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阴雨天从来都是和城市里的不同,阴雨笼着阴郁的山峦,远远地望去也望不到边,山里的小镇却与山峦不同,从镇东头看到西头,一眼就够了。
与其说是一个小镇,不如说是一个小村。其实本来这里就是一个小山村,只不过哪一年遭了一场灾,这些零星散在山里的村子都遭了灾,政府便把遭了灾的村民都安置在了这里,修起了平房,顺道也把镇政府也搬了过来。满打满算,这镇里也不过住了三千来人。
开小吃铺的老张头闲的时候总喜欢在店门口抽两口旱烟,按他的话来说,这是从山里带出来的老习惯。往年山里交通不便,都是自己种点烟丝吧嗒两口,现在住在这新镇上,虽说香烟随处可买,可他就是瞧不上,总说那玩意儿没劲,是娘们儿抽的东西。
小吃店的里屋晃晃悠悠地走出来一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青年,一边的刘海耷拉着,遮住了右边的眼睛,一双破人字拖随着他晃晃悠悠地步伐,踏拉踏拉地响着。
老张头朝他看去,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向他骂道:“你他妈了个逼的,看看几点了,人家吃完饭屎都有了。”青年不紧不慢地拿杯子喝了口水,也不理会老张头的谩骂,自顾自地抽过一把躺椅,躺在上面点起了一根烟。
见自己的谩骂得到了无声的回应,老张头心头怒火更是上涌,抄起旱烟杆子就准备打,“兔崽子,屎都轮不到你吃。”
“老张头,下碗面条。”
要不是来了生意,估计这一杆子就朝那脑门上劈过去了。
老张头见来了人,也就轻声地骂了两句。
“小华,你不起来帮下忙,我也尝尝你的手艺。”食客打趣地跟抽着烟的青年说道。
“他要是做来给你吃,我估计我这小铺子开两天都得关门。”老张头埋头扯着面条,应着食客的打趣。
要说在两年前,小华也不是这样,老张头是逢人就夸自己的儿子。那小华也是争气,这镇里的高中,年年第一。老张头每次去学校都是开开心心,不论老师还是家长,对他那都是客客气气,说小华这孩子再往差了说也是省城重点大学的命。小吃铺的生意也沾着小华的光,一天到晚忙个不停。老张头心里是真乐,连门头的招牌都换成了“状元铺”。
可谁都没有想到,小华在那年的高考落了榜,分数只够得到县里的大专。至此之后小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先前是一门不迈,后来不知怎么地,跟着一群差不多岁数的小青年玩起了“杀马特”。一天到晚在镇街面上轰着摩托,呼哩哗啦地乱喊乱叫,要么就是网吧录像厅,一待就待上一整夜。
正当着老张头和食客谈趣的功夫,铺子门外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两三个和小华打扮相似的青年朝着铺子里头大喊:“华仔,飙车去咯。”说着狠狠地拧了几下车把的油门,乌黑地尾气喷在地面上,扬起一阵阵的尘土。原本躺着无精打采地小华,仿佛跟打了鸡血一般,用力地弹走了夹在指尖的烟蒂,号令一般地朝着门外回应了一声“走着!”。说罢,就从躺椅上弹起,一双人字拖有节奏地啪嗒啪嗒磨蹭着地面,跳上了其中一人的摩托。
看着摩托车上几人远去的背影,老张头捏着旱烟杆子指着骂道“你别给我回来了。”回应他的只有震天响的排气声和几人兴奋地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