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周围更安静了,众人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连呼吸声都变得微弱了许多。
那本书依然散发着华丽的光芒,林飞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却也明白,这么多人大晚上的不睡觉,绝不只是为了看书,难道这就是班铃提到的东坡心法?
只见班铃眉头紧锁,注意力全然聚焦在那本书上面,似乎在苦苦思索得到它的方法,而李易居仍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轻轻摇着扇子,目光飘来飘去,不去看书,却在观察着明月楼中每一个盯着书看的人。
林飞又把目光转向那本书,却见书前又站了一位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他双手空空,负在背后,一双眼睛精光内敛,盯着书看了一阵,缓缓伸出右手,在身前画了个圈,登时便笼起深深的黄色光芒,与月光融为一体,几乎看不见手的形状。
只见他略一犹豫,便将手伸入那本书的光华之中,却也不敢直接和书接触,只是控制着手上的黄光,搅动周边的气流,虚捏着那本书,向外拉扯。
蓦然间,书上光芒大盛,完全掩盖了那中年男子手上的黄光,他一下变了脸色,不复先前的镇定,现出一丝慌乱来,把手往回一抽,却似乎被书给吸附住了,怎么都抽不回来。
他手上的光芒由黄转至浅绿,颜色越来越深,连身体都颤抖起来,却完全摆脱不了那本书的掌控,终于支撑不住,一把抓在那本书上,就像碰到了高压电线似的,“蓬”地弹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的手并未像那少年的剑一样化为灰尘,看起来完好如初,甚至还更白净了许多,只是背上被冷汗浸湿了一大片,在地上坐了许久,才颤巍巍站起身,抹了一把额头淌下的汗珠,苦笑了一声,也一步一步走出明月楼。
林飞看在眼里,只觉震惊不已,若论灵气修为,那中年男子显然远胜于己,而且观其手法,更是技巧娴熟,对于灵气的运用已是随心所欲,比班铃也高出不知凡几,可是就连他都轻飘飘的就失败下来,若这本书真的就是东坡心法,只怕根本就不可能为自己所得,班铃先前所说的专门为这本书而来,就完全成了一句空话。
正沉思间,却见班铃也抬起了头,注意力从书上移开,望向了天空,似乎在思考什么,下一秒,突然把头转了过来,林飞猝不及防,又没处躲避,只得硬着头皮冲着她笑了笑。
班铃却并未像以前一样板起面孔,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不明白为何林飞突然之间气质发生了变化,少了一些柔和,多了几分凌厉,颇有前少鹰主的影子,一瞥之后,便又回转头,看向天井下方。
林飞松了口气,却见李易居也收起了折扇,紧紧握在手中,目不转睛地看向那本书。
书旁边出现了一位小女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梳着羊角辫,看起来很是可爱,只是一双眼睛却显得非常呆滞,完全没有她这个年纪应有的灵动。
林飞的第一反应是这位女孩眼睛失明了,可很快就意识到实情并非如此,因为她看着那本书,瞳孔在急速收缩,娇小单薄的身躯在那片华彩之下瑟瑟发抖,看起来害怕之极。
她强忍着眼泪,伸手摸向那本书,四周围观的人却没有一个出来阻止,全都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和他们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小心!”林飞大喊了一声,他只觉愤怒不已,就为了区区一本书,这些人就敢眼睁睁地见死不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林飞一转身便往楼下跑去,他只想着尽快阻止那个小女孩,全然没有发觉一声大喊之后,似乎惊动了什么东西,那本书的光华迅速黯淡了下去。
待跑到楼下,却发现已然来不及阻止,那小女孩已经拿手抓住了那本书,光华散尽,书现出了本来面目,只是薄薄的一本小册子,看起来毫不起眼,没有一点特别之处。
众人围了上来,怒视着林飞,一个个都开了口,纷纷质问道:“这是哪里来的野小子,一点规矩都不懂,把东坡心法的灵气都冲散了,这下可好,谁都得不着了。”
他们一个个看起来怒气冲冲的,简直恨得咬牙切齿,语气却出奇的平和,就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不是在兴师问罪,更没有一个人敢出手教训林飞。
还是李易居走上前来打圆场:“不知者无罪,天意如此,大家今天相聚在这里,也是一场缘分,就给我李某人一个面子,算了算了。”
谁知他不说还好,一番话说出口,登时如同火上浇油,愈加群情激奋了,一下把众人的怒气引到了他自己身上,其中便有一人冷笑道:“你算老几,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李易居赶忙向众人陪笑道:“不敢不敢,只是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不如大家交个朋友,日后也好相见。”
又一人阴沉沉地笑道:“犯了错,就得挨打,管你是什么来头,出了东坡村,咱再好好算算账!”
林飞闻言,越发恼怒起来,明明是自己仗义出手,救了小女孩,众人袖手旁观也就罢了,居然反而众口一辞,指责起了自己,这可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时情绪激荡,豪气陡生,傲然道:“我一向行得正,做得明,平生不做亏心事!行不改姓,坐不更名,我就是金鹰寨的少鹰主林飞,有哪位不服的,随时恭候!”
一番话陈说得慷慨激昂,热血沸腾,似乎万事万物都没放着眼里,他满以为众人会慑服于少鹰主的威名,岂知他们反倒显得如释重负起来。
如果林飞不说自己的底细,也许他们还有所顾忌,这一透了底,就好像在赌场上,诈了一把大的,却一不小心暴露了底牌,全然失去了威慑力。
就连那小女孩的脸上都显出轻蔑的神色,林飞只觉心口堵得慌,环目四顾,只有李易居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帮着向众人陪话,班铃也不知去了哪里。
林飞冷冷地看着众人,心头掠过阵阵寒意,再也不屑于解释什么,一转身便往楼上走。
却只觉后背一凉痛,一股至刚之气猛然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