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悯生虽然失忆,但唯独一件事没忘干净——记忆里,他应该是个“三好学生”——学业好、长相好、人缘也好。因为家教严厉,入学后别说什么奇门邪书了,就连鬼故事都没机会看,唯有《道德经》、《庄子》之流能被纳入他的书架。
所以,大人们一见到悯生,无一不是怜惜地摸着他的头说:“这孩子啥都好,就是没有童年啊……”但只有小悯生知道,家境贫困的他不像其他孩子,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不过话又说回来,好奇乃人之天性。规规矩矩读了二十年正经书的悯生,翻看起《千梦奇谈》,更是异常痴迷。书里的那些知识无一不让他感觉新鲜,他一时竟有种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感觉。而书里飘出阵阵花香,更是令人神清气爽,所以莫怪悯生看得如痴如醉,比喝十杯叶洛的清茶还要过瘾!
可正当悯生渐入佳境时,书里却突然飘出一张泛黄的纸。纸上画风清奇——只见清一色练武小人,个个神采飞扬,出拳如风,着实吸引人。悯生本就只会点三脚猫功夫,这会儿感觉像捡了块宝,啧啧称赞了起来。
“怪哉,怪哉,此画风格清奇,再加上这书法遒劲得体,怕不是哪位高人所作吧?”悯生一面惊叹,一面下意识地模仿画上的小人,拳打脚踢了起来。
他边打拳还边嘀咕:“果然是怪异奇术,动作与正派显然不同,但冥冥中能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流正在丹田涌动。难不成,这真是叶洛那家伙留下来的宝贝?只闻当今有四大奇门剑派,个个不同凡响。殊不知这平平奇书之中竟另有乾坤啊!”悯生自幼曾拜师学过一些武术,运起轻功来也有两下子,此时,他竟拿青山绿水当道具,“飞檐走壁”了起来。这一练就是好几个小时。
打完一套拳后,悯生已是满头大汗。他正想停下小憩,谁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四周便刮起一阵阴风,天地骤变,四面八方还响起了野狼的嘶吼声,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这又是什么情况?”
那本《千梦奇谈》迅速地翻动,最后一页停在了全是野狼的画面,悯生干脆把书盖上后揣在了兜里。
只见天边乌云密布,几声响雷震天动地,好一个移天换日,挪动乾坤!悯生能感觉,四周的气流都变得很急,而他身体也跟着旋风气流,不断往上升。更奇怪的是,四周的山间开始闪现几双狼眼睛,伴随着尖锐的嘶吼,冲着悯生的方向移来。
更可怕的是,几匹狼的惨叫,引来了更多狼,它们全部留着口水,恶狠狠饥饿地盯着悯生的方向不放,还一个劲挪近。像是在等悯生松懈,群起而攻之,把他撕个稀巴烂。
悯生本想抵抗一番,但随着狼眼睛的增多,他有些发怵,心里竟盘算起狼的数量来,看来看去,怎么着也有一支军队那么多吧!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想到这,悯生不管三七二十一,撒腿就跑!可没跑几步,背后就传来一声稚嫩的男童哭泣声。原来野狼追的另有其人!
悯生本想自己逃命算了,可男孩的哭声越哭越惨烈——看样子就快被狼群追上了!心软的悯生于心不忍,于是一咬牙,一跺脚,又跑了回去!
他气喘吁吁跑到男孩跟前,长长的眼睫毛挂满了汗水,但顾不上抹,因为眼前已经密密麻麻都是狼了!
“全拜叶洛所赐,让我这辈子有机会英勇地葬身狼群之中!”悯生又气又慌,脑袋一片空白,他只好单手抱起男孩,夹在胳肢窝下就跑!可就在碰到男孩的那一刻,悯生脑里却瞬间闪现出奇怪的一幕:记忆里,年少的自己也曾被一头狼“追杀”,正在狼狈之际,有个男人也这样抱着他逃走,难道……那人是他父亲?
悯生的眼眶有些湿润,这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他已经完全糊涂了。
自从来找叶洛的那一刻起,悯生的记忆就已经被清空。除了记得阿桑为遍体鳞伤的自己疗伤,他即便再努力,也啥都想不起来。悯生印象最深的只有阿桑当时对他说的一句话:“既然你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们呢,也算有缘分,不如你就跟我走一趟吧!我家主人擅长替人寻梦,或许还能帮上你的忙。”说着便朝自己伸出了那宽如芭蕉的手。
从阿桑真诚的眼神中,悯生找不出一丝欺瞒,因此他干脆死马当活马医,跟着阿桑离去。
此时,男孩再次大哭,悯生这才从记忆里抽离出来。他甩头一看,后边已经被狼群占了“大半江山”!
“完了,完了,叶洛,这笔账只能到阴间再找你算了!”悯生不争气地落了滴泪,正好掉在男孩脸上,男孩察觉到后,旋即低头,看到了悯生兜里的《千梦奇谈》,于是便将它掏了出来并翻开。
悯生心里又气又急:“这都啥时候了,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正欲发火,却突然发现画满了狼群的那页,底下还有好几个小人在打拳!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忙对男孩说:“没准这就是救命图!小朋友,你再打开有狼图案的那页,我看清楚来。”
男孩于是撑开了那一页,悯生因为读的书多,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会看完那几招,便迅速用轻功在半空使出。那小孩简直看呆了——好一个翩翩少年,盖世英雄啊!尽管悯生英俊的脸上仍然挂满汗水,但他临危不惧,拳脚又极快,所以在群起攻之的狼群中,竟能不受半点干扰!
这般功夫,就连天下第一摄梦人叶洛看了,也得惊叹几分吧!
野狼们有些恼羞成怒,但悯生使出的拳脚比狼的进攻速度快得多,三两下便把狼打得鲜血喷涌、挺不起腰来,嘴里还只管喊:“青椒拳,打你满脸花花!”“蜈蚣手,地狱门下也不收!”“我打我打!”
小男孩看着野狼纷纷落马,不由得破涕为笑。
悯生打完后,喘着粗气徐徐落地,昂首直呼:“过瘾”!接着他回头看了一眼男孩,但诡异的是,还没等他走近,男孩就化为一缕烟消失了!而悯生身上的血迹、远处嘶吼的狼也全部消失了。他受伤的部位也全部自愈,周身完好无损!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悯生愣住了,过会他又想起刚刚回忆的那一幕:年少的他也曾被狼群追,所幸有父亲相救……想到这,悯生不得不怀疑:“这难道……只是我的一个梦?”
随即他又摇头:“不,不可能!如果是梦,那与狼搏斗过后,痛感为何仍残留在我体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