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政委的话使几人醒悟过来,都不再说丧气话,而是分别跟陈副市长碰杯,说些祝福的话,但总是显得言不由衷,气氛怎么也欢快不起来,喝着喝着,有人流出了眼泪。
还是洪市长自制力强,是他提议结束酒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今天晚上我们就到这儿吧。我最后再说一句,咱们都是共产党员,不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党员的良心。我个人的信念是,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正义必胜,真理必胜,就我们个人来说,不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岗位上,只要尽到自己的力,无愧于心就行了。来,老陈,我们最后喝一杯……”
酒宴结束,几人一起走出酒店。陈副市长提议分开走,以免给几人带来祸患。许副书记忽然豪放起来:“不管那些,你说得对,怕是没用的,让他知道吧。说我们搞非组织活动,谁知道他现在搞什么活动呢?没准和那位漂亮的陶女士搞床上运动呢!“听到许副书记说出这样的话,几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可是,林荫笑了两声就停住了,他的眼前出现了陶素素的漂亮的面容和深幽的眼睛,想到她和万书记在床上滚的镜头,心里有几分不舒服。
5
许副书记真没说错,此时,万书记真的和陶素素在一起,真的在床上。
今天晚上,万书记比往次多吃了一片药,在床上的表现特别勇猛,一边用力,还一边问陶素素的感觉:“好吗?”陶素素微闭双眼,眉头微戚,喘息不匀,嘴里“嗯嗯”着。万书记以为是对自己的呼应,也就更加疯狂,做出很多花样。
其实,他会错了意,陶素素的反应不是陶醉幸福,而是在忍受着痛苦,承受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从和万书记上床那天起她就有这种感觉,近些日子以来,这种反应越来越强烈了。
她想,西方人真有创造性,把男女的交媾叫“做爱”,可想而知,“做”的前提是要有爱,如果没有爱,却要这样“做”,那算是什么呢?
强奸。
是的,自己在被人强奸,可是,却又心甘情愿被强奸,即使控告到公安局法院,败诉的也将是自己。何况,自己不可能控告。
那么,这到底又算什么?
她知道,她无法回避,无可躲避,而且,这种日子好象一时半会看不到尽头。她必须承受下去。
于是,她想出了一个减轻痛苦的办法。那就是,每当这种事发生时,她就想象着身上是另外的男人,另外一个比较喜欢的男人。这个男人是不确定的,最初被大军子占有的时候,她想象的是大学时追求过自己的男友,后来,时间推移,男友的印象渐渐淡去,就换成接触过的其他比较喜欢的男人。只有这样,她才感到一点“幸福”,才勉强承受得住这种折磨。
此刻也是这样,意识中,在她身上翻腾的不是万书记,而是另一个男人。
这是她的秘密。谁也不会想到,自从第一次与他接触,她就悄悄地喜欢上了这个男人。他虽然相貌平常,但,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质,有一种她似曾相识的、渴望的气质,特别是,有一种与她身边的人、与和她“做爱”的人截然不同的气质。
此时,她就在想着他,想着想着,就以为真的是他了,于是,她用双臂搂紧了他,并轻声呻吟道:“好……我要……快……”
这种情况较为少见,万书记更为亢奋,终于,一阵山崩海啸,亢奋达到了顶峰,他随之大叫一声崩溃到陶素素的身上,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
陶素素露出笑容。这个办法真好,她成功地挺过了酷刑。
每次完事,万书记都是把头一扭,很快昏昏睡去。可今天反常,“做爱”后他没有睡去,而是稍作喘息,就坐起来点燃一支香烟,一边吸烟,一边欣赏陶素素美妙的躯体,还得意地问:“感觉怎么样,我的战斗力还行吧!”
陶素素扯过毛巾被遮盖住身体,含羞地一笑:“不要脸,跟畜牲似的!”马上又变了口气:“你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特别高兴的事!”
