手下的几员部将者别、纳牙阿等却成为铁木真征服天下的得力助手和一代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