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城池安静了许多,一辆马车行驶在斑驳的阴影中,驾车的老者眼神锐利明亮,观察着四周的一切动静。
“段小楼今天表现的有些不对劲。”萧芷薇的声音从袅袅飘散的熏香中传了出来。
低着头似乎在回味和苏子休一战的顾凡没说什么,继续闭着眼睛沉思着。
“感觉他今天的所做所为有些刻意了,似乎有着别样的目的。”萧芷薇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止天宗行兵者和天妖圣女的到来,让这次盛会变得不能完全掌控了,我有不好的预感可能会有意外发生。”
顾凡抬头睁开眼睛,静静的看了萧芷薇片刻:“段小楼应该在试探我们当中的某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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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桐制成的巨大车厢里,颜虞韵好奇的问道:“段兄今天没有发现异常之人吗?”
段小楼摇了摇头:“没有,我故意让你拿出沧绯之羽试探,现场有强烈兴趣的人不在少数,我并不精通心灵之道,无法分辨出来他们的心里谁是最激动的、最想要的,所有人都表现的恰如其分。”
“一开始我表明身份,故意说要杀一人的时候,也特意观察了一下,同样没有人显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段小楼回想了一下继续道。
“要么他隐藏的很深,要不就是你要找的人今天不在现场。”颜虞韵往后靠了靠,弹动了一下手指:“不过前者可能性很小,今天现场众人,能在我们两人眼底下掩藏异样的只有顾凡、和苏子休,他们两人心灵境界很高。”
“不可能是他们。”
“我也这么想的。”
车厢内陷入了安静,一时间段小楼和颜虞韵都各有所思的沉默下来。
“天道盟又开始小动作频频不断了,中土世界也起风了。”颜虞韵换了个话题:“当年为什么不彻底清理他们。”
“第一他们中的确有很多无辜的,第二只要神明的诱惑还存在,就没法完全禁绝,第三留着我们熟悉的,总比暗地里在出现未知的组织要好。”段小楼看了颜虞韵一眼严肃的回答道。
“据说世尊所创立的佛教,后来之所以没落,就和他们有关。”颜虞韵又提了一个顾凡当年曾经问过的话题。
“你在妖族的地位,比我在人族的地位高多了,我还接触不到这些隐秘。”段小楼言下之意很明显。
“世尊的佛教毕竟是发源你们你们人族的,你们记载的更详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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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冷清的街道上一架华丽的马车里正在缓缓而行,魏莫殇一身酒气躺在车厢里,此时的他没有了一开始的意气风发,被顾凡轻易击败,对他脆弱的心灵产生了很大的打击,显得颓废了许多。
“少宗主,要不要从宗门调派人手给他个教训,我想只要不出动超凡高手以大欺小,想来他身后的家族和宗派也不会说什么。”车厢内另外一位面色苍白,眉毛杂乱,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说道:“呵呵,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击杀他,但可以找宗门里即将破虚的高手正面挑战他。”
魏莫殇烦躁的扔掉手中的酒杯,摸了摸下巴,考虑了一下道:“有把握吗?宗门暗中培养的高手有能稳胜他的吗?”
“呵呵,‘血剑’严北是我们的人。”
“没想到他竟然也是我们的人,嗯,我在想想吧。”魏莫殇皱着眉头。
他虽然平时飞扬跋扈、傲慢自大了点,但是并不表示他没脑子,对付顾凡这件事就算真的找来看似不像干的人去做,可是真的要查,一样查的出来,尤其顾凡背后的势力,不是星河剑派能招惹的起的。
魏莫殇无意识的摸了摸眼角,认真思考着这个提议的得失,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眼神中带着凶戾,也在考虑如何能够把这件事完美的安排下去。
夜色更深了,街道上不知何时弥漫起了浓厚的雾气,只奇怪的笼罩了魏莫殇一行马车前后百丈,让四周彻底沉寂没有一点声音。
正在心里筹谋怎么安排‘血剑’严北挑衅顾凡的中年男子悚然一惊,四周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出来,这太异常了,一把推开车门看到外面的情况,这位眼神透着凶恨的男子瞳孔缩成针尖,本来苍白的脸色此时变得近乎透明。
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充斥着他的灵觉,苍白的右手紧握身侧剑柄,精神高度紧张起来,暗中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看不见的危险才是最可拍的。
魏莫殇这时候也察觉到了异常,陡然身上酒意全消,调整好了自身的状态,拿出挑战顾凡的时候没有用上的秘宝。
沉默、压抑、寂静、危险。
就在魏莫殇在这种极度的环境中心灵近乎崩溃的时候,一道身穿灰色长袍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了街道中央,浓厚的雾气缠绕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庞。
