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舍
“倪芯，这里太乱了，你先出去吧。”倪芯的存在无疑在提醒着云景泽，昨晚的种种。他现在只牵挂着慕忆尘的安危，无暇顾及倪芯。
看到林医生开始收拾东西，云景泽忙走了过去，“林医生，她怎么样了？”
“怎么样？你去淋雨试试看，待在山里冻了一整晚，原来的伤口本就容易感染发炎，现在很可能导致肺炎。”林医生摇摇头，现在的这些年轻人都太不懂得爱惜自己，干生气也不抵用。
“是，是我没有照顾好她。现在我要怎么做？”
林医生叹了口气，“伤口要重新处理一下，这下恢复的会更慢。目前最重要的是把她的体温降下来。晚上要有人看着她，不能让她碰到伤口。另外要经常给她喂点水，保持身体里的水分。而且……”林医生紧皱着眉头。
“而且什么……”
想了想这些事情还是尽早说的好，“云总，你也知道忆尘小姐前些日子吃过的药，那种药本身就有很强的副作用。虽然她已经停药了，可是药性的副作用还残留在身体里，这次高烧恐怕……恐怕会对她的脑神经造成影响……”
走近床前，看着慕忆尘脸上病态的潮红，一阵自责用上心口，心钝钝的疼着。
捧起她的一只手，贴在唇边轻吻，“忆尘，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我们究竟要互相折磨到什么时候……”
昏迷着的慕忆尘什么东西都吃不进去，喂给她的水有一多半都吐了出来，只有打葡萄糖来维持身体的需要。几天几夜云景泽也跟着吃不下睡不着，每天守在旁边。
万不得已的时候才离开一会，到书房通过视频和徐远交代一下工作计划。
整个别墅他只在两个房间之中出现。云景泽不想出去，不想去面对外面的人，当然最主要的是不愿意看到倪芯。这样的时候他最在意的只有躺在床上的慕忆尘，所有的心思都被她牵动。早已没有心力去处理和倪芯的纠葛。就让他也逃避一次吧，也只有这样的时候他才能陪在慕忆尘身旁，云景泽不知道慕忆尘醒来之后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
已经三天了，除了梦中偶尔的呓语，慕忆尘没有任何的反应。身体的温度虽然已经不再那样热的吓人，可是始终没有真正的退烧。云景泽很是着急，却又任何的没有办法。只能时时刻刻的守着她，小心的看着她。每天都是在慕忆尘的床边睡去，醒来的时候却依然看到她还是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有多少次，在喂她喝水。给她擦脸。擦手的时候，她会突然的睁开眼。哪怕是大声的骂他，哪怕是她想要离开，云景泽都不想看到她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忆尘，不要在睡了。我认错好不好，那天我不该发火，不该偷偷换了你的药。”深夜，云景泽坐在床边默默地说着。
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
“好好睡吧，我不吵你了。睡足了就赶快睁开眼。”用手背试了试慕忆尘额头的温度，好像没有那么热了。为她掖好被子，自己躺到床对面的沙发上。
“唔……不要走，不许走……回来啊……”
听到声音云景泽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两步跑到床前。他睡得很浅，每晚都只是闭上眼睛稍微休息一下从来都不敢让自己真的睡着。就怕慕忆尘晚上出点什么事情。一点点轻微的声音，他都会起来。何况这次并不是往常细弱的声音……
“不要！快进来……回来。不要走……不要留下尘尘一个人……回来啊……不许你们带走……”慕忆尘双手不断在空中挥舞着，挣扎着，手背上的针生生地被扯了出来，血溢出针口。
云景泽忙把她乱动这的双手抓住，拢进手里，“忆尘……忆尘不怕，我在这里守着你，我在这儿，别害怕……”不知道她的梦有多恐怖，慕忆尘拼命地挣扎，力量大的不像是一个昏迷了三天的病人。
或许是那段梦境过去了，慕忆尘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心疼的拭去她满脸的泪水，又梦到以前的事情了吗。她的过去到底充满了什么，为什么每次在梦里都是那么的痛苦。
身体还在轻微的颤抖着，泪水依然缓缓地流出眼角。昏迷着怎么还会有情绪，怎么还会流泪……
拉过被子，盖住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将慕忆尘拥进怀里，一下一下抚摸着她颤抖的背。安抚着她，让她感到自己的温度，不再孤独。不再害怕。
“呃……”这么多天唯一睡得安稳的一晚，结果竟然……
“云景泽，你怎么在我床上？”
云景泽从地上爬起来，“忆尘？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看到终于清醒过来的慕忆尘，这种时刻足以令人喜悦。
“别碰我！走开……”慕忆尘打掉了云景泽欲伸向她额头的手。
