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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古木篇—魂之归路

待到山花烂漫时,他在丛中笑。

......

恭迎帝王的队伍于午初时刻到来,进行完简单的见面仪式之后。作为博古城公爵继承人的古木从木清手中接过外公的骨灰坛,而母亲古岚则一直站在古木的身旁,泪眼婆娑地注视着古木手中的那个由纯金打造的骨灰坛,不得不说皇室对外公确实十分尊敬。

如果是完整的遗体就好,这样母亲也不至于如此伤心,古木心想。

虽然神殿一直以来都规定,死去的遗骸都必须由附近的佣兵剑士送往大陆最东端的雾海城,然后由送葬者将其沉入雾海的最深处,当然这活最好是白天干。

如果附近没有神殿认证的佣兵剑士,也会有大量的流浪游侠愿意送其前往。只有这样,他们就能得到当地贵族的证明,然后在之后将证明交予偶遇的神殿祭师,便会得到祭师祝福,成为一名真正的剑士,而这是所有游侠梦寐以求的荣誉。

当然,并非所有的遗骸都必须沉入雾海深处,其中药师便是个例外。大陆一直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药师是创世的神明留给人类最后的祝福,这样的美好不应该被沉入阴冷的海底与黑暗为伍,而应该被安葬在风景优美的山丘上,坟上种满各种花草树木,与头顶的阳光白云为伴,风霜雨露为其沐浴......

不过古木却从母亲嘴里听过另一种说法:天地间生命的能量与死亡的能量是守恒的,而药师便是这天地之间生命能量的盗贼,他们窃取了其它一切生命的能量,将其转化为人类的生命能量,用它们的死亡来换得人类的继存......

因而在药师死后,遗骸会被完整地埋在山丘之上,并洒下生命的种子,以此来完成一生的救赎。虽然晦涩难懂,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外公教给母亲的,而且他还从母亲那里了解到外公一向以山中熟透的果实充饥,并会留下能充当种子的果核,在逝去的生命之地洒下,因此他对外公的疟疾之症一直心存疑虑,毕竟从他所学的药草之中,并没有带有传染性极强导致疟疾的野果存在,而且以外公的阅历,即使有,也不可能莫名食之。因为母亲在教导他时,常会提起外公,古木常会为外公高超的药术本领而感到惊讶不已。故而古木虽很少与外公见面,但外公在他心目中的高大形象甚至要赶超他的父亲。

但疑惑归疑惑,事实已经摆在面前,轮不到他去争辩,而且他也懒得去争辩。这几天来,古木已经焦虑得坐立不安。自从得到外公逝去之后,他便很快跟随着荆棘城的队伍一路往青州博古城赶来。

木云和紫影以及紫琴都留在城里,只有自己跟随父母一同前往。木云作为荆棘城公爵的未来继承人,必须留守在城中。紫琴他接触得少,不知从何说起;但紫影最近越来越神秘了,古木很纳闷,紫影为何也没有和自己一同前往博古城,毕竟外公也是他的亲人。

一路的骑马颠簸,让他的屁股疼痛不已。期间多次提出想同母亲一起乘坐马车,都被父亲严词拒绝。

“作为公爵,你首先得让你的百姓看到你是一个骑在马上的男人,而不是一个躲在马车里面的小屁孩。”这是当时父亲拒绝自己时说的话。

而母亲古岚在心力交瘁之际,也没有像以往一般惯着他,因此在荆棘城兵分两路的时候,古木再次向母亲提及进入马车赶路,并且露出他那伤痕累累的屁股时,母亲只是吩咐桃儿给他上了些药后,再次拒绝了他进入马车的请求。

虽然古木知道父亲母亲的拒绝是正确的,但他内心还是忍不住生气,所幸总算到达了目的地。得亏自己的自愈能力比较强,在休整之后,屁股上的伤痕基本都愈合得差不多了。桃儿在给自己换药的时候,还惊讶自己怎么好得这么快,然后就引来了善儿在自己的手指上扎了一针,用小药罐取走一些血样,药师常取走病人的血作为研究病理的样本,因此古木并没有觉得奇怪。

古木一想到自己将成为博古城公爵,他会离开荆棘城,搬到博古城,住进陌生的药王堡。老奶妈说药王山下曾今尸骸遍野,药王堡里到处都是密室,里面做着各种恐怖的活体实验,墙上还挂着各种各样的活体标本。古木光想想就浑身打颤,但他却不害怕,因为母亲会留下来陪他,直到他真正成长起来为止,而且还有凌剑队长以及其他宣誓效忠的侍卫在旁保护。即便再不济,他还有父亲以及大哥和整个荆棘城作为后盾。