女人真是敏感。万书记深深吸了口烟,所问非所答地哼了一声说:“在清水,谁要和我做对,绝没有好下场!”
陶素素心一跳。聪明的她马上意识到怎么回事:“听说,陈副市长提拔了,到地区科协当主席!”
万书记喷了口烟,冷笑一声:“提拔?这叫明升暗降。手里没权,就是正厅能怎么着?整走他一个人是次要的,关键是给一些人看看,跟我做对,这就是榜样!”
陶素素感到身体发冷,把毛巾被又往身上拽了拽。抬眼看看万书记,他仍然在抽着烟,脸上是冷酷而得意的表情。
她试探着问:“那,在清水还有谁和你做对吗?是谁?洪市长?他可是政府首脑啊,也是清水的主要领导。听说挺有水平的,特别在经济建设上有一套!”
万书记又冷笑一声,轻轻拍拍万素素的脸腮道:“主要领导?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清水的主要领导只有一个,那就是和你上床的人……他有水平?有水平也得看听话不听话。原以为他能帮我一把,把经济快点搞上去,可他却老是说什么着眼长远。长远到什么时候?十年二十年,那时候再好和我还有什么关系?看不出门道来……不过,暂时他还有用,跟我也算过得去,否则,也早让他滚了!”
看来,万书记说的还有别人,陶素素马上就猜到他是谁。她本不想问,可沉了沉还是忍不住:“那还有谁跟你做对,只能是你们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们哪!”
万书记:“那可不一定,也有不自量力的人!”
万书记说着,怒色从脸上生出,陶素素心嘣嘣地跳着,她猜到了这个人是谁,可是,还要证实一下:“你说的是……公安局……”
一点没错。万书记哼了一声答道:“就看他能不能从这件事从吸取教训,长不长眼睛了!”
陶素素再次感到了寒冷。不由自主地说:“可是,现在清水上下都对他反映挺好啊,自他来之后,清水的治安好多了,都说他人正派,有能力……”
陶素素中止了自己的话,因为她看到,他脸上的怒气更浓了。果然,他说出了心中的话:“他好不好,有没有能力,得由我来评价。不听话,再能也不行,不听话的人,越能越不能用!”
陶素素乖巧地急忙改口:“是啊,他是挺烦人,老是惹事,让人不得安宁,自他来之后,皇朝大酒楼的营业额都降低了,你快点把他整走吧!”
万书记缓了口气说:“这得有个过程,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地委管的干部,刚来半年多,我再观察他一段时间,如果还这样,就让他滚蛋!”
说最后一句话时,万书记的语气十分自信坚定,就好象真的做到了一样,说完后心情也十分舒畅。因为心情好,情绪也高,生理上的需要也特别强烈,手就又伸进陶素素的毛巾被内。陶素素逃避着:“不,不……”她越这样,万书记的要求越强烈。她不失时机地抓住他的手问:“等一等,要我答应,你得先答应我,你曾说过,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你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啊?”
万书记手努力向前伸着,含混地开着玩笑答道:“咱们这不就是结婚了吗?快,让我入洞房……”
陶素素却用力挡开了万书记的手,目光坚定地盯着他:“不,你要认真回答我,我不是小孩子,你总是说快了,快了,这话你说了多长时间了?现在我要你说实话!”
他情绪低落下来,收回手皱起眉头,叹口气回答道:“咳,你怎么总问这话呀,我不是说了吗?等我离开清水就离婚!”
“可你什么时候能离开清水呀?”
“这……”
万书记已经一点情绪都没有了,是啊,什么时候能离开清水呢?现在看,清水他妈的已经没有指望了,经济基础不行,什么也不好办,原指望洪铸成能发挥点作用,现在看,他也是徒有虚名……在陶素素的目光中,他终于说了实话:“咳,跟你说吧,我本来是该提拔的,各种关系和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有关领导已经答应提我到地区当副专员,可现在提干部讲究政绩,而我在这方面差一些。如果这个世纪工程搞好了,就差不多了。你想,如果我现在离婚,和你结婚,那是什么影响,还能提吗?咱们俩要想长久生活在一起,只有等世纪工程完工,有了政绩,提拔的事定了,才能实行咱们的计划。我打听了,世纪工程具有独创性,全省没有一个这么搞的,地区也非常重视。如果资金能解决,今年底就能完成第二期工程,明年春季就全部完工了……现在陈国民走了,别人再也不敢反对集资捐款,资金问题也就不大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长久在一起了!”
