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女图谋的两点不利因素,即纸刃的极度锋利和柔软的不规则攻势,仇小钊也看出来了。从一开始,他就注意到静女使用的纸刃,有着不同寻常的特性。毕竟,论起对于武器的使用,没有人比他更内行了。
因此,在静女最开始闪击而来时,他没有马上用手工刀去格挡。因为这样的结果,只会是他的手工刀被纸刃轻易切成两段。而且像柔软的纸刃这样,更像是鞭子一样特性的兵器,远远地躲闪开要比直接硬挡更有效。
但是,长久的安逸和懒散让他失去了往日对于危险和杀意的敏锐直觉,他竟然没有觉察到自己早已经进入了静女设下的圈套中。一个失误,让他失去了移动躲闪的能力。而面对纸刃,躲闪才是有效的应对之道。
“只能试一试了,”仇小钊咬牙自言道,全神贯注地观察静女攻来的纸刃运动趋势,希望尽量预测出最接近的轨迹。
“嗬啊!”静女尖声喊道,奋力将纸刃挥斩下去。当然,她斩下去的地方,也不是仇小钊的要害。只是一时兴起的决斗,并不需要闹出人命。
仇小钊也迅速抬刀格挡,手工刀在接触到纸刃的刃口瞬间,就被纸刃沿着刀面切割下去。此时,像是手工刀变成了纸,纸反而变成了刀。这一瞬间的诡异反常情景让司琴韵儿和司琴宫商看呆了。静女则洋洋得意,这正是她期待的结果。
虽然仇小钊已经尽力去预判纸刃的轨迹了,但是纸刃不规则的运动仍然让他没有完全停下纸刃的攻势。纸刃末端的一部分扭曲了,并且斜着切到了仇小钊的右手手臂,鲜血从中渗出,染红了白色的校服衬衫。
“果然,就跟我预想的一样,”静女嘲讽地说道,“你的刀在我的刀面前,就变得跟纸一样。而且你的格挡,也完全招架不住不住纸刃的攻势,它还是会有一部分能伤到你。”
“嘻嘻嘻嘻,是这样么?”仇小钊嬉笑道,“我倒是认为,是我成功了。”
静女看着仇小钊戏谑的表情,气愤无比,准备抽出刀来,再用下一击好好教训这个臭小子。但是,就在她抽刀的时候,表情突然凝住了。
“发现了吗?”仇小钊说道,“你的纸刃已经被我控制住了。”
无论静女如何使力,切入手工刀的纸刃就是纹丝不动,抽拔不出来。静女有不好的预感:这感觉,就像纸刃是被手工刀咬住了一样。
仇小钊见静女没法发动下一击攻势,用左手把切入右手大臂的纸刃末端部分轻轻抬了出来。如果不是凭借那一“咬”控制住了纸刃,缓冲了攻势,切入的伤口应该会深得多。
“你……你干了什么?”静女慌乱起来,开始用蛮力拼命抽刀,但是完全徒劳。
“你的刀,被我的刀咬住了,再也拿不出来了。”仇小钊神情自若地说道,“原本,我只是孤注一掷,毕竟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这一招了,精确控制杀气的程度以及时机的把握,都很难说……”
“杀气?”静女死死盯着两刀相互交接的地方,忽然恍然大悟。所谓杀气,是专门用于攻击和战斗的异术力量。在一般人的印象中,杀气能够增强兵器的威力,例如让刀剑更加锋利。但是,事实上杀气分为两种,一种被称为“锐气”,另一种则为称为“钝气”。
锐气,顾名思义,就是锐利之气,这就是人们传统观念中的杀气。能够增强刀刃的锋利程度,让它们削铁如泥。
钝气,则是与锐气截然相反,是让兵器攻击力量下降的另一种杀气。牺牲攻击力量后,换来的则是另一种效果优势,那就是坚固的防御之力。
兵器需要兼顾攻防,但是这种平衡很难把控,要想获得一种优势,往往需要牺牲另外一种优势。比如,刀剑为了获得锋刃,就必须打造得极薄,但是牺牲的则是其坚韧程度,一旦遇到强击,刀剑就可能被折断。而棍棒,为了获得稳固的防御力,就必须打造得极厚,但它的杀伤力则大大不如刀剑。
“杀气高手,同时精通‘锐气’、‘钝气’这两种杀气的使用,并且能够根据时机的不同,分别使用不同的杀气,”看到静女已经失去了战意,仇小钊开始悠哉地从陷阱里爬出来。
出来后,他接着说道:“你的纸刃能够切入我的刀,是我故意让你切入的。如果我一开始就使用‘钝气’强化手工刀的坚固程度,那么你的纸刃就会被格挡弹开。但是,这样的话,你还会发动下一轮攻击,没完没了。”
“所以,你是在我的纸刃切入到你的刀一半的时候,才突然使用’钝气’,强化刀的坚固程度,让我的纸刃没法继续切下去。此时,刀刃相接,契合口十分紧密,就像是融为了一体一样,所以无论我怎么使力,也没法把纸刃从你的刀上拔出来,是这样吧?”静女说道。
“没错,”仇小钊松开手工刀,擦拭着自己的伤口,“千钧一发之际,这招成功救了我。不然我这条手臂怕是废了。”
静女也不再抵抗了。她也松开了纸刃,两把相互相接的刀落到了地上,这一场斗智斗勇的决斗就这样落幕了。
司琴韵儿冲上前去,查看仇小钊的伤势:“仇……仇同学,你没事吧?”
