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装束整齐,走出小木屋,眼前是一处幽静的小院。
少女迎来上,替他整整衣领,林飞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却反而笨手笨脚的往前靠了一步,不小心撞在她身上,闻到一缕若有似无的幽香,便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感觉骨头都酥了。
“你自己名字还记得吧?”那汉子站在小院门口哼了一声,听起来很不高兴。
“我叫…林飞?”
“那我是谁还记得不?”少女扑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
“呃…想不起来了…啊——!干嘛捏我?”林飞揉揉小臂,少女红了脸,扭了头偷笑。
“别磨蹭,赶紧走!”那汉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林飞跟在少女身后,出了小院,一抬头,眼前豁然开朗,一处广场依山而建,有足球场大小,铺着方方正正的青石板,广场的左手边有一条石阶小路,顺着山势向上,没入林木深处,远方山峦起伏,云雾缭绕,水声隐隐。
“跟我来,”那汉子迈开步子走向石阶路,语速飞快,“长话短说,两天前你带队去野林取金蛋,途中遇袭,金蛋不知去向,镇西王府的人正在议事堂逼问鹰主金蛋下落,要你过去给个交代,你有什么话说?”
“不关我的事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林飞弱弱的说。
少女偷偷捶了他一下,那汉子转过身来,紧紧握着林飞的肩膀,表情十分严肃:“你必须为此事负责,金鹰寨上上下下百十口人的性命,可都系在你身上!”
林飞的肚子痉挛起来,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连呼吸都感觉不顺畅了,从小到大,他哪里感受过这么重的压力。
转过头来,少女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明净的眼眸里满是信任。
“我们都会帮你,”那汉子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些,“先把今天的问询应付过去,只要你在议事堂上担起责任,就一切都好说。”
林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把手足无措的情绪压下去,努力稳定着声音,让它听起来不那么颤抖:“需要我做什么啊?”
“小心,别碰了头,”那汉子躬身钻进沿途的一个洞口,“过了通天洞,再有百来级台阶,就到通天峰了。”
“议事堂就在通天峰上,是我们金鹰寨商议大事的地方,”少女搀着林飞的胳膊,语气很温柔,“我叫花若兰,这是我爹花满山,我俩都是寨子里的药师。”
“你是寨主的独子,”花满山走出通天洞,站直身体,长吁了一口气,并没有回头,“是金鹰寨的骄傲!”
林飞心里又是一紧,随即便感觉一只小手紧紧牵过来,柔若无骨,花若兰轻轻靠在他的肩头,柔声道:“小飞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万一狗使发难,千万要沉住气,别给他抓到把柄,其他的,见机行事吧,鹰主已有安排,你也不用太紧张。”花满山登山的步伐不紧不慢。
狗屎?还发难?林飞只觉荒诞不已,穿越这件事就已经够荒诞的了,又来这么一下,心头的紧张感顿时被消解得无隐无踪。
“是圣使,”花若兰赶紧补充道,“是镇西王府派来催收灵物的使节,你别听我爹瞎说,一会儿漏了嘴!”
说话间,三人已走到石阶路尽头,眼前又是一片开阔的广场,当中坐落着一处大院,两株大白杨越出黄白相间的围墙,高高耸立。
走进大院,转过花墙,穿过月门,便看见一排青砖大瓦房,堂屋门楣上写着“议事堂”三个大字。
“啊,少鹰主大驾光临!欢迎,欢迎!有劳,有劳!受累,受累!”
三人刚一进屋,便听到热情到夸张的欢迎声,只见主座右首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站起身,拎起一张凳子放在大堂正中间,冲着林飞连声道:“请坐,请坐!”
林飞赶紧冲着他点点头:“多谢,多谢!你好,你好!”神态语气就像是在故意模仿他一样。
那胖子一愣,便听得主座上的人朗声道:“多谢圣使!飞儿,坐下吧!满山,若兰,你俩到我右边来。”
胖子拉着林飞打量了一番,又堆起笑脸,连声赞道:“少鹰主果然一表人才,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哈哈哈…”扯着腰带,摇摇晃晃回到位置上。
林飞这才看清楚,胖子身着一身官服,前胸绣了一条张牙舞爪的大黑狗,后背绣着一个“圣”字。
主座上的人身形魁梧,披一条狼皮大氅,大马金刀的坐着,面如铁铸,看起来毫无倦容,眼睛里却布着血丝。
他身后是一张屏风,画着一幅水墨画,群山环抱,隐隐围成一头老鹰的形状。
“鹰主,那我们开始吧?”胖子捏着茶盖儿,轻轻扇着茶,优哉游哉地笑道。
林飞坐下来,这才感觉有一些被审判的意味,左边坐着的除了花满山父女,另有三人,个个屏息静气,右边的胖子却是嬉笑自若,旁若无人,他身后立着一人,站得笔直,背着一柄长剑,面无表情。
“禀圣使…”鹰主开口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且慢!”胖子伸出一只手掌打断鹰主,面对着林飞,眼神里没有一丝笑意,“少鹰主是当事人,还是让他亲口说比较好,你说是吧,老鹰主?”
看着胖子胸前起伏的狗头,林飞不由得想起了花满山说的狗使,狗屎,哈哈哈,他装模作样的样子也太滑稽了。
林飞强忍着不笑,谁知越是控制,表情越是扭曲,越是想着不能笑,不能笑,越是笑意难忍,竟然笑出了声,完全停不下来,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得弯了腰,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忽然又想到花满山严肃的告诫,心里一惊,心想这下可完了。
胖子收了嬉笑的表情,冷冷的问道:“少鹰主可是觉得我可笑么?”
或许是错觉,身周突然变得奇冷,似乎连空气都被冻僵了,周遭一片死寂,只剩下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林飞心想事已至此,解释也没用,只能装到底了,便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我当什么大事呢,这么多人,不就是个金蛋吗,我去找回来就是。”
“大言不惭!”鹰主喝道,“给我拖下去!圣使,小儿不识好歹,昨晚又受了刺激,从山里救回来就一直胡言乱语,看我教训他!”
“金蛋到底是怎么丢掉的?”胖子不为所动,死盯着林飞。
“禀圣使,”鹰主又高声道,“小儿身中埋伏,折了寨子十几位好手,此仇必报!请尽管放心,三日之内,定将金蛋追回奉上!”
“限你一日!”胖子冷冷地道,“明日此刻,我要见到金蛋!”
回头看了立在身后的那人一眼,朝林飞一努嘴。
寒芒耀眼!
“啊——”花若兰一声惊呼。
林飞一动也没动。
他根本就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眨了眨眼,才发觉鼻头精光闪烁,指着一柄剑,剑身宛如一条灵蛇,颤动不休,持剑人一袭白衣,面如沉水,神色冷冽。
刚要躲闪,寒芒突然消失了,白衣人已回到胖子身旁耳语了一句,剑早已入鞘,背回身后。
胖子笑道:“有胆识,有胆识!当此一击,而面不改色,此子勘当重任,日后必成大器,果然虎父无犬子!哈哈哈…”
鹰主陪笑道:“圣使见笑了,是‘一剑公子’手下留情,满山,先送圣使和公子回客房休息!”
“不必,不必!”胖子摆了摆手,“我还记得路!”携白衣人大摇大摆走出议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