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家大鬼三鬼忽然看到二弟倒下,心中惊讶,急切喊道:“二弟”“二哥”。
曾凌他们不知船上发生了什么,正惊讶间,忽见三百又从船舱钻出,高举滴着血的短剑道:“曾叔叔,他们中计啦,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杀了他,下面看您的啦。”
曾凌听得眉头紧皱,不知所云,心中隐约已经明白三百在搞鬼,但听得彭老大怒吼一声,和断臂三鬼扑了上来。
曾凌大叫道:“暂缓动手!”可是彭家二鬼哪能听他们的,自然以为又是缓兵之计,然后实施偷袭,刚才就是中了计,才让二弟稀里糊涂送了命,老江湖对硬碰硬死在技不如人上毫不难受,却对这种上当受骗当了傻瓜最为恼火,又思忖己方只剩一伤一残两人,今夜已是凶多吉少,所以着着拼命,招招抢攻,一下子把曾凌三人搞得手脚忙乱,曾凌腿上马上多了一个伤口。
曾凌三人都用剑,泰山剑法、一字慧剑和海南派剑法,风格迥异,以海南剑法最为辛辣,三人中也是这姓钟的海南派剑客剑法最高,他独挡彭老三一人,曾卓两人联手对付彭老大,三百在船上笑眯眯的看着争斗的五人,悄声对水中泡着的黄槐卿道:“黄公子,你可以上来了,我看这彭家五鬼要去团聚,没空来抓你了,你上来最好把这彭家二鬼搬搬到江里去,他那个样子实在太丑,船家又吓得要死,我怕吓着九妹,我自己也很害怕。”
黄槐卿大喜道:“好,好,好。”这死里逃生的感觉实在让人愉悦。
海南剑客叫钟武明,只见他不动声色,好整以暇,连消带刺,消解了彭老三的攻势,嘴上还不依不饶的冷言冷语道:“听说您叫一见生财?我看怎么像一刀断臂,好像还係你自己断的臂,痛不痛啊,你係真心英雄,索性两条都断了匀称些,一刀断一臂其实也不稀奇,一刀断两臂,我才佩服你。”
彭老三阅历丰富,居然听得懂他这个海南牌官话,又加上钟武明轻蔑的白眼,暴怒之下,忽然右刀一横,左手挥拳而出,忘了自己左臂已经断了,倒把钟武明吓了一跳,以为有什么绝学,一看对方用断臂甩过来,哑然失笑,机不可失,一脚踢在彭老三断臂创口上,彭老三痛的几乎晕过去,创口鲜血再次直崩,手上刀势自是一缓,被钟武明一剑刺在喉咙上,咯咯几声,刀举在半空中,慢慢落了下去。
彭老大一看三弟又死,自知今日已经难以幸免,兄弟五人,只剩独自一人,活着也是无趣,正好卓虞候一剑刺来,竟不闪避,迎剑而上,被一剑刺穿,身子已经到了卓虞候跟前,伸手抓住卓虞候右臂,怒瞪着双眼,大吼一声,一刀将惊呆了的卓虞候左肩连着半个身子劈了下来,卓虞候大叫一声晕死过去,眼见已是不活,彭老大兀自不倒,圆瞪双眼,只是已出气多进气少,现在五虎断门真正变成五鬼断门。
忽听得从林中传来一声长声惨叫,叫声忽又断裂,曾钟和三百三人脸色俱是大变。
惨叫声留在林中的梁仁所发。
曾钟二人持剑凝神而立,曾凌道:“可是梁四?”
林中并无回应。
曾凌道:“你不要指望我们会去林子中你的埋伏,你若不现身,我现在就去把你儿子手指一根一根切下来,看你出不出来,再给你个机会,我也不想拿你儿子要挟你,你只要赢了我们两个,以后也不要找秦相麻烦,你们父子两就可以远走高飞,反正你已经杀了梁仁替你主人报了仇,此人卖主求荣,死有应得,这买卖如何?”
以曾凌二人的武功,单人都能对付梁傅,而梁四的武功自然弱于梁傅,所以只要逼梁傅现身,二对一是稳操胜券。
林中慢慢走出一人,右手持剑,左手拎着一圆圆的物事,忽地向两人脚下一抛,那东西骨碌碌滚将过来,停在曾凌脚下,赫然正是梁仁的头颅。
三百见自己父亲神采奕奕,哪有酒鬼神态,大叫道:“爹,爹。”
有一种人,平日里像条虫,一到战场就是龙。
三百心中欣喜万分,自从义父出事以来,虽没多少天,却一直在惊恐不安中度日,只有九妹和半生不熟的黄公子,自己的成年亲人却一个都没在身边,事事要自己强撑大人做主,此刻见到父亲,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又做回了无忧无虑的小孩子,眼泪顿时扑簌簌落了下来。
梁四应道:“好孩子,你没让爹爹和少爷失望。”
这梁四很少叫三百儿子,只是孩子孩子这般的叫。
梁四转而对曾凌道:“曾大人,感激你的照顾,等会我生死难料,可否先让我和我孩儿交代些私房话,这江上水流湍急,暗流涌动,我也不会带我的孩儿去江里送死,而且我感激你的厚情,一定会回来领死。”
曾凌点点头,他不清楚刚才彭老三是怎么死的,怀疑是高大书生出手偷袭,让梁四上船,也是想趁机看看具体究竟,梁四却在高处看得仔细,知道是三百偷袭了彭老大。
梁四走过去跳到船上,喝道:“我和我儿子要交代私事,其他人全部到船尾。”
黄槐卿和船家赶紧移到船尾,曾凌仔细观察,暗自揣摩,知道船内没有暗藏高手,是彭老三自己不小心着了道,心中随之松了口气。
三百道:“爹,九妹还在舱里,她身体不舒服,就让她在吧。”
梁四迟疑了一下,道:“好。”
过来把三百拉到船头最边上,蹲下轻声道:“三百,你仔细听着,千万不要惊讶出声,记住了。”
三百点点头,义父和自己也这样讲过一次,所以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梁四道:“你本不姓梁,也不是我儿子,你姓乐,你是乐少保的孙子乐将军的儿子,名字我也不知道,当年官家和相公派你义父要害死你,我们用其他孩子替换了你,把你收养在梁府,做我的儿子,他们不知道,他们以为梁岳是乐将军的儿子,其实你才是,我的房间角落的地板下原本有一块金锁,上面刻着:汤阴乐氏,精忠报国。现在已经被人拿走了,那就是原来你身上戴着的,你真正的生日是腊月十九,不是廿九,廿九是梁岳的生日。”
说到这里,梁四忽然怔怔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