可是陶素素不相信,她摇着头,美丽的眼睛里还有了泪水:“不,我看你是骗我,你跟我不是真心的,是为了及时行乐,什么时候玩够了,把我象穿过的衣服一样一撇就掉头走了……”
陶素素说着手捂眼睛掉过了头。万书记急了,“这……你要我说什么好呢?”忽然想起什么,从旁边的衣服口供里掏出个东西给陶素素看:“你瞧,这是什么,我已经在青岛置了个别墅,那是为咱们俩将来准备的……给,拿着。这回你相信我是真心的吧!”
陶素素不接递过来的钥匙,而是闪着黑黑的眸子问道:“在青岛买个别墅得多少钱?又是大军子给的吧……我不图你的钱和权,只想过太平日子。大军子是啥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你做为县委书记跟这样的人打成一片,早晚会出事,今后得注意点!”
万书记摇着头:“咳,你懂什么呀,我们……好了,别说没用的了,这回答应我了吧!”
陶素素仍然反抗着,但是不太坚决了,而是说着:“你不要身体了?明天不是还要开会讲话吗……”
万书记:“没事,赵秘书已经把稿写好,照着一念就完了!”
万书记说着进入了陶素素的体内,这时,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对了,明天的报告应该对干部们谈谈生活作风问题,有的科局长在这方面不太检点,应该训训他们……”
十几分钟后,万书记终于精疲力尽地从陶素素身上滚下来昏昏睡去。可是,陶素素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黑黑的眸子望着黑黑的夜色,泪水渐渐涌了出来,洇湿了枕头。
6
那好象是一个世纪以前的事了。
那时,在清水的市郊住着一户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对夫妇,一个女儿。家庭生活虽然不富裕,但夫妇恩爱,年幼的女儿纯洁可爱,而且天生丽质,还有一副好嗓子,从小就爱唱爱跳。父母有再愁的事,看到可爱的女儿就烟消云散了。
后来,一家人因为建筑动迁进了市区,夫妇俩用动迁所得的钱和多年积蓄又借了点外债,买下了一幢门市房。当时,那是幢二层小楼,他们利用临街的优势,办了一个小饭店,由于服务热情,饭菜可口,生意很好,一家人的日子也就渐渐好起来。年幼的女儿渐渐长大,出落得如花似玉,嗓子也更为动人,夫妇二人尽一切努力满足女儿的理想,为她请教师,学音乐,当女儿高中毕业后,如愿考入省城的一家大学音乐系。在学校里,她也是引人注目的校花,好多男同学向他投来青睐的目光。那时,她可以说是一帆风顺,美好的未来在等待着她。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家庭发生了重大变故。
事情还是因父母的饭店而起。
不知何故,那些日子,父母的饭店总是出事,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经常光顾,而且无事生非,找毛病惹是非,并借着酒劲又是砸又是闹。开始,父亲竭力忍让,想着委屈求全。可是不起作用,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闹得顾客越来越少,生意受到明显影响。
这时,有人找上门来,要兑下这个饭店。当时已经传出市区规划要进行调整,这里将成为全市中心闹市区的消息,而来人出的价格却低得不可想象,简直是强取豪夺,父母理所当然地一口拒绝。来人不怀好意地冷笑着离去。
第二天晚上,一伙七长八短的汉子来到饭店喝酒,不一会儿就开始找茬生事,又是饭菜不好,又是服务不周,后来,又跟母亲动手动脚。父亲是个血性汉子,当然不能容忍这种事,就上前阻拦,于是,双方发生冲突,最终成了一场血腥斗殴。因对方人多,父亲被打得头破血流,逃入灶房,对方也追入灶房,还抓起灶房的菜刀大砍出手,父亲情急之下,抓起一把削骨刀还击,不想刺中一人要害,致其不治身亡。
