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四周颇为清静,并没有什么闲杂人等靠近,与那诛荒城镇热闹的街道口,更是离了不知多少距离,一眼看去,倒与那清静的尼姑庵没有两样,若真要说出什么不同,在那别院大门左右两边,各有一名白衣修士笔直而立,倒也是颇有气势。这个古老别院,正是诛荒城三大修真势力之一古学门的位置所在,在整个诛荒城凡人的心目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此刻,天色渐晚,别院门口那两名白衣修士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抹急色,自中午时分,那三名少主出门以来直到现在,便一直不见人影。这若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故,门内那左右两派明面上的和睦安详,极有可能会被双方不顾后果的撕裂开,到时候,整个古学门,可就真是要变天了啊,往深了想,诛荒城另外两方势力若是借此机会插上一脚,便不仅仅是古学门,整个诛荒城人,都可能在一夜之间陷入水深火热当中。“这可如何是好,需不需要禀告掌门?”左手边那白衣修士一脸急色,问身边的另一名修士道。“再等片刻,说不定那三个少主只是贪玩,等会儿就回来了。”右手边白衣修士握了握拳头,摇头道,此人看似沉稳,额头上,却早已有了冷汗,他深吸两口气,拳头上的青筋,狰狞的跳动着。“但愿如此。
”左手边白衣修士目光往诛荒城城门方位扫去,夕阳西下,只见那茫茫天色,早已看不清远处的通火通明。这两名修士,正是古学门一百多名弟子其中的两位,修为境界算不得太高,估摸在筑基期下乘,这皮毛般的修为境界,才刚刚将修行那宛如天坎的大门推开,被古学门高层派来守别院大门,倒也无可厚非。黄昏夜色下,三道人影自远方奔跑而来,看得出来,左右两边的少年特意将体力压下,放慢了脚步,尽管如此,中间那少年仍旧是追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疲劳感远在另外两人之上。“大哥快点,看这天色,那别院大门只怕是要关了。”隋涛回头望了一眼,催促道,他的脚下仿佛弥漫了一道金光,忽隐忽现,看上去格外神奇。“是极,白间时候父亲说了,让你晚点去找他一趟,可别耽误了才好。”隋武将步子又放慢了不少,回头道,他的脚底颜色与隋涛相比倒是稍显不同,那是一种相似于土黄色的橙光,宛如泥土折射而成。在两人招呼时,隋文目光却是落到两人迈动的脚步之上,那样一金一黄两种色彩,宛如天边神芒一样,在他眼中忽闪忽闪,仿佛精光在闪烁一样。
“金属性法力,土属性法力,不知我若是修炼起来,什么属性的法力最为突出?”隋文自言自语道,他的面庞渐渐迷离,似沉浸在修真界那五种相生相克的法力属性当中。天下法力分五种,金木水火土,金衍金,木衍青,水衍绿,火衍红,土衍黄,如隋涛脚下那道金光,便是金属性法力衍变而出的。世上之人体内,有,且只有一种突出的法力属性,无人例外,倘若有人欲强行修习两种法力属性,甚至更多,则极有可能贪多嚼不烂,各种法力属性在体内相冲相克,最后导致走火入魔,爆体而亡。这也决定了,天地间任何修士,无论修为境界强或弱,都只能修习一种法力属性。天下五行,相生相克,不可同时拥有,这句警告世人的谚语,在步步惊心的修真界流传甚广。又如隋武脚下的黄光,显而易见,隋武体内土属性法力比之另外四种法力属性来更为突出,他修习的是土属性法力。总之,修行之人一旦踏上修行之路,体内便只能余留一种法力属性。“水克火,火克木,木克土,土又克水,五行相克,自己体内,又是何种法力属性更为突出?”这时,隋涛隋武两人的声音远远飘荡了过来,将隋文从深思中惊醒。“父亲不知有什么事找我,去晚了可不好。