仇小钊看到司琴韵儿一脸关心的表情,有些支支吾吾地答道:“没……没事,真是好险,千钧一发啊!”纸刃切下来的速度十分快,如果使用‘钝气’的时机差了分毫,快了会无法‘咬’住纸刃,慢了则会止不住纸刃的力道,让自己的刀被切断,自己的手臂也会被切废。
“以杀止杀……真是让人折服,”静女突然咧嘴笑道,“不亏是杀意之兽、龙子杀手睚眦呀!”
司琴韵儿和司琴宫商听到静女的话,无比惊讶地望着仇小钊。仇小钊没有出口否认。
“睚……睚眦?!仇同学是睚眦?”司琴韵儿再次感到有些超现实感。
“什么社团之争、向死粉复仇,这种可笑的动机,不会是负屃一族大名鼎鼎的‘蜂’组织要出手的理由吧?”仇小钊——或者说睚眦——冷冷地看着静女说道。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静女笑得欢了,“我的目的,是把你和囚牛小姐引出来,把你们龙衍的力量引出来。”
“是负屃让你干的吗?”仇小钊往衬衫上擦干净自己手上的血迹,“虽然没什么恶意,但是这种又危险又给人添麻烦的行动,下次如果干一次,我会让你们知道后悔的!”说完,他抬起头,用充满真正杀意的眼神盯着静女。他的左眼瞳孔变得如同恶兽一般,显现出血色的透红,像血池一样映射着被直视者即将到来的死相。
“这就是传说中被称为‘死之眼’的的睚眦之眸么?还真是可怕呢!”静女被盯得打了个汗颤,她强作镇定,“好吧,我说就是了。这的确是负屃大人下的指令,不过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就不知道了。只是负屃大人一直在担忧地念叨:‘黑翼之厄……’”
“黑翼之厄?”司琴韵儿重复道。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既然睚眦大人和囚牛小姐的能力都被引出来了,那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是时候回去向负屃大人复命了。”静女戏谑地笑道,“睚眦大人,你该不会不放我走吧?”
“不会的,你走吧。”仇小钊解除了睚眦之眸的力量,脸色重新柔和起来,“之后,我会去找负屃算账的。”
静女满意地点点头,如同谢幕演员一般向仇小钊和司琴韵儿行了个礼,然后转身优雅离去。
“仇同学,你的伤口……到我……到我家里包扎一下吧?”司琴韵儿脸色羞红地说道。
“没关系,伤口很浅。比起我以前曾经受过那些伤,这简直是打闹造成的小儿科。”仇小钊说道,“韵儿小姐,看起来不光是我躲藏生活结束了,你平静的日常生活可能也会被即将到来的各种异事件打破。”
司琴宫商走到韵儿身边,用手抚着她的肩。司琴韵儿看着为了保护自己伤痕累累的小姨,再看着同样为了保护自己而流血的仇小钊,双眼慢慢变得坚定:“我明白。但是,我不会再让别人为了保护我而受伤了。我不光要能够保护自己,还要尽力去保护所爱之人。所以今后,我就是囚牛!”
(囚牛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