听到她虚弱的声音，云景泽垂下头心疼的微笑：“醒了就好……”
“为什么要找我回来，你不是不需要我了？既然你心里爱的人是倪芯，为什么又要留下我。只是因为当初我伤过你，所以你要报复吗？”喑哑的声音透着伤心和委屈。
“我和倪芯……”
“不用说了，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想知道。如果你是想要报复我，让我也尝到被人耍。被人欺骗的滋味。那好，云景泽我告诉你，你成功了！”慕忆尘用力地撑大双眼，漠然的说着。她不能哭，她不允许自己在这个伤了自己。欺骗自己的男人面前流泪。硬是不让盈眶的泪水流出来。
云景泽淡淡的看着她，“你，恨我？”这句话问出口是多么的艰难，每一个字都扯疼自己的喉咙。撕裂。
“云景泽，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不会恨你，虽然我仍然想不起来我们曾经的过往。不过，如果当初真的是我伤害了你，那么如今的这些就算是我应得的惩罚，我不会怪任何人。所以，云景泽从此我们两清了……”慕忆尘的语气犹如当时“项思蓝”那般的疏离，甚至更多了一分冰冷。
云景泽看着面前这个毫无表情。一脸病容的女人淡淡的吐出那几个字，“云景泽从此我们两清了……”
虚弱的声音想锐利的刀一样，捅入心口在快速的拔出，心火辣辣的疼痛。抽紧。她和我两清了？从此，她不会再看我。不会再对我笑。甚至不会再对我生气，连恨都不肯再给我……从此我们之间就再无交集……
“云景泽，不许欺骗我。不许伤害我。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如果我的心受到伤害，我没办法原谅你，也没办法再打开了……”
“放心，我不会的。”
还记得曾经她明媚的笑脸，还记得当时自己信誓旦旦的回答。可如今，谁又能说到底是谁先伤了谁呢。她要把自己关在她的心门之外了？
“无论你任何决定，我再也不会强迫你去做什么了。可是，现在我只希望你可以养好身体再离开。我知道你不想再见我，我不会在再来打扰你，好好休息吧。”云景泽缓缓地说完，黯然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
咔哒……
早已盈盈满眶的泪珠，跌落到手背上，砸得粉碎。分不清听入耳的是心的碎裂，还是其他，这个世界到处都是破碎的声音。
是伤心。是悔恨。无从而知。只是这一刻，好想哭，痛痛快快地流泪。死死地咬住下唇，忍下所有的哽咽。
胸口的块垒，无法宣泄，只有默默地泪流……眼泪涓涓不停地流淌，仿佛积蓄多年的泪水，这一刻都要流个干净。
云家上下自打那个雨夜之后，变得沉郁的安静。
不知道是谁在躲着谁，那天和慕忆尘谈话以后，果然云景泽一直没有再出现在慕忆尘眼前。然而，慕忆尘也从来没有踏出自己的房门半步。
每天照例是护士来送药。送饭，她不问。她们亦不说些什么。
“谢谢。”轻扯嘴角，或许是因为这两个子发音的缘故，慕忆尘的脸上像是带着浅淡的微笑。除了“谢谢”这两个字之外，这些日子她没有吐出其他任何一音节。
云景泽没有出现。倪芯也仿佛跟着消失在她的生活之中。
不愿意让自己去想云景泽，去想那晚入眼的一幕幕。可是，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动物，越是想忘记的事情，越是记得清晰。牢靠。
躺在床上，眼神木木地盯着天花板。慕忆尘想要让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她同样也在等，等着身体痊愈的那一天，那亦是她要离开的一天。
不记得自己的所有，当初却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自己睁开眼看到的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心里已经把他当做了依靠。所以，尽管不记得了所有，瞬间而来的恐惧和不安也因为他的存在而当然无存。
慕忆尘都一直认为他们会这样幸福的一路走下去……
直到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那一刻，慕忆尘才发现她的心早已沦陷的彻底。那一秒，她像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小孩。
她知道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忽然之间感觉这个世界很大。很空。
她该恨吗？恨他的背叛，恨曾经救过自己的那个叫做倪芯的女人，还是恨自己曾经给他的伤害？
错，是谁的错，谁又能说的清楚。
离开或许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清晨的空气，带着露水的纯净和花朵的清香。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晒得身体暖暖的，只可惜这份温度始终没有让胸腔里跳动的心脏，回暖……
