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躺在地上,意识渐渐消散。旁边的人踢了她一脚,她吃痛的弓起身子,眉头微皱。似乎是觉得她已经没什么事情,她们挽着胳膊说说笑笑的离开了这里。
我一直在她的上空停留,天一点点黑了,她慢慢地睁开眼睛,从草地上爬了起来。
她没有向山下走,她沿着那条路,登上了山顶。
山顶处有一块巨大的石头,那是一块悬在半空的石头。她看着石头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兴奋,她扔下了书包,慢慢的爬到了那巨大的石头上面,她张开双臂,晚风吹拂着她的脸庞。
我有些担心,因为她只要在往前一步,她就会从那块石头上摔下去,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还好,她停留在那,只是她迎着风的脸庞留下了一滴眼泪,是被风吹的吧。
她闭着眼睛,张开双臂,或许此刻她是自由的。
我觉得我的心里有些难过,我有些想哭,可星星是不会流眼泪的。而且我发现我身上的光芒越来越弱,我似乎快变成一颗不会发光的星星了。
她知道今天晚上妈妈需要工作不会回家,她坐在石头上,双腿在空中荡着,她看着天上的星星,她似乎是在寻找最亮的那一颗,我看着周围,今夜没有一颗星星散发着光芒,只有月亮依旧挂在天空。
她来回晃动着腿,手中把玩着在一旁摘下来的蒲公英,她看不见星星,神情有些失望。
她将眼中的失落遮住,努力的笑了笑:“我和妈妈过得很好,我交到了朋友。不用担心,她们现在只是有些喜欢恶作剧而已。我会保护好自己和妈妈的。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去一个新的地方。我希望那里的景色优美,人们友善,那里只有幸福。你要在天上一直看着我,知道吗?
她轻轻地吹着蒲公英,蒲公英在天空散开,她轻声说:“亲爱的蒲公英,记得载着我的愿望去找一找那美丽的地方”
日子在一天天的过,她总是很疲惫,而对于她们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人愿意开口,甚至连她的身边现在也没有人愿意靠近。
人们向来都是这么冷漠的吗?和自己无关的事都是站在一旁观望甚至取笑的吗?
我想如果我在的话,我一定会站在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不要怕,我愿意陪她一起面对。大部分的人都是善良的,她的心中要有爱和希望。
可这都是我的想象,我站不到她的身边,我依旧在她的上空观望,有人在来回推搡着她,他们取笑嘲讽,揭开了她的伤疤,将血淋淋的伤口暴露在众人面前,他们再问:“小哑巴,你是不是没有爸爸啊?他是不是死了啊?被你气死的吗?你家好穷吧,小乞丐”
她们哄笑,她们将一毛一毛的硬币扔在地上,她们将零食洒在地上。她们围成一圈,将她困在圈里,她们双手环胸,趾高气扬:“小乞丐,把地上的钱捡起来,把赏给你的东西都吃掉”
她站在圈内,双手握拳,一声不吭。她们按着她的脑袋去吃地上的东西,她却突然发了疯一样撞向中间的女生,她伸出拳头打着女生的肚子,用力咬着对方的胳膊。她被强制拉开,嘴上全是鲜血,她一口吐在地上,地上也变得鲜红。
她们怕了,慌乱着后退,她却站在中间,看着她们笑了。
她突然跑到了学校的顶层,她大声地尖叫着,笑着,笑着笑着她就哭了。
下面的人们依旧露出了不同的眼神,却没有一种是她想要的。
她张开双臂,迎着烈日,一跃而下。
下面的人正在尖叫。
哦?她也变成了星星?
我开始在天空中移动,我想找到她,在我失去记忆之前,我要告诉她,我看了她好久,她是个很善良的孩子。
她会捡起马路上的垃圾扔进垃圾箱,她会扶着走路很慢的老人过马路,她会帮助推着纸壳的人一起上楼梯。她会把自己仅有的半个面包掰开一半分给乞丐。
我要告诉她,她很善良,她值得世间美好。
在寻找的过程中,我突然停下了。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怎么告诉她,善良的值得世间美好的她,为什么没得到这世间半点的温柔以待。
我在夜空中移动,旁边的星星告诉我,不要找了,我是找不到她的。我好奇问它为什么,它说它在这空中已经待了几十年,它都看到了。
它说我身上的光芒越来越亮了。我有些高兴,是真的,我又变成了散发光芒的星星。可这是为什么呢?
它告诉我,因为我又找到了一段记忆,一段属于自己的记忆。
我仔细的思考着,回想着。
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我一直看到的女孩是我自己啊。
是我在心中求救,是我在渴望救赎,可从来都没人听见。
那么多的日日夜夜,从白天等到夜晚,等来的只有刺骨的寒风。
原来那天我站在那悬崖边时,我就在想,如果我见不到光明,那黑暗便将我一起吞噬吧。
原来那天我站在学校顶楼时,我就在想,如果这是一场噩梦,那大家一起把这场梦做下去吧。
这救赎,这希望,谁都不要得到。
这痛苦,这绝望,伴随你们一生。
是的,我想起来了。
我跳了下去,我却没死,我摔在了那棵学校种了几十年的树上,它救了我一命。
我躺在医院,妈妈怜惜的摸着我的脸,她哭了,我笑了。
老师来了,校长来了,警察来了,她们全都来了。
她们在道歉,但是我不会原谅的,那一切都烙印在我的心上。
就让她们带着这愧疚也好,不甘也好,痛苦也好,世人的指责也好,和我一起沉沦在这世间吧。
妈妈带着我离开了这个地方。
那是一个漂亮的,却有些偏僻的小镇。没人知道我曾经发生的一切,没人知道我隐藏的秘密。我在这里,可以重新开始。
那随风飘散的蒲公英一定是听到了我的愿望,它带着我来到了我憧憬的地方。
希望这里有我想要得到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