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一眼宝座上的女人,低首长发下垂,眼中情愫那般明显,却只有面前的地砖见了。
“钰儿,你可一定要考取功名啊,姑姑盼着你成才,将来一品仙鹤官袍,姑姑亲自给你绣。”
白衣公子作揖,拜退。
…
梁家小公子喜欢游湖,他身旁这位请来的朋友,身子金贵受不得风,用的银盏配的暖玉。
是当今贵妃娘娘的嫡亲侄儿。
九天之上那位十四岁入宫,受尽圣宠,无奈无一子嗣,却偏降贵妃之位,皇后比之似乎还差着点儿。
琅琊王氏出了无数皇后贵妃,这个家族的女子皆是世间少有的绝色,当今那为便是王家老夫人老来得女的掌上明珠,本以为王家不再出皇后,却不想观音菩萨送来了王梓汀。
然后过了三年,王家小公子王梓钰出生。
谁不知这二人自小格外亲昵,她入宫那年,王梓钰行走相送二十里。
船舫上雕龙画凤不甚雅致,可见不菲。
梁非摇扇回头看向坐在方中饮茶的翩翩公子。
“梓钰,这双烟湖何如?”
“最好。”
本不想得惜字如金的他能有多少言语,却讲得正中他下怀。
“哈哈,我的眼光你是知晓的,明日咱们去伏熙寺赏花,听说许多文人聚集,好不壮哉。”
“我不去了。”
“这是为何?”
“考功名。”
“我也没听说你要考啊。怎么突然……”
梁公子话未至一半便停了,两人从小要好,王梓钰虽少言,却也是不多的好友。
他为何突然要考取功名,不必说都知道,自是他那位姑姑吩咐。
自从二人入京安定两年,她唤他入宫不知多少次,即是皇帝陛下准奏,也免不了一些闲言碎语。
自小便是她说什么他便信什么。
“你对你姑姑也太死心踏地听话了。”
一想到好友不能陪在身旁风花雪月,梁公子不觉怅然,真有些懊恼王梓钰这性子。
“你又何苦这般听你姑姑的话。”
“我自己想考而已。”
微风拂过,梁非闻到飘过来的茶香。
带着茉莉的味道。
白衣翩翩的那位敛眉不再言语。
宫中春色撩人,却被红墙一道道锁住了春晖。
夜色深处不见离人,空留惆怅。
“兰鸢,你觉得宫里哪一位贵远担得起清秀可作卿卿?”
贵妃娘娘看着铜镜中姣好的容颜,眼眸深邃,似在思索。
新入宫的婢女持着象牙梳子,仔仔细细地给主子拨弄那金贵的头发。
“自然是娘娘啊。”
王梓汀不禁笑了一声,打趣她雏鸟不知外界凶险,倒是什么都敢说。
旁边服饰的嬷嬷怜爱这新入宫的小丫头,想为她讨个赏。
口脂卸下却依旧红润的主子看着镜中为自己梳理的兰鸢,明显心情大好。
“你想要什么赏赐?”
傻丫头梳到一半的头发顿了一下,眼眸低垂。
“奴婢想一直服侍在娘娘身边,偶尔瞥一眼世子爷。”
正主听了这话才微微侧身,掌灯扫尘服侍洗漱一众婢女皆俯首在地。
默默祈求着这位主子不要大发雷霆。
只有兰鸢抓住手中梳子惊住不敢动弹。
看着这位姑娘王梓汀却觉得新鲜。
“呵,好啊。”
一撂衣袖,独自一人入了房中。
留一地战战兢兢的下人。
“都起来吧,本宫要歇息了。不需要那么多人守着。”
…
“平日服饰的廖环姑娘不在,这兰鸢才待了一会儿,等撂姑娘回来,这两人如何安排呢?”
院子花草众多,贵妃娘娘躺在榻上看书,一旁的奶妈嬷嬷摇着扇子询问着。
院中顶漂亮的人儿眸光在书上流转,翻了一页书,才不紧不慢地吐了几个字。
“都服侍着吧。”
听了吩咐,嬷嬷便不敢再吱声了。
贵妃娘娘看着是个很好相处的主,可实际上,这些年院子里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人,走掉的无非都只有一个下场。
不过娘娘对忠心的下人自然是极好的。
有个病痛生辰都会得到赏赐与娘娘的亲自看望。
但她不喜欢婢子们勾心斗角,谁都怕她,也谁都敬她。
那位贴身伺候的廖青姑娘,前年被另一位娘娘的下人辱骂了几句,贵妃娘娘愣是带着一众人给要回了面子,还跟那位娘娘相谈甚欢,未伤和气。
他们这位主子是顶护短的人,不能再好了。
“主子!世子爷来了。”
这一个上午时辰都将目光移在书上的人儿终于抬起头来,眸光明亮。
“到哪里了?”
“在前面呢,就快来了。”
一抚手下人们就进去把冰块搬出来,院内桌子上布满菜肴。
少年人依旧白衣翩翩,面观如玉。
“拜见姑姑,近来有些燥热,在家温习功课,忘了给姑姑问安了。”
“无妨,坐下用些菜肴吧。”
王梓汀见着他时,自己都不知道内心有多欢喜。
嬷嬷下人们每一个头都低的不能再低了。
兰鸢上前去布菜,发髻规矩地挽着,今日鹅黄色衣裳显得格外可爱。
“姑姑在看书吗?”
“《草堂集》,打发时间罢了。”
“故事都是好的,那人文笔不一般。”
“你将来也写一本,姑姑每天捧着看。”
“好。”
王梓钰这声好,倒是乖巧到姑姑心里头去了。
院里气氛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下人们也开始眼观鼻鼻观心。
“功名要考,这饭也要好好吃,前几日可是有人来跟我告状,说你都不去玩了,非要死脑筋看书。”
王梓钰不好反驳姑姑的取笑,只认由着她,自己吃着那自小她便熟知的他喜好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