环顾四周，最终还是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纸袋……装着她项思蓝身份的所有证件。除此之外，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不是属于她的。既然一无所有，那么从项思蓝开始做起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就真真正正的忘了自己，忘了这些日子的真切，全然当它是一场美丽的梦魇。
缓缓地走下楼，不想让惊动任何人，只要自己一个人默默地离开就好。
不是没有人看到慕忆尘的离开，只是迫于云景泽的交代，没有一人敢上前挽留。
“等等！”苍老却依旧洪亮的声音阻止住慕忆尘最后的脚步。
“孩子，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我请求你不要离开云家。去看一眼少爷，好不好。”
“杨伯，我……”看着眼前的老人，恳求的望着自己。慕忆尘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道自己何时这么容易动容，慕忆尘哽咽道：“杨伯，我不该留下来的。”
上前拉住慕忆尘的手臂，“孩子，别这么说。我是看着少爷长大的，我看的出来他对你的心意。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
慕忆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沉默的低着头久久不语。
“忆尘，就算杨伯求你，去看看少爷。哪怕是等他病好了你再走好不好，看在杨伯这张老脸的面子上，能不能多留下几日。少爷他……”
“云景泽生病了……他病了多久？”慕忆尘一直以为这些天是他在履行诺言，才故意躲出去不再自己面前出现的。
“那天少爷淋着雨在外面找了你一整天，之后你一直昏迷不醒，少爷又一直守床边照顾。你昏迷了多久，他也连着那么多天没有休息。你好不容易清醒了，可是少爷他还是不肯休息，一天都没有歇就回公司了。哎……前天在开会的时候突然晕倒了，才被送去医院。”想着云景泽那些天憔悴的模样，杨伯就是一阵的心疼。原本以为这孩子会得到了爱情，会弥补多年来缺失的温暖。现在却又弄到如此地步。
“怎么会这样……”心还是会痛，听到他的事情还是会心痛。
“少爷身体一直不错，医生说是因为外寒遇内火，加上长时间的作息不稳定。过于疲劳，才会导致低血糖昏厥的。”字里行间都流露出杨伯的疼惜，毕竟是自己看大的孩子。如此这般，怎么能让人不难过。不揪心。
再一次站在云景泽的房间里，明明知道，房间里除两人之外不可能再有第三个人。慕忆尘却依然站在门口，迟疑着不敢走进去，心底对这个房间莫名的开始有了抵触。
人类，是聪明的动物，之所以在千万的物种中进化成为最高级的一个。是因为人类懂得趋利避害，人类懂得吃一堑长一智，人类最懂得如何不让自己受伤。
可当面对爱情的时候，所有的理性，所有的手段都变得渺小而虚无。
那夜的他的冷言冷语，那夜的刺目情景，那夜里的冷雨。狂风。都深深地刻烙在慕忆尘的记忆里，这个房间里到处都充斥着他的气息。他的味道和她的伤。
如此的记忆，想要遗忘谈何容易。
安静的睡脸，苍白的脸色，一双薄唇干燥的有些脱皮。想起杨伯说他受了凉又加上内火，才会病成这副模样。
他的温柔相对，他痞痞的坏，他可以英姿卓然的站在高台之上，也可以清润儒雅的陪在身边让人依靠。唯独没有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久久的睡着。他是真的累了，睡了两天都还是昏迷不醒的。看着这样的云景泽，一阵阵酸涩在身体中翻涌。明明做了决定要离开，这一刻却又出现在这里，看着他泛着心疼。
爱不得。恨不得，就连离开都变得这么困难。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没用。
“既然都要放手了，何苦要这么折磨自己呢。既然决定放手了，有何必让我们三个人都这么痛苦。”慕忆尘坐在床边，像是对他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虽然云景泽这两天一直都处在昏迷的状态，但还是能够吃得进东西的。慕忆尘甚至怀疑云景泽不是在昏迷，而是单纯的在补觉。尽管这样，慕忆尘还是没有离开他的床前一步。
“嗯……”脸上一阵****，慕忆尘在床单上蹭了蹭，将头埋的更深。酥酥麻麻的感觉滑至耳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摩挲自己的耳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