父亲由此身陷囹圄,很快以故意杀人罪起诉到法院。
女儿听闻此事,立刻赶回营救,可是,各种证据都对父亲不利,消息已经传出,十有八九将被判极刑。女儿只觉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与母亲一样心痛欲碎,可又无能为力。就在这时,一个人找上门来要购买饭店。
还是曾经来过的那个人,这回出的价格更低。母女很快答应了。
因为对方提出了一个条件,如果让出饭店,他可以帮忙救出父亲。
对方倒也说话算话,很快,父亲的故意杀人变成了伤害致死,伤害致死又变成防卫过当,最后被判缓刑,走出牢笼。
然而,饭店已经没有了。父亲的身体在狱内受到了摧残,出狱后见到赖以生存的基础已经失去,并明白一切是怎么回事,气得吐血,最终一病不起,撒手尘寰。母亲在重重打击下精神失常,后来在街上被汽车撞死。
整个家庭只剩下一个女儿,一个一无所有的女儿。
女儿还要活下去。
可是,她的活法已经与从前大不相同,她已经荒废了学业,也没有人供她再上大学。她该怎么活呢?
她的歌唱才能发挥了作用。她开始到一些娱乐场所当歌手,她的歌声和美丽很快引起人们的注意,并很快有了名气,活下去已经不成问题。这时,一个人又出现在她的身边,请她到他开办的娱乐场所当歌手。
她知道这个人是谁,当即一口回绝。这个人当时没说什么,只是笑了一声告辞而去。
就在当天夜里,她被几个畜牲般的男人劫持了,就在即将被当街施暴时,一辆高级轿车驶来,跳下几条汉子,在为首者的指挥下,将歹徒打跑,救了她。
而那个为首的指挥者,正是刚刚找过她的男子。
她明白,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在清水,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她已经别无选择,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答应了他的要求。
第二天,她开始到他开办的场所上班,这个场所就是皇朝大酒楼。这幢酒楼就是在她父母饭店原址上建起来的。
由于她的出现,皇朝大酒楼格外兴盛起来。看上去,他为人还可以,对她也很好,格外关照有加,钱更不是问题。她也努力装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努力工作,不但唱歌跳舞,还帮助接待一些有身份的客人,并在经营上想了很多好办法。后来,她居然成了皇朝大酒楼的经理。可是她知道,她不过是前台的一个木偶,酒楼的主人是他。
后来的一天夜里,他顺乎自然地占有了她。再后来,她又成了他手中一个特殊的武器,凡要办什么大事,他总要带着她,需要的时候由她出面,往往攻无不克。再后来,又一个男人认识了她,并对她产生浓厚的兴趣,于是他又把她送给了他。
这个人现在就睡在她身边。
此时,她好象完全变了个人。对这一切,她不但完全听天由命,甚至还有几分快乐地接受了。在这种扭曲的生活中,她渐渐成熟起来。有了后一个他的保护,她有了一定的安全感,甚至还产生了一些幻想,幻想着能跟他结婚,不但得到保护,而且可以寻机报仇。然而,她很快看透了这个人的本质,幻想也渐渐破灭了。她看出,他和他是一体,没有他也就没有他,前者所以能无恶不作,恰恰是有后者的支持和保护。而且,后者比前者更可怕。
她曾想过离开他,可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在她的心中又燃起另外一股希望的火焰。于是,她克制自己的厌恶,继续在他的身边呆下去。
可是,她无法战胜内心深处的厌恶,心理上的、生理上的厌恶,每次他在她的身上翻滚的时候,她都要把他想象成别人,想象成一个自己能接受的男人,一个比较喜欢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