在父亲和母亲的熏陶之下长大,相比较于成为博古城的公爵,他更愿意在此之前,作为一名自由剑士游历大陆,与志同道合的知己一同锄强扶弱,治世救人,就像年轻时候的父亲与如今的皇帝陛下姬河一样。

老奶妈说他们是当时最优秀的剑士,关于他们的故事古木早就熟记于心,倒背如流了。尤其是两人不用顾忌家室牵累,游历大陆的那一段令古木心驰神往。

这次听说皇帝要来,古木心中充满了期待,父亲不止一次在他们面前提起他的这位老友,每每说起时,总是止不住的赞叹,那股兴奋劲只有在木清谈起这位老友时古木才能看到。

然而这次的到来,古木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位在金袍剑士护卫下的硕大身躯,与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天差地别,一度怀疑这人是否为父亲常挂嘴边的那个人,或许现实往往就是这样骨感......

相比较于见到皇帝时的失落,皇后的宫辇倒是引起了古木极大的兴趣。那油亮的白色云土橡木和镶滚金边的金属搭建而成的宫辇,以及那些被镣铐牢牢禁锢爬行在地的蛮人奴隶,无一不在宣示着此刻安坐在宫辇之内的人是多么的华贵以及强势。

其中一个站立走在所有蛮人前头的畸形儿,古木看了一眼后便吓得赶忙转过头去,眼神有意得略过那人。

直到正式的见面礼仪开始时,皇后才从宫辇之中缓步走出,那雍容华贵的气质,确实是古木见过最美的女人之一,当然其中还包括他的母亲以及那位神秘的表姐。

虽然皇后足够美丽,但古木一点也不喜欢她,甚至有些反感。见面的礼仪从开始到结束,皇后全程都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高傲姿态,这让古木心中很是不爽,却没有办法。

所有的美好计划,在暴风雨来临之际,都会做出改变。外公的突然逝去,悲伤的同时,古木内心还有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在形势的逼迫之下,他不得不提前继承博古城的公爵之位,也就是说,他美好的自由剑士生涯还未开始便被扼杀在摇篮里。

或许只有在无数的忙碌中偶得空闲休憩时,去看看那个只存于梦中的世界,过那种心驰神往的理想生活。但现在看来,这片刻空闲会极其难得。

......

借一丝秋风清逸,披一件淡雅素衣,饮一壶梨花佳酿,漫步于梨花树下,任白花纷落,温文尔雅,净玉无暇。

“你外公向来喜欢这片梨树林,尤其是花开的时候。”古岚驻步于一片梨树林前说道,“这里是他内心依托的地方。”

在母亲古岚的带领下,古木和父亲以及善儿几人来此为外公找寻安息之所,而此时的善儿在途中也恢复了紫琴的样子。

凌剑带着荆棘城的其他人员驻守在山下,毕竟在古木没有正式被帝王任命为博古城公爵时,他们都属于外军。而作为皇帝的姬河本不适合一同上山,毕竟姬河为君,古德为臣,自然没有君为臣送葬的道理。

高大的梨木树影洒进溪涧,鸟儿在林间歌唱,空气中弥漫着梨花馨香。与梨树林形成鲜明对比的自然是荆棘城,虽相隔不远,却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那是阴暗原始的地方,巍然屹立在越州的土地之上,不朽的荆棘城墙横亘周边,散发出潮湿和血腥的气味。

漫长的岁月中,城内少有生长过绿植生命,甚至连盆栽都无法存活太久,存下的便只是这荆棘铸就的城墙,以及青石与乔木建造的亭台楼阁。

而这一片生机盎然的梨树林,宛如世外桃源一般,古木顿时心生慰藉。或许可以像外公一样,在偶得闲暇时候,来此寻求内心的那一抹宁静,追寻那被扼杀在摇篮里的梦。

林子的中央有棵古老的梨树,笼罩着一弯清池。梨树叶圆,干有粗皮外护,枝撑如伞。花色洁白,如同雪花,具有淡淡的香味。

梨花漂浮在水面上,水面平静时,犹如一面宝镜,映出蓝天白云的秀姿;时有鱼儿跳出水面,又进入水中,激起一片雪白的水珠,如同珍珠脱线一般,撒在徊旋的水面上,那小圆晕便一圈儿一圈儿地荡漾开去。

老头儿坐潭前,等花谢,此刻像真实地出现在眼前,古木将骨灰坛交到母亲的手中。

盖起,秋风儿卷起丝丝灰尘远去,飘到所过的角落,只待山花烂漫,景色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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