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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回去的路上,方季柏开车,其他三人都各自靠着座位,想着心事。方季柏扫了一眼,沉默地开车,车里异常安静。

三人对今天的活动,感触很多,尤其是潘娜。

潘娜以前只觉得,做面包是为了帮爷爷的忙。毕竟二叔现在也已经快五十岁了,还未成家,没有孩子继承。孙儿辈又只有自己一个,自己不学,倾注爷爷一生心血要传承的面包房,就只能断在自己这代。自己一直在期待二叔结婚,也是希望家里能有别的继承人。自己做面包,只是喜欢看爷爷吃着自己做的面包高兴的样子,自己继承面包房,也不过是继续守下去而已。

以前从没觉得自己喜欢做面包,而今天看着小孩子、老人们的笑容,自己也觉得很开心。那些家长还要了自己的电话,希望订购自己做的面包,爷爷要是还在,不知道会多自豪。还有不到两年的学业,也许自己应该好好计划一下,未来的路要怎么走下去了。

潘娜想着心事,也未注意到车里的气氛,连一直很吵的刘东都异常安静。

刘东下午给一个老人递面包,老人在他的手里放了一颗糖,还很感激地谢谢他。他才发现老人家没有几颗牙了,那竹轮面包对她来说根本咬不动。但是她却像是对待珍宝一般,手捧着拿到自己的房间,刘东看到她将面包放在了一张照片前,那是一位老爷爷的照片,应该是她的丈夫。

老奶奶很高兴地一个人对着照片说,今天有一位很棒的面包师送给自己一个竹轮面包,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我留给你。我闻过,很香呢。你一定要记得来吃。刘东听到这,没有打扰她,只是跑去找潘娜要了一只土豆包,送给老奶奶。老奶奶说她没有牙了,没办法吃,很感谢他的好意。刘东就切成小小块,用小叉子叉给老奶奶,老奶奶吃下去第一口,就开心地像个孩子,说自己很久没吃过这么软糯香甜的面包了,自己没有牙,吃什么都不方便,好多东西已经不能吃到。

刘东也很开心,自己第一次这么开心,第一次觉得自己做了件特牛逼的事情。自己和老奶奶一起合影,特意将老爷爷的照片拍进去,发在ins上,配上一句,今日派送幸福面包。不一会儿好多人来留言,自己甚至看到了竹田香织的留言,原来她还在关注自己。

想起香织,刘东越发将头紧靠在车椅背上,整个人躲在车的暗影里。他不想说话,至少现在不想说。香织比自己大五岁,自己在上海第一次遇见她,是她独身一个外国人来中国旅游,不懂中文,又讲不好英语,问个路又是比划又是画画的,自己看不过去美女有困难,仗义的带着她去她的目的地,又侠义心泛滥地陪着她玩儿了十天。

那十天,是他活这么大最开心地十天。他觉得自己爱上她了。可香织回了日本,临行时邀请自己去日本玩,自己真的脑袋一热跑去找她。原来,她是北海道一家连锁面包坊的继承人。她家的面包坊遍布日本,她是真正的富二代,也是真正的实干家。她家的生意,早在她十九岁就接手了,之后三年,她将家族生意开遍日本,现在的日本年轻人谁不知道呢?自己这种靠着家里的富二代,跟她相比,就是地上爬的虫。

自己当年要多年少无知啊,青春期的少男,冲动的鸡血兽。居然跑去跟她告白,她笑着拒绝自己时,说自己太小了,她不会考虑的。她还说自己喜欢事业有成,有担当,可以和她一起努力做面包的男人。

自己当场立下誓言,一定要成为知名的面包师,让她等着自己。之后的三年,自己没与她联系过,直到自己一声不响跑来日本学习。曾远远地去北海道总店看她,她比三年前更吸引自己。现在想想自己学做面包的初衷,只是为了能让她看上自己。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做的面包能被人这么喜欢,似乎自己找到了想要更加努力学习下去的新动力。

香织留言,期待自己的大师作品。刘东闭上眼睛,表情很严肃。

车后排角落的李理,也在想心事。今天他第一次觉得,来日本学习制作面包,是不是错了。先是教小孩子做面包,弄得一团糟,接着潘娜的帮忙,让自己深深觉得很羞愧,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最让自己不能接受的,做咖喱包时被方季柏帮助。被自己的情敌帮助,还是在潘娜面前,这让自己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往哪儿放?自己当时就想转身离开,可又不甘心被比下去,强挺下来的这一天,真的太难熬了。现在,实在不想说话。