”当下,隋文应了一声,然后将体内最后一丝气力抽干,如风一样向古学门方向奔去。古老别院前,那两名白衣修士远远看着三个少年如风一样奔来,不禁大松了口气,那颗提着的心,终于是落了下去。“大少主,二少主,三少主。”两名修士恭敬低头,对着隋文三人抱拳行礼。“不必多礼了。”隋文风一样冲进古老别院内,道。这时,隋武隋涛两人却是将步子再度放慢了些许,半个身子缩在隋文身后。亲生儿子,总归是比义子来得地位高些,尽管所有人都不说,但,却皆是心知肚明。“对了,我父亲在何地?”冲进别院的隋文再度折返了回来,问那两名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的修士,古学门少主地位,不是他们这种进门弟子有资格冒犯的,尤其是这个少主鼎鼎大名,天才之名几乎传遍了整个诛荒城。“似乎是在。海燕苑。”左边那修士沉吟了一下,恭敬答道。“我早该想到的。”闻言,隋文情绪瞬间波动了一下,星辰般明亮的眸子,略微黯淡了不少,而隋武隋涛两人,却是蓦然止步。
沉默了一会儿,隋文冲那两名恭敬站立的修士点了点头,然后在隋武隋涛两人异样的目光下,步子沉重的向别院西南方行去,这两个少年也有自知之明,这时候,身为义子的他们,不该去打扰他们父子。古学门别院,分内外两阁,内阁居住的是门内身份地位超然的掌门,长老等,在古学门这个世俗修真门派中,有这样一个规定,谁的地位高,谁的居所便大气磅礴。内阁住着的,正是掌门隋天绝一家子,以及六名身份尊贵的长老,另外,还有一名容貌俏丽的圣女。所谓圣女,相当于是一种吉祥的象征,一般而言,有了圣女的存在,修真门派,才真正算得上完美,当然,圣女的身份地位,在很多修真门派,仅仅次于掌门,实力,亦是深不可测。这些身份超然的人中,又以隋天绝与位于长老首位的大长老居所最为大气磅礴,这些年来,那大长老居所却是日夜变幻,天翻地覆,隐隐的,比之古学门掌门隋天绝来,还要精贵大气些。海燕宛,正是古学门掌门隋天绝在内阁所拥有的一套住所,那里,只有一人居住。在古学门别院内穿梭而行,越过一座座走廊,拐了十几次大小不同的弯,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隋文终于是抵达海燕宛,这个让他感到温暖却又心伤的地方。
站在海燕宛房门前,隋文神色变幻,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时,天也大暗,水波般柔和的月光,自那深深夜空倾泻而下,将隋文的影子印在前方露台之上,仿佛幽灵。“父亲。”隋文深深吸了两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他的面庞,在这海燕宛前,蓦然模糊了起来。“进来吧。”一阵沉默之后,房间内响起一道略微沉闷的声音,这声音不怒自威,颇有几分威严,却不知为何,带上了几丝疲倦。“是。”隋文点了点头,右手放在那青木制成的房门之上,然后用力推去。嘎吱一声,房门应声而开,皎洁月光如霜一样涌进房内,悄然点亮了整个房屋。出现在隋文视线的,是一道伟岸却略有几分佝偻的背影,这身影身着青衣,背对着房门,端坐在那张看去有些模糊的床铺前,不发一言,仿佛所有的心神,都被床上那张容颜给吸引了去。“父亲”隋文低低唤了一声。“你来了。”那道伟岸背影似深深吸了一口气,脑袋歪了一下,似乎想转过头来,却终究没有将目光自床铺上移开。“嗯,母亲她。又睡了么?”目光快速在床铺上扫了一眼,隋文微微叹了口气,眸中闪过一抹黯然。
