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看不见,摸不着,又一刻不停的向前奔跑。稍一疏忽,便是秋去冬来。
初冬的洛阳迎来了第一场轻雪,在夜幕的衬托下更显清冷。而此时承德殿上的气氛却是异常火热,就差上演全武行了。
龙座上的刘宏,努力的保持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上下眼皮战况激烈,时不时的撞在一起。他对五更早朝的祖制深恶痛绝,可惜汉朝以孝治天下,心中再不满也不敢违背祖宗。
当然,私下里腹诽他可没少干,比如现在!至于底下大臣们已经吵翻了天,刘宏丝毫没有听进去,就连因为什么吵他都不知道。
“陛下!”
一声大喝将半只脚迈进梦乡的刘宏给拉了回来。他心里这个气啊,你们吵你们的,干嘛要拉上我?
“陛下!宁县县令赵权,谎报战功、欺君罔上,理应处斩。”那位搅了刘宏好梦的官员继续说道。
“赵权?”刘宏有些印象,心道应该是阿母的侄子,怎么跑到宁县那个鬼地方做县令了?显然他的记性不是太好。
“哼!嫉贤妒能,陷害忠良。老夫以为该处斩的应该是汝。”
“不错,当斩!”
宦官一方的大臣顿时反击,又是一场‘泼妇’之间的战争。两方官员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朝堂之上彻底成了菜市场。
“住嘴!成何体统!”清醒了不少的刘宏,终于拿出了一丝皇帝的威严。
“陛下恕罪!”
“哼!究竟是为了何事如此争吵不休?咳!咳!尔等都把朕给吵糊涂了。”刘宏也有些尴尬,毕竟刚刚是因为自己打瞌睡没听到原因。
大臣们似乎都已经习惯了,七嘴八舌的把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
“哦?这是好事啊!未曾想赵权竟有如此勇略!当嘉奖之!”
刘宏说完,一些大臣皱起眉头。不知道这位皇帝陛下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赵权是什么人?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清楚。小聪明是有点,毕竟阉党就是阴谋诡计的代名词。可要说他带领两百乡勇击破上千胡人,还在半月之内连战连捷,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说出去鬼都不信!
所以又是一顿乱哄哄的上奏,表面上是因为赵权报捷之事,实际上不过是两大势力的又一次交锋。
至于刘宏,虽然板着一张臭脸,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他非常乐意看到两方势力互相倾轧,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自古臣子不吵,做皇帝的哪有安宁啊!
“陛下!赵权乃是老奴子侄,虽才不堪用,但对陛下确是忠心耿耿啊!”
站在刘宏旁边的赵忠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的诉说着他们叔侄俩的忠心,似乎满肚子都是委屈。
另一边的张让也适时的出声帮腔,刘宏心中的天平顿时有些倾斜。正在此时,殿中又有一位官员出列,时间把握的恰到好处。
“陛下容禀!”
“哦?是卢爱卿!有话请讲!”
出列之人正是大儒卢植。此人不仅是儒学大家,而且精通谋略战阵。曾经两次平定九江、庐江的蛮族叛乱。可以说上马能治军,下马能抚民。皇帝刘宏也颇为倚重。
“据臣所知,捷报所言,确有其事!”
“哗!”
卢植说完殿中一片哗然!可以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皇帝刘宏。
“子干,不可胡言。”好友蔡邕急忙小声提醒。
“卢子干,枉读圣贤之书,居然为阉党张目。”
“真不当人子!”
其他自诩正直的大臣可就没有蔡邕那么客气了。当然了,也都是小声嘀咕。
“哦?果真如此?”刘宏脸上看不出表情,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丝毫感情。
赵忠见此心中大骇。刘宏的秉性他再了解不过了,这是发怒的前兆啊!这卢子干怎么回事?刚刚不是掐的挺好吗?怎么反过来帮我了?难道这帮大臣换套路了?想借陛下的刀杀我?想到此处,赵忠急忙给张让打眼色。
“捷报确有其事!但事情的经过稍有出入。”卢植言道。
“讲!”
“臣遵旨!据臣之家人来书言道,一个多月前山门弟子曾幼麟学艺归来。因自小长于山林,对路径颇为不熟,故迷失在草原之中。
途遇胡人劫掠,义愤填膺,单人独骑杀胡人三十有余,解救百余汉民。此一战也!
其护送汉民南归之时,又遇数百汉民被困于鲜卑百人队中。其未选择绕路而行,却以百名汉民虚张声势,率一骑冲营。因其勇武过人,加之天公作美突起大雾,故侥幸未伤一人破敌百数有余。此二战也!
回归大汉后,此人将缴获自胡人之财散于众人,令各自投奔亲友。臣琢郡老家庄上便有一人投奔而来,乃管家卢忠之妻弟。故臣知之甚详。”
卢植说完,殿中鸦雀无声。似乎都在品味他刚刚这番话。
“好!救民为仁,散财为义。曾幼麟有仁有义,不愧为山门高足,真乃大丈夫也!”站在一旁的蔡邕摇头晃脑的评判道。
“陛下!赵权夺他人之功为己用,沽名钓誉、欺君罔上,当治其罪。”那位打搅刘宏睡觉的仁兄又冒出来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是啊!卢子干全篇未提到赵权一个字,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原来人家不是在为阉党张目,而是在掘墓啊!
“陛下!单凭卢子干的一封家书不足为信。”
“是啊!陛下!”
“臣附议!”
阉党再次充当了搅屎棍的角色,把朝堂的水再一次搅混。
赵忠心里这个恨哪!发誓有机会定然要卢植好看。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应付过眼前的危机,毕竟这事经不起查。没办法,放大招吧!
“陛下!老奴侍奉陛下十余载,自认忠心耿耿!今赵权被小人诬陷,老奴无力为子侄申冤,不如先行一步,免得再遭羞辱。”
赵忠嘴上这么说,可一点行动都没有!好歹你假装撞柱,让别人拦你一下也好啊!殿中许多大臣都暗骂赵忠不要脸。
“行了!尔等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咆哮朝堂,成何体统?今日所有臣属罚俸半年,以示惩戒。”
“多谢陛下!”
刘宏暗自得意,又剩下一笔开支。然后接着说道,“传旨,宁县县令赵权破胡有功,升任河内郡丞。”
“河内郡丞?”外戚和世家的势力都松了口气,不是调回洛阳便好,勉强可以接受。
阉党一听,也没说什么!毕竟在赵忠的表演下稍稍胜了半筹。
“宁县县令空缺,诸位爱卿可有举荐?”
得!刘宏此言一出,百官立马鸦雀无声。全都眼观鼻,鼻观心的,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开玩笑,宁县如今就像老猫枕下的咸鱼,说不好哪天就被吃了,去那不是找死吗?谁愿意让自己人去送死啊!如果陷害对方也不合适,毕竟刚刚交锋完毕,吃相不能太难看。
“陛下!臣卢植愿往!”
场中的卢植被百官像看傻子一样盯着,却丝毫不在意。
“卢爱卿乃国之栋梁,朕颇为倚仗,此事不妥!”刘宏立马驳回了卢植的请缨。
“既然陛下不允,臣有一合适人选举荐。”
“哦?卢爱卿快讲!”
“山门弟子曾幼麟勇武过人,定能为陛下守好国门。”
“嗯!卢爱卿所言有理!诸位爱卿有何异议?”
“臣等附议!”*n
这次百官出奇的一致!
“好!传旨,山门弟子曾幼麟破敌有功,封宁县县令!”
“退朝!”
早就不耐烦的刘宏当即宣布退朝。
“让父,别忘了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