“你是谁?拦着我们的车架想干什么?知不知道我们是星河剑派的,车里面是我们的少宗主。”面色苍白、眉毛杂乱的中年男子色厉内荏的极速喊道,声音低沉嘶哑,在沉重的压力和恐惧中嗓音有点变形。
“杀你们的人。”浓雾中的人影话语间没有一点感情起伏,带着冰冷死亡的气息。
车厢里的魏莫殇和乱眉中年人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冷,两人刚想都手,却发现一股无形的力量瞬息间禁锢他们,无论是肉体的力量还是体内的灵力,一丝一毫都无法调动,魏莫殇拿在手中随时准备好的秘宝都没来得及激发。
超凡高手,魏莫殇的心跌入了无尽深渊,超凡境界和大宗师看似只有一线之隔,但两者却是天与地的差距,哪怕是拿着可以暂时发挥超凡实力的秘宝,在这种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遇到刻意安排好的刺杀也无能为力。
雾气更浓了,连月光都完全阻挡在了外面,雾气中灰色衣袍的身影像是没有重量,直接飘向了车厢,没有厮杀、没有惨叫、没有任何动静,无声无息间浓雾开始变得稀薄起来,很快就完全消散一空,像是从来没有过一样。
月光又重新洒落下来,寂静的长街中,一辆华丽的马车孤零零的停在街道中央,一动不动。魏莫殇和坐在车厢门口的中年男子,此时已经没有了丝毫生机,双眼失去了神采,只余下一片死寂的灰暗。
“呱!”
一个黑色的乌鸦飞过这里,似乎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尖叫了一声,打破了凝固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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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泸城西北角有一处庞大富丽堂皇的庄园,里面灯火通明,一间幽静的房间里裴鸿飞盘坐在床上,膝盖上放着一把没有剑鞘的长剑,剑身黝黑中带着血色的暗红,隐隐流动着纯净的煞气,锋利、血腥让人不敢直视。
作为星河剑派的长老之一,裴鸿飞长期驻扎在汾泸城,即方便处理宗门在这里的相关事务,同时也肩负着暗中保护在文登书院学习的魏莫殇的安全。作为破虚巅峰的剑道高手,他平日里也不可能时刻跟随着魏莫殇,只是留了一块玉牌作为联络工具,同时可以锁定魏莫殇的位置,遇到危险可以随时激发,让他感应到。
此刻看着手中已经破碎的玉牌,裴鸿飞全身上下血色剑气环绕,眼中带着无尽冰寒,玉牌破碎即代表魏莫殇已经遇害。
“究竟是谁出手的,乱眉和少宗主都没来得及发出求救。”裴鸿飞身体凌空飞起,一道急促的传音传入庄园中所有人的耳中,然后按照玉牌最后的定位,化为一道暗红色剑光刹那间消失不见。
等到裴鸿飞离开,庄园里彻底乱了起来,惊慌失措的各色人等,匆忙的冲出大门,前往各处,夜色下平静的汾泸城,像是被风吹过的湖面,荡漾起了波澜。
夜空之下一道没有任何掩饰的剑气漫空,如流星般飞快的滑过,破虚巅峰的气势和血腥杀机四溢的剑气,惊动了城中不少人。
“星河剑派的惊鸿剑,这是遇到了什么事,这么匆忙赶路。”
“裴鸿飞的修为又精进了,星河剑派很有可能迎来第二位元神高手了。”
一位位被惊动的高手抬头看向天空,默默开口议论、评价道。
汾泸城东面一片遍布在山丘、湖泊间的建筑群起伏连绵,占地颇广,到处洋溢着浩浩荡荡的文明之气,这里就是东珑域修行界最大的势力,文登书院山门所在地。在裴鸿飞赶往魏莫殇被杀街道的时候,书院一片长满梅林的山丘上,一位看似四旬左右,五官平凡、但是却有着浓郁魅力的男子也抬头看向了魏莫殇遇害的地方,微风卷起他白色衣袍的一角,这位正在散步的男子停顿了一下。
“纪元之末来临,又到了多事之秋,各路的牛鬼蛇神都忍不住要跳出来,显示自己的存在了。”
说完这句话,他继续散步梅林之间,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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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凡不经意间抬头看向车窗,感觉到了月光下那一闪而逝的凛冽剑气,萧芷薇也似有所觉看向外面夜空,眉间悄悄爬上了一丝隐忧。
凤栖梧桐的车架上,段小楼和颜虞韵同时抬头看向外面,神情凝重,驾车中年人清澈的双眼中,浮现了一道包裹在雾气中的灰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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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泸城一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烛火阴暗、明灭不定的底下空间,一道身穿灰色长袍的身影正在低声密语,不知和谁联络着。
“继续制造更大的混乱。”
“这样我们才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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