床铺上的女子,正是隋文的母亲,古学门的掌门夫人——秀容,不知为何,这个端庄美丽,面色苍白的女子,此刻却是静静躺在床铺之上,仿佛连呼吸也停止了去。“你也不是不知道,你母亲自从五年前,被那个蒙面神秘人一掌打伤五脏六腑之后,每日二十四个小时,总有二十三个小时在昏睡中渡过。”那人影叹了口气,自木质椅子上站起,然后缓缓转身。这是一个温文儒雅的中年男子,虽然年华逝去,但那股儒雅气息却是没有褪去多少,儒雅中,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在内,目光发亮,咄咄逼人,让人不敢直视,此人,正是古学门掌门——隋天绝。“这些年来,找了那许多大夫来看,却始终不见成效。”隋天绝沉默了一下,摇头道,言语间,颇有几分无奈。他也知道,被那个修为境界深不可测的神秘人震伤体内经脉,凡尘中的凡夫俗子,却是无能无力的。“父亲,那个神秘人,究竟为何不顾及强者风范,打伤我母亲,又为何仅仅只是打伤了母亲,便飞掠而去?以他那深不可测的修为,断不至于忌惮什么才是。”隋文皱了皱眉头,沉吟道。
当年的事,隋文也曾听隋天绝提起过一二,那是五年前一个深夜,当时天空阴沉,乌云密布,一名修为深不可测的修士自黑暗中掠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母亲一掌,随即飘然而去,整个古学门,竟然没有一人反应过来。那份神鬼莫测的修为,实在不似人间法力,要说其忌惮古学门这个皮毛一样的修真门派,却是断断不可能的。“我又如何能够想通。”隋天绝不怒自威的面庞上,露出一抹苦笑,这个不似疑惑的疑惑,已经足足困扰了他五年之久。“自那夜以后,你母亲每天便只能清醒一个小时,后来,我查了大量古学资料,方才弄明白,神秘人那一掌,蕴含着大量土属性法力,能够自动封印住你母亲体内的活力。天地间,修习土行法力的修士少之又少,能够将土行法力修得这般高深莫测的,更是只有寥寥几人而已,可是,那几个大人物,又有什么动机来打伤你母亲?”隋天绝揉了揉额头,面上闪过一丝疲倦。这些年来,为了寻到治疗秀容的办法,隋天绝也不知跑了多少路,吃了多少苦,可惜,秀容的病情始终不见起色,让隋天绝无奈的同时,又深感痛惜。“那。不知这次父亲叫我来,所为何事?”看着隋天绝那双鬓白发,隋文忽觉鼻子发酸,强笑一声,将这沉重话题扯了开去。
“自然是有事。”闻言,隋天绝扫了隋文一眼,目光微微一亮,那瞬间明亮的目光,倒是看得隋文一愣,自己这个不苟言笑的父亲,一向不喜形于色,这一次,却是有些意外了。“嗯?”隋文皱了皱眉头。只见隋天绝走到床铺前,在那床铺下沿一阵摸索,小心翼翼的按下一个按钮,那按钮旁边的床沿,却是蓦然弹了出来,与之一起弹出的,还有一本颇厚的泛黄古籍。看着这一幕,隋文面上疑色不由更浓。看隋天绝那捧着古籍视若珍宝的模样,隋文心头却是猛的一动,莫不是,这是哪个高级修真门派的修真心法,难道,父亲终于允许自己踏上修行之路了么?“父亲,这是什么?”隋文深深吸了两口气,小心翼翼问道,这一刻,他忽觉自己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修行之路,自己可是向往了太长时间啊。“本草神纲。”隋天绝一双明亮目光放在那泛黄古籍上,口中喃喃答道。“本草神纲。”隋文一怔,脑中迅速思量起来,那些个高级修真门派的修真心法,顶级法门,可有名叫本草神纲的?“这是一部记载世间妖兽,草药,以及如何炼丹的奇书,足足有五千页,知识之广,几乎普及天下,我仅仅看了一页,便觉受益匪浅,实在乃是这世间奇书。”隋天绝眼睛死死盯着手中的厚重古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