四人回到工作室,已经快晚上九点了。四人呼呼啦啦地搬东西进工作室时,只见乔宇航在非常仔细小心地粘贴艺术面包插件,不断调整插件的细微处,不时用锉刀锉上几下,力求作品的完美。这幅画面,吸引了潘娜。

潘娜一直觉得乔宇航缺少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抛开不谈自己与他的关系,从作品看,她是完全欣赏钦佩他的。在国内,十五岁一个人出来打工,在面包房里先是打杂,一天刷三百个烤盘,清洗器具,打扫整个面包房的卫生,还时不时要被大师傅喝骂,一个月拿着微薄的工资,只为了能学到一门手艺。

终于熬到能去看烤箱,因为太累更是胳膊贴在烤箱门上,烫成三级烧伤,缠着绷带继续上工。终于学到了手艺,熬到攒足了钱,来到日本,却因为语言不通,找不到好工作,只能又去面包房打杂。一边繁重的工作,一边学习语言。他是非常有天赋的面包师,潘娜见过他绘制的艺术面包草图,也见过他设计的面包图样,可以说那是可以吃的艺术品。她那时是从心底里崇拜着的。

如果他们没有分开,或许毕业后,潘娜不会再决定去游学,会说服他与自己回上海开店,会去创造属于他们的传奇。只是,一切在他消失的时候都画上了句点。

不再想,潘娜也不想去打扰他,推推方季柏,示意快点清理器具。

方季柏早知道乔宇航会这个时间在工作室,他说让他们帮忙搬东西,不过是借口。只是想找个机会,让潘娜和乔宇航能面对面的解决问题。让两个人能和平和谐的共处,共同合作。

看潘娜的态度,已经没有起初见到乔宇航时的激愤,但明显不想再碰面。

乔宇航粘上今天做的最后一个插件,看了一下整体效果,扭动一下酸痛的脖子,才发现方季柏他们。

乔宇航面无表情的看着四人,没有帮忙的意思。

刘东有些生气,“过来帮忙啊,站那装雕像啊!”

乔宇航站着看着潘娜,没动。

其他三人也看潘娜,“看我干嘛?他想不想帮是他的事。”

乔宇航听了,一言不发走出门,就在众人以为他走了,他抱着一箱子花型模具又进来了。

方季柏手一指,乔宇航抱着箱子就去了储物间。

路过潘娜身边,没停留,连眼神都没一个。

再看潘娜,也面无表情。

做完这些,刘东和李理先走了。本来李理想等潘娜一起走,却被方季柏以需要清点物料为由,将潘娜留下点数做盘账。

潘娜清点完,正要与方季柏告辞。就看到乔宇航站在门口,似乎在等自己。

“我想跟你聊聊,不会耽误太多时间。”乔宇航很直接。

“想聊什么,就在这儿聊吧。我赶时间。”

“不要退出。这次是很好的机会。不要因为,我们的私事,做错误的决定。”

“说完了?”

“你,再认真考虑考虑。”

“我不想参加可不是因为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让开!”

潘娜从乔宇航身边走过,肩膀撞上他,撞的乔宇航一个趔趄。

乔宇航见潘娜要走,一伸手拉住她胳膊。

“你,不要冲动。”

“有完没完!”

潘娜一甩手,直接跑开了。

方季柏在二楼看着窗外楼下的一切,直到潘娜匆匆跑掉,他三步两步追下楼,跑出去开车追去。

追上潘娜,方季柏用车截停她,强拉着她上车。

“你故意的!”

“对不起!我觉得你们需要说清楚。我也不想失去你这么好的助手。”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

“我的确没资格。但有人有。我带你去个地方,见完他,如果你还是决定退出,那就随便吧。”

潘娜很生气,有种被算计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糟糕。

车开到和田敬一家,潘娜下车有点儿意外。

“这么晚,带我来这儿干嘛?”

“进去你就知道了。”

方季柏不等潘娜,先按了门铃。

和田敬一的夫人出来开门,“Tonny,娜娜,都在等你们了。今天的活动还顺利吧?”

“很顺利,效果非常好!工作室也得到了推广。”

“大家在书房等你们呢,请随我来。”

和田夫人引着两人进了书房。

方季柏进门,让开身子,潘娜看到和田敬一对面坐着一个男人,男人听到门响,转过身。

“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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