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兄弟
虽说韩维熙不让申鹏带礼物过去，但是毕竟有求于人，申鹏还是给老爷子买了两瓶保健酒。他本想送韩维熙点东西，思来想去不知道该送什么。韩维熙此人有点怪，看起来平易近人，言行也温文尔雅，但是喜好却难以捉摸。
老爷子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到申鹏进来笑呵呵地说：“小战友来了，快来坐，难得遇到这么好的天气，不用闷在屋里。”
“哎，老爷子最近身体可好？”申鹏坐在佣人搬来的另一把椅子上，看着院子里的花草漫不经心地问。
“好，听维熙说你生病了，怎么回事？”
“普通感冒，很快就好了。”
“年轻人要注意保养身体。年轻的时候觉得累点荒唐点没事，可是身体都给你记着呢，到了年龄所有你欠它的账，它都要收回来。我年轻的时候身强体健，再冷的天没穿过棉衣棉裤。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喜欢吃药，都是忍忍就过去了。吸烟喝酒也很厉害，有时候是应酬，有时候就觉得男人没这些毛病那能算男人吗？可是你看看我现在，这身体就是一辆废掉的破车，一到冷天就运转不起来。”
“您说的是，同样三十多岁的人，您看我就像是维熙的叔叔一样。”
“哈哈哈……咱们和维熙不是一类人，像他那么清心寡欲的人我就没见过第二个。我以前特不待见他，我喜欢他哥哥。他哥哥和你很像，长得俊朗，性格爽朗，做什么都是拔尖的，可就是因为太要强早早就没了……
维熙从小就不爱和人争抢，一桌子小孩吃饭，他就是在人群外面转来转去的那个。长得像个女孩，脾气也像女孩，动不动就哭，小时候还喜欢穿裙子。我看见他就凶他，他一般都是躲着我。他哥哥没了之后，我才正眼看他，发现他学习挺灵性的，没见他怎么学成绩就特别好。我刚想和他好好相处，他又非得出国学什么服装设计，你说那是男孩子干的事吗？我一怒之下把他赶出了家。没想到他不但没有屈服，还自己打拼出一片天来。
这孩子和我的隔阂很深，好多年没回家，他妈妈去世的时候我才联系上他。没想到他会不计前嫌留下来照顾我。我有时候看他挺孤单的，他在国内没什么朋友，偶尔给他打电话的那些人说的都是鸟语，我也听不懂。你有空的时候和他多聊聊，看看他到底在忙什么，有没有女朋友。”
“好，他不是忙着教学吗？”
“教学能占用他多长时间？我看他就上午去一会儿，其他时间都在他房间里，不知道搞什么鬼，深更半夜也不睡觉。”
申鹏满腹疑云地看着老爷子，“您没去他屋里看看？”
“他不乐意别人去他房间，出来进去都锁着门。我一看他那跟防贼似的眼神就想发火。维熙去哪儿了？”老爷子问身边的佣人。
“他在前面给学生上课呢。”申鹏笑道，“您去听过吗？”
“咳！我才没兴趣听一个男人讲怎么做衣服呢。”老爷子轻蔑地说。
申鹏忽然心疼起韩维熙来，待在这样一个缺少温暖和理解的家庭里面韩维熙不古怪那才怪呢。想起自己的父母，申鹏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也很久没有和父母联系了，他的父母不接受邱雁，而他又铁了心要和邱雁在一起。谁都不肯妥协，那就耗着吧。幸亏离得远，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事呢！
吃过午饭，邱雁和其他学生都去了前院，申鹏叫住了韩维熙。
“维熙，你有空吗？咱们聊聊。”
韩维熙诧异地看着申鹏笑道：“你今天怎么换称呼了？”
“这样不是显得亲切吗？”
“嗯，我要出去买纸，边走边聊吧。”
“好！”申鹏笑眯眯地跟着韩维熙往外走。
“卖纸的地方离这儿不远，我们走着去吧。”韩维熙看见申鹏掏出车钥匙急忙说。
“行，难得今天天气好，适合散散步。”
韩维熙低头笑着往前走，申鹏看着走在前面的瘦小身影叫道：“维熙，你喜欢什么？”
“关你什么事？”韩维熙不悦地看着申鹏，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太冲，他又急忙改口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想送你件礼物，不知道送什么好。”申鹏毫不在意地笑道。
“申总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申鹏叹了口气，摘下自己脖子里的玉观音，“这个你喜欢吗？我请大师开过光的，能够保佑人心想事成。”
韩维熙笑道：“你干嘛非要送我东西？有什么事求我直接说好了。”
“真没事求你，就是想交你这个朋友。我刚刚失去了一个好兄弟，特想再认一个回来。”
韩维熙看着申鹏诚恳的眼神，有些为难地说：“我答应做你兄弟，礼物你还是拿回去吧。”
申鹏看着韩维熙忸怩的神情，终于体会到老爷子想凶他的心情，“你给我站好了，我给你戴上，客气什么！”
韩维熙目瞪口呆地看着申鹏拉开他的衣领，把玉观音戴在他脖子上，塞进了衣领里，凉玉接触到皮肤让他打了个寒颤。申鹏给他重新拉好拉链，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块玉真的很灵！我找邱雁找了八年都没有找到，无奈之下我就买了这块玉，去寺里请大师开了光，天天睡觉前对着它念叨，没多久我就找到人了。”
韩维熙无言以对任由申鹏揽着他的肩膀走了很远，直到申鹏被一个卖针织手套的摊子吸引才松开他。
“这上面的图案都是你织上去的吗？”申鹏拿起一对儿黄色手套，看着上面的君子兰问。
“是的，先生。这些都是我一针一线织上去的。”
“多少钱？我买一对儿。”
“二十。先生，这边还有男款的，您看有没有喜欢的？”卖手套的姑娘热情地挑出两对儿递给申鹏。
申鹏看着一对蓝色半指的手套说：“这对儿也要了。”
付过钱，申鹏把黄色的手套装进口袋里，把蓝色的半指手套递给韩维熙，“哥送你的，拿着！你画图的时候戴着不冷。”
韩维熙接过手套，眼圈红了，他说了声“谢谢”，低头把手套装进口袋里。
申鹏朗声大笑起来，“老爷子说你像个女孩，还真是的，一双手套就把你感动哭了。”
韩维熙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欲言又止地看着申鹏叹了口气，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申鹏追上去问道：“卖纸的地方还远吗？”
“不远了，就在前面。”
“你这老师当得比我这老总还自在。不想讲课的时候就多布置点作业，让他们吭哧吭哧使劲画。画得不好‘哧啦’一撕，继续画。”
韩维熙被申鹏逗笑了，“我上课很认真的，没有敷衍他们。”
“是的，我一外行不懂瞎说的。你说邱雁这缺了一周的课，能跟得上吗？”
“看她自己了，只要勤奋点肯下功夫就没问题。”
“你每天是不是很忙？”
“嗯，我也有工作，也要交稿的，给他们上课只是兼职。主要是因为不想天天面对我爸，他老爱说我。”
申鹏点了点头，“嗯，这就是代沟，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两人买了纸，溜达着回去，路上有说有笑，韩维熙不再拘谨，说了不少话。
申鹏把手套交给邱雁，“我试探着问了一下，韩老师还有别的工作，忙得很，怕是没有时间给你补课。你自己勤奋点，遇到不懂的就问他。他人挺好，挺单纯的，你别怕他。”
邱雁笑道：“我知道，你快走吧，回去天都黑了。”
申鹏点了点头，拥抱了一下邱雁，快步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