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梦一动不动的呆看着头上方的天花板,因为太用力的缘故,眼睛传来了强烈的酸胀感,颈部也开始散发着疼痛的求救信号,腿、胳膊、胸口、毛孔、血管,她忽然觉得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痛极了。
她努力从床上爬了起来,刚起身的一瞬间,巨大的眩晕感向她袭来,从胃部开始传递着一种强烈的呕吐感,脑袋的神经像是久未修理的发条,在互相拉扯着,身体里传来的疼痛感让她无所适从。
床脚下堆着散落一地的酒瓶,啤酒特有的黄色液体浸入白色的地毯中,变成了有些不太雅观的黄色。如果你仔细看,或许能从白色地毯的绒毛间发现几粒白色的药片。药瓶早已经滚到了床底下,它有一个通俗易懂的名字,叫做安眠药。
完了,全完了。小梦的脑中像是被架了一台留声机,无限重复着这句话。
她开始倒推自己前28年里的人生,想起自己第一次上学时的自己,想起高考前认真的填着志愿的自己,想起第一次谈恋爱的自己,想起第一次参加工作的自己,怎么想,她都不会想到现在的自己。
居然变成了这副可悲的、凄惨的、自作孽不可活的模样。
她想起昨天挣扎着洋洋洒洒为自己最后的告别写了一千字的小作文,她痛骂生活、痛骂世界,她恨每一个人,她要撕破为生活装饰的假面具,一键摁好发送键后,她从抽屉中翻出先前因为作息不规律买来用来助眠的安眠药,在手心里数了一遍又一遍后,她看着药瓶上印了一小句的文字,“过量服用有害健康”,挣扎着最后只吞下了4粒药片,刚刚好,小梦想着。
醒来后,手机并没有像想象中传来不间断的铃声,公寓的门口依旧静悄悄的,偶然传过来的脚步声却没有一个驻足在她的门口。她觉得自己像极了天花板吊灯上的那一小块蜘蛛网,是那一小块没有人会注意到,随时都会消失的蜘蛛网。
手放在胸口上,感受到了一阵强而有力的跳动感,不知道是回光返照还是劫后重生,整个身体虚的可怕,小梦用力将自己从床上撑了起来,脚刚试探着贴向地面,突然间重心不稳的摔向了地面,努力用双手撑起起自己的身体后,小梦扶着墙踉跄走到了洗手间,她坐到花洒下,用手向上打开了开关,一股绵密的水流倾泻而出,刺骨的冰凉感让她瞬间清醒。
现在去不了公司了吧,自己辛辛苦苦的全勤奖就这么没了,伴着水不断向下流动的水流,小梦突然控制不住的大哭了起来。
完了,全完了。
“程小梦,你在家吗?”伴随着一阵高亢的女声,门口“咚咚”被敲着。
“程小梦,程小梦!”门口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急促,越来越高亢,甚至有气急败坏的意味。小梦突然被拉回了现实,有人在敲着自己的房门,显然也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小梦突然将脑海中冒出了一句话“庄公晓梦迷蝴蝶”,她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一只在翩翩起舞的蝴蝶,有一双翅膀在背后舞动着。
顾不上自己此刻的狼狈相,小梦赤着双脚跑到了门口。
小梦用毕生最快的速度拧开了门锁,将防盗门用力向外打开。
门口站着的人显然是被突然的开门吓了一跳,神经反射着向后退了一步。
“你要吓死我啊”,突然换了语气娇嗔着说着“小梦,我来了。”
小梦看着门口突然到访的访客,精致的橘红色口红涂在了唇上,脸上涂抹着与口红颜色相称的橘色腮红,鬓边的碎发被精致的发箍梳到了耳后。一袭碎花连衣裙,将纤细的腰身凸显出来,精致的高跟鞋和裙摆搭配在一起相得益彰。
这幅精心打扮,用心修饰的模样。这个人,显然不是来看自己的。
小梦把手撑到了门框上,“李萌,你怎么来了。”
“小梦,昨天不是说好今天陪我逛街的吗?”
“我......我什么时候说的?”
“你忘了,昨天晚上你突然给我打电话,支支吾吾半天没说话,然后我跟你说今天陪我去买鞋子,你同意了呀。”语毕,将手把小梦撑在门框上的胳膊顺势扶了下来,亲昵的挽在自己的胳膊上。
“我昨天发在朋友圈的文字你难道没有看见吗?”
“你是说你愚人节的那封搞笑信吗?有人会信啊,你笑死我了小梦。”
小梦用力将胳膊从对方的胳膊中抽了出来,思忖了一下,她用力对来客大声的吼着“你去死吧!”然后用力关上了房门。
她瘫坐在门口,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人用力扯开了,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在不断往里灌着风。
门口的访客显然并没有注意到小梦突如其来的举动,充满着毅力不断的敲着门,或许是久未得到回音,又或者是扯破了嗓子有失苦心经营的淑女形象,清了清嗓子对着门口大喊了一声“程小梦,你这个神经病。”紧接着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从清脆刺耳变成越来越小直至远去,小梦的门口又恢复了一如往昔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