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山里都是带着风的。
阴雨过后的小镇夜空,也开始慢慢地放出了些星星。虽说是夏日,但是阵阵山风吹来,也不由得感觉有些体凉。
老张头看着夜空出神,这阵子的雨让他的生意差了好多,这星空让他对后面的天气有了些许的信心。自顾自打趣地说道:“老天终于开了眼。”
老张婶在屋里头喊:“你在外头看什么,都住了几十年还没有看够,小心风把你吹冻了。”
老张头倒也是听话,就往屋里头走。其实也并不算听话,那年闹灾的时候,他也伤到了腿,平常活动倒没有什么,只是经不住长时间的冷风吹,总有那么些疼。
小华这时正好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身上一股子的酒味。身子往椅子上一瘫,从口袋里掏出峰哥给的中华烟,就这么抽了起来。
老张头看着儿子又这么一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一天到晚瞎混,晚上喝酒抽烟,没钱了就向家里伸手要,你还要点脸吗?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光了。”说着就拿起桌上的烟盒直直地拍在小华的脸上,“还抽中华,中华是你这种人抽的吗?”
小华表现地很冷漠,他对老张头的谩骂表现地麻木和不可理喻的克制。当年他落榜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想过复读,只不过老张头天天念叨他考的不好,一气之下,他就颓废成了这个样子。
张婶忙出来拉着老张头往房里走。“你天天骂,骂的有用吗?走,回屋里去。”
小华摸了摸被拍疼的脸,也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捡起地上的烟盒,继续摇摇晃晃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本来那一块贴满了他曾经获得的这种奖章奖状。后来他一把火把它们全部都烧了,烧的一张不剩,只留下星星点点的胶带印记。
小华翻了个身,从床单下面抽出一个微微泛黄的信封。信封里的内容他看了不知道多少遍,是魏丽芬当年写给他的情书。魏丽芬比小华要高一年级,算是小华的学姐。当年在新镇高中的时候,那也是人见人爱的这么一位。一头乌黑的头发披肩,跟别人不同的是,她从来不愿意梳起辫子,哪怕上体育课也是。将将一米七的身高,身材也发育的很好,学校发的校服被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衬的像是紧身衣一般。这女孩子一出众,狂蜂浪蝶也就多了起来,周遭不务正业的青年总爱在学校门口堵她,说些肮脏下流的话,日子久了,闲言闲语也就多了起来。丽芬倒也不去理会,幸亏周遭人缘还不错,几个闺蜜在放学的时候跟着她一起走。她性格内向不爱回击,闺蜜们就帮她回,每次回家也都还是欢声笑语。
谁能奈何得住十七八岁的懵懂。
小华自然也是早就注意到了丽芬,两人总是在楼梯道碰到。披肩的长发总是不解风情似地朦胧住了侧脸,小华透过被风撩动的发丝,总能看到丽芬对他的微笑。但小华从来不敢轻易地表露自己的心声,也从未对这一次次的微笑做过丝丝的回应。他只会故作镇定地轻斜着瞄上一眼。
那是高二那一年暑假,丽芬突然在楼道里递给小华一封信,然后转身走了。小华当时有些发懵,但是也难掩内心的兴奋。信里头是一名少女对少年的仰慕之情,不过最后的一行却是一声道别。丽芬考上了大学,但家里不愿为一个女孩儿继续出学费,权衡之下,丽芬只得只身去了省城打工。
小华每次看信都有些后悔,后悔当年为什么没有去找丽芬,哪怕只说上一句话,那也可能是这几年对他来说最好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